第24章 长久
冯恩决定，按照研究人员提供的方案，改良魔晶铳的发射药。
在他看来，这是最简单而可行方案。
只要爆炸威力相对可控，一切都好说。
当晚，作为铁匠工坊的传话筒，小皮特再次跑来研究室，口头传达给冯恩一份报告。
小皮特复述：“家主大人，新改良的发射药，爆发力依然强过最初版本，仍然又炸膛的风险。”
“师傅们又想到两种解决方案：一是制造更厚更结实的枪管，二是减少子弹的发射药量。”
冯恩分析：“更厚的枪管，会增加生产成本，而且也增加了未来士兵的携行负重。”
“而尽可能的减少发射药，以后遇到爆炸威力更大的魔晶，枪管也有足够的承受余量。”
他做出决定：“减少发射药。”
因为发射药的改变，需要设计全新的子弹，连带着魔晶枪需要改版，大量机床要重新制作。
又是一系列麻烦的工程，让先前的许多准备工作，以及部分成品都白搭。
干啥事，都是在麻烦和重复中。
冯恩有些烦躁，痛饮一杯奶茶，觉得奶茶也要喝腻味了，得开发一款全新的饮料才好。
另一边，魔晶研究室里的人却激情昂扬。
或许魔法师精神力好的缘故，又或许无序魔晶这个全新领域，正式揭开迷人一角的缘故，到了深夜，他们依然在工作状态。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整整四天三夜，从魔晶研究室设立开始。
身为家主兼项目发起人的冯恩，也一直不好独自回房间休息，只能趴在一张空闲的桌子上，打瞌睡。
同样持续四天三夜。
当然，身为上位魔法师，他偶尔也参与研究项目；身为总领导，他偶尔拍板许多决定。
研究室主管甘洛夫，突然拍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冯恩。
冯恩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事？”
甘洛夫笑着说：“家主大人，天亮了，我们要下班了，研究室要关门了。”
望着头顶迷离的灯光，在一瞬间，冯恩竟然产生了前世记忆中，在网吧通宵一夜，早晨离开的感受。
“噢，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喝奶茶。”冯恩随口说。
然后，他的私人储备的奶粉，砂糖和茶叶，就被一百多人给预支光了。
……
冯恩离开研究室，行走在出去的路上。
那依然是矿洞内部，他看见周围挖矿的莱顿近卫们，全都面带倦色。
冯恩意识到不对劲，拦下一个推车运矿的人，问：“你们工作多长时间了？”
那是最普通的莱顿近卫，中位武士级别。
近卫昂首挺胸，面带骄傲：“报告家主大人，我们工作四天三夜，中途只吃饭不休息。”
很昂扬有力的语气，像是打了一场胜仗。
冯恩一愣，问道：“你们为什么没休息？”
近卫大声说：“我们看到家主大人您没有休息，便不敢休息。”
冯恩找到目前的旷工主管，金辫子大骑士，指责道：“你为什么不下令，让他们休息？”
虽然这些近卫忠心耿耿，且身体素质远超常人，连续挖矿四天三夜都扛得住，但他冯恩尚且不算最恶毒的资本家，有些事情还干不出来。
金辫子说：“家主大人，因为您一直没有休息，我们整个营地七千多人，除了没有修行的人实在撑不住，谁都不好意思休息。”
冯恩冷笑：“他们都是小兵，自然不敢做主，你身为主管，也不敢下令？”
金辫子说：“家主大人，我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他理直气壮地，对冯恩说出最恭敬的话语：“家主大人不休息，下属就先休息，在莱顿家族从没有这样的规矩。它与理法不合。”
冯恩心想：真是一个条条框框的人，相比之下，还是魔法师团体灵活些。
他说道：“传我命令，除去必要留守值班人员，其他人全部停工，放假三天。”
……
在这三天里，整片莱顿营地的人都在补觉，从早到晚，鼾声一片。
以至于，刚从帝都返回的莫农大法师，和伊莎女士，一度以为营地里的人，集体中了某种特殊的毒。
……
三天过后，冯恩领着伊莎女士，到营地旁边的西山之城散步。
他们来到西山之城的广场。
冯恩指着广场中央的雕塑问：“城中的居民说，这是以撒神像，你认识吗？”
伊莎语气平淡地摇头：“在我记忆中，一百年前这里只是空地，不存在所谓的神像。我从没有听说过以撒的名号。”
冯恩说：“可我却觉得，以撒这个名字很耳熟。”
伊莎女士道：“是么，家主大人知道以撒？”
冯恩笑着看向伊莎，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讲述了一百年前，某位魔法师为这里的工人们，送去特殊麦种子的故事。
伊莎听完，却叹了一口气：“这是百年前，我随手为之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并没有多少印象。”
“若不是你提起，我已经淡忘了，更没有想到，会被这里的居民代代相传，甚至筑起了神像。”
“实在不应该。”
她又静静地看了神像一眼，说道：“很丑陋的泥像，毫无艺术价值。”
神像轰然倒塌，变成碎末。
冯恩知道，这是伊莎所为。
但周围的居民却不知道。
他们看到神像的变故，都大惊失色。
他们赶忙磕头，忏悔自己的罪孽，以为是自身污浊的灵魂，引得心中的神灵发怒，才有了今日神像的破碎。
神像破碎，或许代表神灵生气了，要抛弃他们。
这片荒芜之地，一旦失去了神灵的庇护，他们怎么活呀！
罪过，大罪过！
伊莎看到这一幕闹剧，有些生气，说道：“我们走吧。”
两人脱离现场。
路上，伊莎女士突然道：“关于百年前送种子的事情，我想起缘由了。”
冯恩问：“还有其他缘由？”
他很疑惑：送出种子，不就是让他们能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吗？
貌似很简单的道理。
伊莎女士摇头：“不是这样的。”
“当时，我对他们的祖先有过交代，等这批种子成熟后，产出的粮食，足够用来当做返回故乡的口粮。”
“我曾经勉励过他们的祖先，离开冷迪兰，返回故乡。”
冯恩恍然大悟：“对呀，他们如今的粮食，不说富裕，至少足够用来返回故乡，可他们为什么又没有回去呢？”
伊莎女士说：“谁知道呢，或许有些人在这里待久了，再恶劣的环境都能适应，连故乡都忘了吧。”
冯恩再度回首，看着那些人跪在破碎神像旁，忏悔祈祷的样子，心想：他们或许真的忘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