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玄铁笛与正炁丹

最后五天，师父鱼忘言又将《太极拳经》后半部毫无保留的传授给了我，也就是十三式篇。这一部分虽有图文，但是艰深难懂。

然而太极十三式的名称却颇为雅致，分别是：邀月、披风、揖云、沐雨、踏雪、倚松、拈梅、横竹、挥弦、弹铗、飞觞、梦蝶、逍遥游。

我最喜欢招式是逍遥游，听上去就极为飘逸，非常适合像我这样潇洒出尘的少年英雄。

师父鱼忘言极为勤劳，亲自给我示范，一招一式的演练给我看，而我却又不争气，只顾欣赏她的曼妙身姿，完全没有从武学的角度进行观摩学习。

鱼忘言貌似对太极十三式颇有心得，动作轻灵，潇洒飘逸。总之是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演示完毕，鱼忘言便问我是否领会到了其中奥义和要旨。我当即神情呆滞，叫苦不迭，心中大为懊悔：“这回砸蛋了，我光盯着她的人看，完全忽略了招式蕴含的精妙。”

于是，我只得又摆出痛心疾首的神情，厚着脸皮，实情以告，并且及时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和忏悔。

鱼忘言听罢俏脸绯红，眉目生嗔，将我狠狠地严厉训斥了一通，骂得我像巴西龟一样，缩头缩脑，但她心肠软，最终还是原谅了我。

然后，鱼忘言一声轻叹，继续拉开架式，身体力行，手把手地教导我这个不成器的活宝徒弟。

在接下来几天里，我可谓进步神速，基本掌握了《太极拳经》的内功心法和十三式招数。

师父鱼忘言见我演练得有模有样，就额外开恩，还传授了我一些点穴和解穴的功法。但我自知开学在即，将来与师父见面的机会无多，心中不免落寞，完全高兴不起来。

时间过得飞快，一转眼便到了8月31日。我一大早来到中心书城老地方，发现师父鱼忘言早已等候在此。

今天鱼忘言更加漂亮，一袭淡青色的云样衫裙，鬓发上插了一枝花朵形状的碧玉簪子，甚是雅致，但整体情调清新脱俗，未免过于复古了。

反正自从我认识这位师父姐姐以来，她几乎天天换一套新衣裳，光鲜的很，估计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哪里像我这般寒碜，只有两套旧得发白的衣服，还是来回的换洗。

想到一旦开学，就不能经常来此处相聚，我忽然鼻子发酸，两行清泪不争气的从脸颊上滑落。

我走上前，哽咽道：“师父，我来晚了。这是徒弟孝敬您的礼物，希望喜欢。”不待师父开口，我将事先准备好的东西，毕恭毕敬地双手奉上，那是一支黑黝黝的铁笛。

这支铁笛并非我买来的，再说了，我穷得叮当响，压根儿就没有什么零花钱。其实它是去年暑假我在老家的一条小河里捞上来的，纯属偶然所获。

记得那天中午，我跟着一伙小孩子，照例在野外闲晃。在过桥的时候，同伴王小壮的塑料凉鞋不小心掉到河里，随即沉没不见。

王小壮素来胆小，游泳爬树的本领约等于零，他见到鞋子没了，就急得要哭。

于是我和几个水性好的小家伙，发扬见义勇为的奉献精神，轮流跳下河去，帮忙捞摸。结果前几个人忙乎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寻到。

最后，终于轮到我光辉伟大的陆凤飞闪亮登场了。我一个标准的跳水动作，猛扎潜到河底，眯着眼睛四下张望。

也许是老天爷格外眷顾，我的运气居然好得出奇，但见在朦胧的河水中，那只塑料凉鞋恰巧就在附近。

我便游了过去，伸手抄起，谁知塑料凉鞋还从泥中带起一根棍子，手感还挺沉的。我就将棍子握在另一只手里，想看一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我浮上水面一瞅，只见那棍子约莫一尺长，上面还有几个圆孔，似乎是一支笛子。我在洗去淤泥，果然没错，它就是一支笛子。

只是这支笛子份量沉得很，而且黑乎乎的，毫无光泽。由于当时我的化学知识非常有限，只能把它臆想成是钢铁材质的玩意。

当时，我的伙伴们都好奇地围上来观看这支笛子，也都是叽叽喳喳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后来暑假结束，我就将这支铁笛随身带来，平时当做小玩具。由于我的音乐细胞极度之匮乏，至今未能将它吹响。

昨天师父鱼忘言将她亲自手书的那册《太极拳经》送给了我，作为礼尚往来，我必须也要赠一样东西。

然而，我把自己所有的小玩意都搜刮了个遍，瞅来瞅去，也只有这支来历不明的铁笛能当此重任了。

师父鱼忘言笑着接过铁笛，便在手中反复把玩。忽然间她脸色一变，目光透出惊异莫名的神色，这番举动令我好生奇怪。

鱼忘言神情似乎有些激动，问我道：“这支玄铁笛，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脑子一抽，却会错了意，赶紧辩白道：“报告师父，这支笛子是徒弟从一条河里捞上来的。老天爷作证，我没有偷盗，更没有抢劫！”

鱼忘言见我摆出一副窦娥重生的冤枉模样，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徒儿，本姑娘没有别的意思，莫要害怕。”她居然又不自称“为师”了，真是随意。

我这才发觉自己有些神经过敏，于是向师父老老实实地交代了这支笛子的来历。

鱼忘言听罢，沉思了一会儿，便将笛子的两端指给我看，但见一端齐整，并无异常，另一端却有螺旋状的齿纹。

其实这个特征我早就发现了，只不过没太在意。我觉得那可能是一种常见的铸造工艺，纯粹为了美观考虑。

不待我回答，鱼忘言问道：“你的老家卧牛村，是否距离赣州府郁孤台比较近？”

师父为什么突然要提及郁孤台？我颇感不解。听说郁孤台在赣州市的贺兰山，旧称田螺岭，离我老家还有百余里的路程。但是我穷得很，从未前去游览过。

我赶忙如实答道：“报告师父大人，我老家与郁孤台离得很远，怎么了？”

鱼忘言却不回答我，吟道：“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她忽然诗情大发，吟诵起辛稼轩的词句，弄得我更加不知所措。

可能鱼忘言觉察气氛不太对，将笛子顺手地插在腰间信丝绦上，脸上的神情随即一变，转作轻松自然，向我甜甜一笑，道：“谢谢你的礼物，本姑娘很是欢喜。”

都说女孩子天生善变，心思难测，今天我总算是见识到了。

师父鱼忘言见我照旧呆头呆脑，不免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她忽然从腰囊里摸出一个黄色的蜡丸递给我，笑容诡异的道：“这是正炁丹，你练功三个月之后，即可服食，对内力修为大有裨益。”

我激动地接过正炁丹，发现这玩意约莫乒乓球大小，便傻乎乎的问道：“这正炁丹是甜的？还是咸的？”

鱼忘言却似半开玩笑道：“都不是！这粒丹药味道很苦很腥臭，嘻嘻……说不定还有剧毒。”

真会开玩笑！这个丹药怎么会有剧毒？难道又要我做科学试验？

我榆木疙瘩般的脑袋，开始有些发晕，心中不禁错愕。

见到我一副惊疑不定的傻样，鱼忘言随即告诉我：“这枚正炁丹乃本教圣物，其实是世间珍品，服食之后可以增加至少十年的功力。”

我听罢立即乐不可支，师父鱼忘言将这么宝贵的东西赠给我，由此可见，我在师父的心目中地位极为重要。

后来，我曾经反复琢磨过：这玩意是哪个公司生产的？有没有正规编号？或者保质期多长？

但是细想一下，我又觉得这是师父送的东西，应当极其贵重，绝对不会有假冒伪劣的嫌疑。

不知不觉间，已至傍晚，我们开始互相道别。鱼忘言说从明天起，她就不能再来了，让我务必每日勤修《太极拳经》，不许有半分偷懒。

师父这一席关心备至的话语，其实我早有心理准备，但心里还是难过得一塌糊涂。

毕竟大家都是学生党，待得开学之后，作业和学习任务纷至沓来，哪里会有那么多的闲空？

即使是周末，看师父鱼忘言的家庭背景，估计各种高级培训等着她，也不见得有什么时间，更别说出来玩了。

念及于此，我忽然不免伤感，险些又眼泪汪汪。

鱼忘言见我如此，只道我情深义重，便笑着安慰我说：“傻徒弟，咱们只是暂别，并非永世不见，莫要伤心了。”

这时我鼓起勇气，问道：“师父，你在哪所学校念书？我每天放学后都去校门口等你，行不行？”

鱼忘言脸上一红，啐道：“小破孩，本姑娘一直念私塾，恐怕你找寻不到的。”

我却是一怔，反复思量私塾是古代的学堂，现在究竟又变成了什么样的特殊教学机构？

忽听鱼忘言说：“我明日要随家人远行了。咱们先约好，今年冬至辰时，再于此处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