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二十五章 明月的打算
侑子注视着她。她的脸上似乎总有笑容, 或深或浅, 缭绕着挥之不去的神秘;而后她微微垂下暗红色的眼眸,神色似笑非笑,或许也有一丝阅遍世事的无奈。
“确定了吗?”她问, “这和‘不治之症’不同——有着无法察觉的潜伏期, 在此期间病人依然行动无虞;失去‘健康’的话,人会在很短的时间里就衰弱下去……直到死亡。”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不断流逝, 这样的恐惧也没有问题吗?”
原本是健康的——耳聪目明、身姿敏捷;然后突兀地病倒——每一分钟都比上一分钟更加虚弱,最后连走路都无法独立完成, 终于以孱弱至极的姿态死去。
“是啊, 是挺可怕的。”明月很是坦然, 感慨了一句, 但唇角却勾起意味不明的弧度。“不过很巧, ”她耸耸肩, 漫不经心地说,“我这个人一直活在远甚于此的‘恐惧’之中。结果到了现在, 我最不害怕的……”
她用手掌在自己颈间轻轻一划。
“……就是‘恐惧’这种东西啊。”
明月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又隐隐透出一股刀锋般的凛然。
“啊,就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突然, 她表情一变,从刚刚的“深沉”、“凛然”变为嬉皮笑脸。
“那什么,侑子小姐~”明月笑嘻嘻地冲侑子眨眨眼, “咱们打个商量呗, 这代价我能不能分期付款啊?”她拍拍胸脯, 信誓旦旦,“分三次……不,两次就行!你放心,我这人相当可靠,绝不赖账!”
旁观的三日月:“……”
等等,这画风变得太快,他有点不太适应?这个时候笑场是不是不太合适?
然而“次元的魔女”没有遇到丝毫障碍,十分顺利地和明月的转折对接上了。
“当然可以。”她开心地一笑,往前用手肘撑着脸,指尖隔空点了点明月的胸口前,“不过要用那个作为‘代价’哦!”
这位刚刚还是御姐风范,转眼就笑得灿烂单纯如少女。
“什、什么?!”明月大惊,条件反射地死死捂住自己的胸部,痛心疾首地指责侑子,“我已经是一个只有b的无辜少女了,怎么难道你还要我变成‘一马平川’吗?!”
三日月一口茶差点喷出来。
黑发红眼的魔女笑眯眯地摇了摇手指。
“不是说‘胸部’哦。”她面不改色,轻描淡写地回答道,“是你戴着的那个。”
明月的手指在衣襟处收紧了一下。半晌,她叹了口气。
“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也没办法了。”她不舍地将脖子上戴着的项链取下来递给侑子。
“我弟弟送我的项链,用他第一次赚的钱买的。把小花用透明的树脂封起来;审美超级直男对吧?”明月还不死心,讨价还价,“侑子,我们换一个怎么样?”
“不行,要项链。”侑子微笑,“我说过,对于被给予的东西,不能多拿,也不能少拿;否则会产生‘损伤’。”她将项链收好,满意道,“弟弟君的心意,这就刚刚好。”
明月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项链消失在侑子手中,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
“那么,交易会按照你所希望的方式完成。”
侑子的表情再度回归魔女应有的深沉神秘。
“很少有客人如此毫不犹豫呢。”她轻轻磕了磕手里细长的烟杆,慵懒的声音如烟雾般迷离,“那么,你的‘健康’,我就收下了……”
“明月大人!”
三日月从未有过打断别人话语这样无礼的行为,此时却也顾不上礼节,忙出声打断那两个女人的对话。
魔女倒是并无恼色,只唇角的微笑莫名又加深了一点。
“是啊,要知道,这个世界上与你的‘联系’……”她对明月说,暗红的眼眸无波无澜,“会悲伤的。”
“那么我能说的只有‘抱歉’了。”明月眨了一下眼睛,平静地说,“一个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了什么,要付出怎样的代价,那就可以去做了。”
她看着三日月。深蓝短发的青年眉头紧皱,宛如黎明天空的眼睛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最后,他苦笑了一下,默默咽下所有想要反对的话语。
“您还是这样……”他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自言自语道,“一点没变。”
侑子再次轻轻磕了磕手中的烟杆。
“这个给你。”她拿出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就在那个小盒子旁边。
那是两枚淡蓝色的晶石吊坠,已经被分别穿在皮质的绳子上;看上去就是两条一模一样的项链,工艺普通,甚至堪称粗糙。
“你戴一条,弟弟君戴一条。这样一来,弟弟君身上的疾病会减轻一半,而相对应地……”魔女的眼眸暗红如不详的血月,“我也会收到你一半的‘健康’。”
“等到你觉得可以的时候,”她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吊坠,“捏碎这两个吊坠。”
明月点头起身。
“到那个时候,我们的这次交易……”魔女安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姿态仍是不变的从容和慵懒,“才算最终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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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大人。”
“……”
“明月大人!”
这回三日月加重了语气。明月这才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嗯?”
他们已经走出了那栋屋子。一出花园,眼前的景色瞬间又变成了浓绿的森林。当明月再回头时,她只见到同样高大的乔木,还有低矮的灌木时不时晃动枝叶;一只松鼠从她头顶的树枝上迅速穿过。
魔女的屋子已经不见了。
独立于所有次元之外——这就是侑子被称为“次元的魔女”的原因。
三日月的身影也悄然隐没,只有声音固执地响起。
“我想,”他的声音里是隐而不发的叹息,“鼬君不会高兴您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并且,如果鼬君知道最重要的姐姐因为自己而牺牲,一定会很伤心吧?”
“那就不要让小鼬知道。”明月唇角微微上扬,“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完美。”
“明月大人!”
明月开始哼歌。她歌唱得一般,记得的曲子也不多,但还是足以表达出她此刻愉快的心情。
“没关系的,三日月,这可谈不上什么‘牺牲’啊。”她说,“我本来就注定是要死的。死之前大可以废物利用一下,你不觉得很环保吗?”
说完,她自己觉得这个说法挺好玩,于是哈哈一笑。
“请您不要这样看待自己!”
平时表现得再如何随性,三日月骨子里终究浸润着古时贵族的风度,无法接受这样近乎贬低自己的评价——尤其说这话的人是明月。
“咦,三日月不知道吗?”明月顿了顿,若有所思,“原来如此……也好。”
她话说得含糊不明,但不等自家的刀追问,她就长长叹了一口气。
“哎呀,我可称不上小鼬‘最重要’的人。”明月捂住心口,假模假样地哀怨道,“那孩子最重要的人是小佐助才对。”
三日月怔了怔,眼睛轻轻一眨,下意识摇了摇头;不过明月看不见他这番动作。
“我想您误会了。”他顿了顿,情绪有些郁郁,并没有将刚才的话题延伸下去,“病逝……这样的结局真不希望在您身上出现啊。”
“谁说我要病逝了?”明月奇道,“我像是会病逝的人吗?虽然我中二的时候也挺向往病美人,就是在床上吐一口血,然后凄凄惨惨地死去,留下爱我的人在床边失声痛哭的那种……但是我中二病好了很多年了。所以谢谢,我们不约。”
三日月:“……”
他刚刚酝酿的沉重心情……好像突然消失不少的样子。优雅的三日月也默默叹了口气;跟这位大人待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有很多无语的时候。
当明月他们待在侑子那里时,森林里已经下过了一场暴雨。雨水在宽大的叶片中聚集、滚动,然后直直掉下来,正好打在明月脚边。
她轻巧地跳过了一滩小小的积水。
已是黄昏时分,森林里有一种荒无人烟的安静,但如果能欣赏草叶响动、飞鸟走兽甚至爬虫的窸窣声,就会觉得这世界不论在哪儿都是热闹的;毕竟生命处处都能落地生根、发芽成长。
今晚看样子是要在森林里露宿了。
“我刚好最近有个任务,是关于‘晓’组织的。”
虽然明月并非感知型忍者,但三日月对周围的气息十分敏感——当年“带土事件”里,他就发觉过地下有异动,后来被证明是一个叫“白绝”的东西在监控——故而明月现在大可以放心说话。
她连面罩都没带。
三日月没出声,只听她说。
“八年前开始,自来也老师就在村外游历,追踪大蛇丸的同时也打探‘晓’的行踪,这件事三日月你也是知道的。”
“奇怪的是,连大蛇丸这个踪迹诡秘的家伙,老师都能得到几分消息,但对‘晓’,我们除了知道他们吸收叛忍作为成员外,基本一无所获。虽说自来也老师最擅长的并非追踪,但凭历经两次战争的经验,颗粒无收实在令人疑惑。”
“我们暗部做过一个分析——喂虽然我不太擅长这个,但也是能做的好吗——试图推演出‘晓’的行动方案。想想看,‘晓’的目的是什么?”
“尾兽。按照带土的说法,斑的打算是让他集齐所有尾兽、召唤十尾,让长门以轮回眼复活斑,从而开启‘无限月读’——别说,这么中二的老祖宗还真挺有宇智波的风范的——所以,‘晓’的目标应该也是被封印在各忍村的尾兽才对。”
明月已经挑好了一处空地,正弯腰捡些树枝,打算生个火堆。
“根据记载,当年初代火影的设想是五大国各持有一只尾兽,以此让各国实力均衡、相互忌惮,防止大战发生。”她扔开一枝潮湿的细木,漫不经心地谈起历史,“然而现在,好几个忍村都至少拥有两只尾兽。”
尾兽共有九只,最强的是九尾,其余八只的实力难分高低。最初尾兽们散落在世界各处;五十多年前,初代火影千手柱间为了各方势力平衡,召开第一次五影会议,将不同的尾兽分给其他四大忍村。然而人类对力量的追求是无止境的;在恐惧和野心的刺激之下,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所有的尾兽都落在了忍村手中……
“自来也老师没有追踪到‘晓’的踪迹,我们本来以为他们在韬光养晦、按兵不动,毕竟迄今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哪个村子的人柱力死亡的消息。”明月将选好的树枝聚成一堆,一个火球术轻松吹出一捧篝火,“不过,如果换一个思路呢?”
天光渐渐消退,森林里的黑暗开始升腾。唯有篝火明亮,火焰不断跳动着,在明月漆黑的眼睛中摇曳。
“如果并不是‘晓’没有行动,而是他们已经行动,甚至成功夺取了一部分尾兽呢?然后,”她眯起眼睛笑了笑,伸手在嘴唇上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嘘——”
“没有哪个村子会大肆宣扬自己的人柱力丢失的事情,”她摊摊手,语气很平淡,“因为谁都怕实力下降的自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丢失人柱力的村子会想方设法瞒下这件事,甚至于……”
腰间的刀轻轻一动,安慰似地蹭了蹭她的手。
“甚至于,这些村子会想办法夺取别的尾兽。”三日月接上了她的话,那嗓音仍旧优雅动听,不过多了一些感慨,“这就是战争和人性吗。”
“是啊,而且我们怀疑‘晓’和某些忍村达成了合作。”明月一撇嘴,“真是贼喊捉贼。”
“是吗……”三日月略一沉吟,“他们盯上木叶了?”
“应该是这样,反正木叶软柿子,血继限界都被人打到家门来抢了,还是只敢缩头。”
明月的语气说明,对于五年前的日向一事,她至今仍颇为不屑。
“不过正好,”她微微一笑,“方便我们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