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重镜1
爱情来得太快, 就像是龙卷风,高良姜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阿藏,她偏过头,耳垂不露痕迹从阿藏手中滑出。
阿藏看着她镜子中的脸, 仔仔细细看着, 看得高良姜以为他又要亲过来,紧张得手一直抓着桌边。
“不舒服?我们出去走走, 可好?”阿藏问她, 一只手绕着她头顶一根呆毛打转。
高良姜不喜欢这种被人压制的感觉,起码现在是不喜欢, 她甚至有些怕阿藏的接触, 难道,我并不喜欢阿藏?不对, 不对,我是……是挺喜欢他的呀,怎么见到了, 心中却不是十分雀跃呢?
她闹不明白,难道男女之情,是这么拐头拐脑的别扭东西?
“随我来。”阿藏不由分说,拉着她的手往外,阿藏走得太快了,高良姜一路小跑跟在后面,乃至阿藏停下的时候,她一下撞在了他背上, 阿藏迅速转身,一把抱住了高良姜,四目相对,近在咫尺。
心跳得有些乱。高良姜有些怕,紧紧抿着嘴。
阿藏仿佛没看到她这些小动作,挥手示意她看四周。
眼前一片花田,粉紫粉红的花朵铺天盖地,花瓣薄如蝉翼,在风中微微震颤,仿佛有生命一般。阿藏拉着她坐在路边一块大石头上,眼前是无尽的春天,明媚动人。
高良姜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没好好睡过一觉,这会儿暖暖的春风一吹,慢慢困意涌上来,脑袋点啊点。阿藏轻轻把肩膀靠过来,困到半昏迷状态的高良姜把脑袋搭上去,舒舒服服一蹭,彻底睡着了。
被枕的人浑身一僵,眼睛瞪大了,胸腔里有东西扑腾扑腾撞击着,继而又觉得这片刻的动心十分可笑,扯了扯嘴角,像个呆子一样坐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一个时辰,也可能是一天,谁知道呢,这里没有钟表也看不到太阳。高良姜醒了,她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问:“阿藏,我睡了多久了?”
“唔……一炷香。”阿藏动动肩膀,有些酸。
高良姜乖觉地替他揉揉了,无心说道:“阿藏,你看我跟你肩并肩坐着,可心里还是想着你,真奇怪。”这话不是表白,是真真如此,高良姜这一觉里,翻来覆去都是阿藏,一会儿跟她横眉冷对,一会儿跟她嬉皮笑脸。
阿藏脸色一青,继而又掩饰住,笑道:“都被你说得害臊,饿了吧?带你吃饭去。”
“你什么时候做的?”高良姜问。
“烹煮这种粗活,自有膳食坊的下人准备,何必劳我动手?”阿藏道。
“嘿,阿藏你得了什么机缘,如今还摆起架子来了?你现在这是什么身份?”高良姜压住疑虑,问他。
“如今我在此处做大护法,自是呼风唤雨,以后你就是护法夫人,一般的妖魔鬼怪不敢拿你怎样。”
“你、你瞎说什么,谁说要嫁给你了?”高良姜脑袋嗡地一声,跟阿藏成亲?要跟姥爷怎么说,在前门还是西直门外办婚礼,孩子生几个,名字排什么辈儿,以后孩子多了屋子太小不够住,要不要把王家的房子买回来……
“别问我在想什么,丫头,你在想什么?”阿藏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笑得像个狡猾的狐狸。
高良姜恼羞成怒,轻轻捶了他一下,跑远了。
阿藏在后面哈哈大笑。
也不知怎么搞的,明明到销金窟之时已是半夜,这会儿出来一看,天色又快黑了。两人吃过了饭,说了会儿话,阿藏说有些事情要办,让高良姜先去睡觉。高良姜的房间在阿藏房间的边上,她躺下以后,翻来覆去睡不着,想到来时遇上的卖梳子老太太,心中疑云难消,便想着出去看看。
经过阿藏房间门口,烛光从纸窗户里透出来,屋里有人说话。高良姜走进了,想敲门,却从窗户里看到了震惊的一幕——阿藏怀抱一娇艳长发少女跪坐在地毯上,调笑着往女子嘴里喂东西,那女子不仅美艳,更是气度非凡,不似平常人家的女子,倒像是贵族女儿,她咯咯笑着,摇着头不肯,两人玩闹着在地上滚作一团。
高良姜瞪大了眼睛,心中有火在烧,她想推门进去,可眼泪噼里啪啦不听话全掉了出来,她扭头拔腿就跑,屋里的人听见了脚步声,拉开门一看,拔步追了出来。
美貌少女一把抓住了阿藏的衣裳,叫道:“薛郎,你去哪里?”
“为夫去去就回。”
少女站起身来,伸手替她的薛郎整理好朝服,理好鬓发,柔声道:“薛郎,令月等你回来。”少女眼里的人,与高良姜看到的人,竟不是同一个?
不管什么外貌吧,此人衣袂翻飞地追了出去,哪里还有高良姜的影子?眉头紧锁,此人怒喝一声:“甲执事何在?”
立刻有黑衣人影落在眼前,半跪于地,口道:“属下来迟。”
“快,封锁整个销金窟,不许一个人出去。”
“是!”甲执事说罢,一声尖锐的呼哨,整个销金窟乒乒乓乓上上下下所有的门窗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甲执事不敢抬头看,他知道一抬头看到的定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子,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失态。
“把一个叫高良姜的假小子给我找出来,找不到,你自己去领罚。”
“谨遵重镜大人命。”甲执事躬身退下,未曾抬头看一眼。他从未见过这位大人的真身,只知道不管是谁,都会将重镜大人看成日思夜想之人,思念越深,那人便越真实真切。
然而,他们的门还是关晚了,高良姜体内有沧海辉夜珠的全部妖力,她真跑起来,比最快的风还要快,门都没夹住她的衣角,她已身在销金窟门外。
重镜从楼上看到,高良姜正在销金窟大门前,他不假思索翻身十二层楼上跳下,落于高良姜眼前。高良姜看着他,后退两步,绝望地摇摇头,一转身跳进了喷泉里。
“慢——”重镜妖兽的话还没说话,池水翻腾有数层楼高,眼前哪还有高良姜的影子?只她刚刚站过的地砖上,有两滴水渍。
她哭了?
重镜心里有些难受,想必是因为丢了一个唾手可得的猎物,可好像又不止,它有些苦恼。
“掌柜的,你果真在这里!瞧见小蓟了吗?花朝说被丁执事抓了?”一个和尚从旁边的小巷子里走出来,见它不动也不说话,小心翼翼又问:“还生我气呢?”
重镜从和尚的瞳孔里看到了高良姜,很好看,它摇摇头,道:“没有。”
“我就知道,掌柜的必定是宽宏大量!店里还好吗?黑米那小子还活着吗?”真阿藏说着要拍“高良姜”的肩膀,可又讪讪放下了手。
重镜看到,这和尚心中渴望着眼前人,可脑子里又在极力拒绝,两种强烈的情感纠缠撕扯,他的内心很痛苦。
若有闲心,耍耍这和尚倒也有意思,可重镜心里沉沉的,它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陌生得很,它要去找主人。
“掌柜的,你去哪里?你等等我。”阿藏追上“高良姜”,一着急捉住了对方的手,冰凉得很,他急道:“手怎么这么冷?”
重镜妖兽抽出手,冷冷道:“滚!”
按照和尚平时的个性,他要冷嘲热讽了,可这一次,他张张嘴却没发出一个声音。阿藏目送着“高良姜”进了楼中,大门对他关上,他默默往回走,其实他很想和高良姜拉着坐下来好好说说话,告诉他这几天自己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怎么九死一生,怎么险象环生,听到花朝说他们来了以后,自己又是怎样欣喜若狂,一整日在外面打探他们消息。阿藏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也只想跟掌柜的说这些,哪怕听掌柜的笑话自己两声也好。
垂头丧气。
走暗道回了眠花楼山后的佛洞,师父仍在打坐,阿藏坐在他身边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藏,怎么了?阿藏?”师父喊他。
阿藏恍然未闻。
那叫花朝的小丫鬟拿胳膊肘一撞他,“阿藏哥哥,**师问你话呢。”
“哦哦哦,师父。”阿藏挺不好意思,“师父,你喊我?”
“阿藏,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你说出去找去往人间界的路,找到了吗?”师父问。
“未曾。”
“你的朋友们呢?”师父慢悠悠又问。
“……也未曾。”
“阿藏哥哥,你怎么看着这么萎靡?就好像,就好像……”花朝抬着头想,灵关一闪,“就像楼里的花娘姐姐们没了托付的客人一样,这叫什么?情伤?”
“小丫头片子,瞎说什么?”阿藏按住了花朝的脑袋,使劲揉了揉,花朝梳得好好的头发,一下子被揉得乱七八糟,委屈得差点哭了。
师父拉过花朝,找来小梳子,笨手笨脚给花朝梳头发,对阿藏道:“心里有怨气,也不应发在别人身上,况且花朝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当初被困人间界枯井中,走投无路,若不是花朝碰巧,你就饿死在井里了。”
花朝咧嘴一笑,道:“就是,阿藏哥哥,你要谢我。”
“小丫头,你要还能给我送回去,我就诚心诚意谢谢你。”阿藏说完,出去做饭了。
花朝做了个鬼脸,**师拍拍她的头,示意别乱动。
随着人间界龙气渐渐消亡,妖界与人间界相通的通道越来越少,许多滞留人间界的妖精回不得妖界,人间界的灵气越来越稀薄,不够修炼所用,听说他们是自相残杀,十分惨烈。花朝这丫头不知道是个什么体制,竟然能自由在废弃的通道里行走,因此常常往人间界去捡漏,几天前她说闻到了沧海辉夜珠的味道,找了条废通道过去,正好落在圆明园的枯井里,遇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阿藏。
那通道她能自由进去,别人却不能,只得回来求助隐居佛洞中的**师。最后两人想了个办法,脱了那人的衣裳,裹着**师的三宝袈裟,让花朝给拖进了妖界,捡回一条命来。
作者有话要说: 隔日更~如果数据好能申请到榜单,拼了老命来日更!!
再次安利啊呜的公.众.号,awujianggushi(啊呜讲故事 全拼),最近在更新子不语和阅微草堂笔记,写着玩儿的,很简短,也很有意思,一天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