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码标价她们究竟是人类,还是子宫?
对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 沈惕都持坚定的怀疑态度。
因为他经历过,很清楚,眼前的安无咎处于狠毒复杂的阶段, 只是因为他认为场众人无人对他有威胁,会稍稍收敛自己的一身利刺。
一旦有所威胁, 他会第一时间抬起手里的枪。
其实无论善良还是邪恶, 安无咎有一点是恒定不变的,他看似多情的外表下,是一颗无情的心。
再善良, 也是一样无情。
所以他说的保护,一分真, 九分假。
“刚刚为么拉我?”
问出这个问题,沈惕知道安无咎大概率不会回答他, 即便回答, 估计也是搪塞过去。
果,安无咎脸上张扬的戾气逐渐敛去, 收回枪自己低头换弹。
再次抬头的时候, 安无咎盯着沈惕,眼中『露』出一种真假莫辨的笑。
“我的好处还没兑, 你,我去哪儿找乐?”
说完,他往退货服务区走去,沈惕也同他一起。安无咎故作无意地瞥一眼沈惕的手,发现沈惕根本没有摁住伤口, 刚方直淌血的地方,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滴血。
这未免快点。
“手套脱,我看看。”
沈惕没打算藏, 但也没打算老实听安无咎的话。他将自己的手递安无咎的面前,做出一副“你自己脱”的表情。
安无咎哼一声,手都没伸,眼睛瞥一眼皮手套被割开的缝隙,快要干涸的血『液』掩盖着隐约见的伤口。
不对劲。
但安无咎不清楚这么快的愈合力究竟是因为这是游戏里,还是源于沈惕的本身。
他又想沈惕手受伤时,他说的“这对我来说不算么”。
是真的不算么吗?
见安无咎不说话,沈惕自己收回手,“不疼。”
安无咎觉得这人莫名其妙,“我问你吗?”
沈惕顿一下,一边往前走,一边继续说着没头没脑的话:“我有一次游戏里,是很早之前的一轮游戏,当时我被一个怪砍下左臂,一整只,从这里开始。”他还自己的左肩比一下,比给安无咎看。
但安无咎只觉得笑,他没有要听故事的意愿,于是冷笑一声。
但这冷笑也被沈惕视为回应,他继续说,“那个时候我还以为,这次终于以,虽有一点疼,但是心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结果,那个怪偏偏不继续砍我,他像是有视觉障碍一样,砍掉手臂后就朝另一个方跑去,砍其他人。”沈惕的绿眼睛里像是有萤火闪烁,很漂亮,“我后来反思一下,能是因为那个人尖叫,引起怪的注意,我当时没想起来叫一叫。”
明明描述得干巴巴,甚至连个像样的形容都没有,安无咎竟产生些许好奇心。
但他压住,也不准备发问。
远远地,安无咎听见吴悠的声音,似乎据理力争么。
沈惕就像自言自语一样,慢慢说:“后来我就自己捡起被砍掉的那只手臂,走一个看起来就很容易遇怪的地方,但是我累,就抱着我的手臂坐地上睡着。”
说完,他看安无咎,一副快要叹气的表情,“又没。”
安无咎有那么一瞬间,想拿手里的枪全这家伙,下一秒他又想。
还是留他活口更好折磨。
无论哪一种,都是无比恶劣的主意。
“命大真好啊。”安无咎挑挑眉,“实想,以把这条命留给我。”
他的语气仿佛就提前预定肩上新的勋功章,或是一枚等待已久的精美邮票。
不仅如此,安无咎还故意拍拍沈惕的左臂。
说话间,他们已经退货房间的门口。
安无咎皱皱眉。
里面有婴儿的笑声。
·
杨尔慈从昏『迷』中惊醒,眼前的一幕令她说不出话。
她们此刻身一个类似工厂一样的地方,这里的两侧斜墙和北面一整面墙,是满满当当的活体舱,如同蜂巢一般规整繁密的方舱。
舱里是肤『色』各异的女人,舱外显示着标签,是她们的体重、身高、血型、学历等等信息,唯独没有姓名。
对,没有姓名,但她们有属于自己的编号。
这些女『性』如同某种动一样被关舱内,有的正接受清洗,清洗流程很方便,甚至不用更换场地。方舱上方喷洒出均匀的水,淋她们的身上,水很快就停,接下来的工序是烘干。
方舱的四面八方涌出热风,她们赤.『裸』地等待烘干完毕,但不被允许穿上衣服,或许是因为衣服会影响系统对胎儿健康的监测,总之她们就这样待里面,暴『露』着珍贵的肚。
更精敏更小巧的机械臂出现方舱中,为她们发放一模一样的食,后“主动”为她们注入营养针剂。
没有拒绝的权利。
全过程下来,她们仿佛不是人类,甚至不是生。
是一件品,一个产品源。
一个器官。
·
入退货房间之后,吴悠一直感觉南杉不正常,但又非是因为体力。
比如此时此刻,他看见南杉盯着墙壁上的[退货须知],盯很久,像是发呆。
于是吴悠也跟着看过去。
[1、经鉴定,若婴儿属于残次(残障、患有先天『性』疾病、母胎感染病毒、智力缺陷等)级别,退还50%的繁育费。
2、若婴儿出生七天后病亡,退还50%繁育费,免去定制费用为您再次繁育一名新生儿。
3、若人为导致婴儿患病、受伤及亡,本机构概不负责。
4、若非婴儿自身原因,本机构概不接受退货。
5、婴儿属于特殊商品,退货需谨慎,您退掉的能是一个人类美好的一生。]
前四条与最后一条放一起,真讽刺啊。
吴悠侧过脸,见南杉依旧发呆。
“喂,道士。”
南杉这回神,转过脸,“怎么?”
“你怎么?”吴悠皱眉,“你发好久的呆。”
“没么。”南杉朝他笑笑,但没说别的,“翻翻有没有档案或者标签吧,文字素材里或许会有线索。”
乔希检查着那些育婴箱,里面的孩几乎都睡着。玻璃保温箱的左上角有标签,写着『性』别,生产时间,退货原因。
这些孩连一个名字也没有,只有冷冰冰的一串编号。
“退货原因:先天视力偏低。”乔希念出声,认为这个理由简直不理喻,“为么?只是视力不好已,多少人的视力都有问题啊,怎么会因为这个不要孩呢?”
南杉低着头,一边查看其他的小孩,一边回答他的不解,“因为本质上是自己买来的。自己生出来的孩,无论怎样,都是一个注定的结果和倾注爱得的结晶,所以珍稀大过于挑剔。”
“是一旦变买来的商品,付出的不过是一个精和卵,甚至连卵都是买的,给钱得的东,就会抱有有所值甚至是超所值的心理,有一点点瑕疵都是无法接受的。”
乔希感无力。除这个理由,还有许许多多不够完美的遗弃理由。
另一方面,他又为那些无法生育的夫『妇』感同情。
“是生不出孩的人,他们也很……”
南杉扬起的嘴角带着一丝苦笑的意味,“这个世界上的孩不少,只是想养一个孩,多简单的事儿。”
“他们有时候要的不是一个需要被好好养育的女,是一件被打上自身标记的专属,用以证明自己的存,甚至是用这个孩来使自己更‘完整’。仅此已。”
“生不出孩就一定要用别人的宫来生吗?既已经出现人造宫,为么一定要强求年轻美丽的女『性』献出母体呢?”
吴悠无法接受这个观点,尽管一寡言,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无法保持沉默。
“你知道黑天鹅吗?最大的网络黑市,我那上面见过一个招募广告,明码标价人体各种器官,从内脏『性』·器官,广告的最下面是孕母招聘,按照不同要求给出不同价格:接受多胞胎的,给20000美金,接受剖腹产,给15000,名牌大学毕业的白种金发美女,价格更漂亮,还不止,出于人道主义,他们还会赔付,比如生产后出现危险,需要摘除宫,赔付10000美金。”
“我没有宫,也没有真正见过这些孕母,但光是这一则广告,我就知道这不是正确的事。”吴悠表情凝重,“按照这样的商业规则运作下去,她们究竟是人类,还是宫?”
乔希找不任何理由为自己刚的失礼辩驳,于是诚恳道歉。
吴悠也不说话,气氛变得十分沉重,原以为会活跃气氛的南杉,此时竟也选择沉默。
直觉告诉吴悠,南杉似乎是有隐情的。
或许他也是被遗弃的人。
大家一层层货架查看,南杉最终最后一排货架的倒数第二行,看一个没有标签的育婴箱。
育婴箱里的孩是一个或许只有几周大的白种人新生儿。从表面上看,似乎看不出他有么残障问题。
南杉发现他的一只手似乎紧紧攥着,感觉有点不对。于是他试图想办法打开这个育婴箱,但他沿着边缘找一圈,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以撬开的边缘。
如果用暴力弄开箱,能会伤里面的婴儿。
于是南杉盘腿打坐,将那育儿箱放置自己跟前,心里算算时间,双手结印。
南杉将育婴箱拿下来之后,乔希竟放置箱的位置找一枚微型硬盘,和之前安无咎找的一样,只不过当时他找的是南杉和钟益柔的。
乔希找的上面却写着自己的编号。
收好硬盘,见南杉举动古怪,乔希正想上前,但被吴悠一把拽住,吴悠对他摇头,小声说南杉施法。乔希立刻会过意,连连点头,后退些,虽知道他是道士,但这是头一回见他施法,觉得新奇,之间从南杉的袖口里飞出几张黄『色』咒符,地面登时出现一个闪烁金光的圆形咒印,六面黄符飞旋几圈,贴上育婴箱的每一面。
南杉念咒的几秒后,一道金光闪过,静谧之中出现碎裂声,是育婴箱的玻璃壁,法力效应之下掀开盖,那些符咒未消失,是裹住中间的婴儿,将他平安送南杉的手中。
“竟、竟真的有用?”乔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尽管吴悠知道是有用的,但他不想表现出赞美和钦佩,故意对他说,“肯定有真正的破解办法,你这样是作弊。”
“作弊也是一种能力啊。”南杉笑眯眯地握住孩的手,温度上来看,似乎没多大差别,他轻轻地掰开孩紧紧握住的小手,动作不敢重,废一会儿功夫掰开。
里面只是攥着一个小小的金属圆球,其余么都没有。
他拿走小球,合上孩的手,将他放回之前的育婴箱中,站起来归还原位。
放下箱,南杉低头观察一下手中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球,表明十分光滑,么印记都没有。
“好像没有其他的东。”乔希提议要不先离开,“我怕她们出事,益柔不是还晕倒吗?”
说得也对,吴悠同意。刚准备走。他们听见拍打的声音。
像是拍墙壁,又像是拍门。
门口望去,吴悠看见安无咎和沈惕。
还没来得及搞明白那个拍打声究竟是么,他就听见安无咎反问他,“你们没听见婴儿的笑声吗?”
安无咎站门口,没有入,但命令他们出来。
笑声?
房间里的几人立刻反应过来,往外走去,身后的拍打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
无数的玻璃最终破碎,发出巨大的声响,沈惕看见里面那些被退回的婴儿从玻璃箱中爬出来,身体膨大肿胀,如同变异一般迅速生一个个青紫『色』的怪异生,反应十分迅猛,其中一个已经捉住乔希的脚踝。
“砰——”
一声巨响,粘稠的绿『色』黏『液』溅乔希的腿和手臂,还有侧脸上。
“无咎,他们是被退掉的孩……”
“他们是要你命的怪。”
安无咎毫无表情地『射』杀着,没有一刻停止,他眼中即便这些怪就着婴孩的脸,没有变异,也一样是假的,是数据捏造出来的敌人。
他歪着头瞄准,弹壳快速地从枪身脱落,如同前方的怪一只只倒下。
但数量多。
“『操』,应该买机·枪。”
他们快速地后撤,安无咎一脚将这扇大门踹上。
身后的怪群发出尖锐的喊叫,像哭声,更像是笑。
安无咎快速地换弹,霰·弹枪『射』速十分有限,他只能一枪爆头一个,例无虚发。
弹快要不够。
就他预备『射』出最后一发的时候,忽间,他听见沈惕的声音。
“后跑!”
沈惕拉住他一个人的手,兵荒马『乱』间安无咎看见沈惕受伤的那只手投出么。
再后,身后的管道燃起熊熊大火,极热气流和火光中,他们逃最初入的方形门廊,被击毙的机器人骸骨依旧场。
“我也兑一个,”沈惕似乎没有受近距离投放燃.烧.弹的影响,背后是浑身着火的怪痛苦的嚎叫,他淡地解释这场火的经过,“随便用用,效果还不错。”
他的脸上是一种犯罪后不该有的冷静和自得。
安无咎望一眼那之后的管状通道,着火的怪扭曲地倒下,红得像是燃烧的晚霞,纠缠团。
他笑,看沈惕,“这算么?”
沈惕认真地思考两秒钟。
“同流合污吧。”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