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明天和意外

夕阳斜照在池塘里，给水面镶上一层跳跃的金波。

平安祖孙两人栖身的鱼塘，既是辛安给他们安排的归宿，也是辛安自己的港湾。

心烦意乱的时候，他就带着小草躲在鱼塘里，钓钓鱼，调调情，或者来顿烧烤，再到池塘边的小屋里云雨一番。

小草知道他心烦，也不废话，只是尽献温柔，用手去帮辛安擦去额头的汗水。

女人是水，能融化男人的水，辛安突然想起徐蕊撂下的那句狠话，心中像是扎了一根刺。

“小草，要不，你也来和平安一起看鱼塘吧，我养你。”

小草却不置可否，而是翻身背对着辛安，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很久，她才叹了口气，“哥，你不介意我的过去么？”

“有啥介意的，我不也不干净？”辛安脱口而出，突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巴子，“这特么像是人话么？”

果然，小草听懂了他的意思，也不生气，似乎早有预料，

“哥，我确实不干净。”

这句话说得辛安心口一紧，随即在被窝里缠上了那个光溜溜的身子，

“小草，你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哥，你也别误会我。我不想贪什么，你能对我好，我就很知足了。徐蕊姐说过，我们这种女人，就像是麻将牌，注定要被不同的男人攥在手里的。我们被他们摸的越来越光滑，也就越来越不值钱。要是有一天他们不摸我们了，那离我们被扔进垃圾堆也不远了。”

辛安把小草抱得更紧，像是在鼓励小草，更是在给自己打气，

“别总是听徐蕊的，她还不是也会犯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你又何必任她摆布？”

“嗯，蕊姐说，要是真的在这一行干不下去了，必须找个和自己过去没有交集的男人，重新以另一个身份生活……”

“行了，行了。你还真以为看谍战剧啊，换一个身份。我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滑溜。”

“讨厌。”小草被那双不安分的大手折腾的心猿意马，原本想说的那些话语硬生生的被吻了回去。

明天和意外，不知道哪个会先来，不如就和一个喜欢的男人，厮混到今天的尽头。

让身体去承担生活的苦闷，让精神被身体送入无尽的虚空。

一直折腾到筋疲力尽，两人才能沉沉睡去。

可黑暗之中，小草突然听到了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顿时被吓得汗毛倒竖——这是荒凉的野外，白天都鲜有人烟，到了夜晚更是只有虫鸣，小草认真的听了听，确实是鞋子划过草丛的声音，于是赶紧去推身旁那个睡得像熊大的身躯，

“哥，哥，你快醒醒，外面有人！”

辛安哼唧一声，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月光的清辉从窗棂中钻了进来，房间里依稀可见家具的轮廓。

“怎么会有人？小草，别自己吓自己了，继续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小草不依，但是又不敢大声说话，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了门外的那个“东西”。她紧紧的贴上辛安的前胸，掐着他的虎口，嘴唇贴着他的耳廓，

“哥，我没骗你，你听……”

辛安支着耳朵听了听，哪有什么动静，刚想嘲笑小草，突然，贴着窗户的墙角方向，果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鼠？”辛安本能的猜测，可是认真听了听，“不对，这声音很规律，的确是有人在原地踏步的声音。”

嗤啦一声，辛安仿佛听到了自己的汗毛在皮肤上立正站好的声音，但他不能在女人面前认怂，摸着衣服穿上，贴着小草说，

“别怕，你别出声，我去看看……”

“不！”小草拽着辛安的手掌不松手。

辛安发觉她的小手已经冰凉，拉过被角把小草裹紧，

“没事，你躲着别说话就行了。”

辛安悄悄的下了床，硬着头皮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摸去，顺手捡起墙角的一只扫把。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换了门后一根更长更粗的抄网，棍子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才让他恢复了点勇气。

可等他贴着窗缝朝外偷瞄时，差点尿了出来。

墙根儿真有一个阿飘，在黑暗中起舞，月亮刚好被云层挡住，辛安只能看清大致的轮廓，看得出它细长的身子十分僵硬，左右摇摆着晃动，像是一个倒放的钟摆。

吱呀，吱呀，阿飘左右摇摆的幅度十分均匀，所以才会发出有规律的踩过草皮的声音。

眼前的一幕吓得辛安腿肚子转筋儿，想要转身逃跑，才发现两条腿已经僵硬的动弹不得。

黑影随时都要从窗缝间飘进来，吓得辛安张大嘴巴，却又发不出声来。

二十多年唯物主义的熏陶，却被眼前的景象瞬间碾压的粉碎，辛安的手下意识的朝脖子上摸去，那里还挂着苗欣然送给他的那颗天珠，希望佛祖保佑，法宝显灵，邪祟退却……

好在天珠温润如玉，此刻更像滚烫起来，似乎有股热气从掌心钻入辛安的体内，让他重新恢复了力气，

“鬼？怎么会有脚步声？”

刚刚被云层遮住的月亮此刻又钻了出来，借着皎洁的月光，辛安鼓起勇气去看了一下阿飘的面门，那张青白的面孔毫无表情的看向屋子，虽然诡异，但让辛安差点叫骂起来，

“平安，你特娘的半夜不睡，扮鬼吓唬鬼啊！”

炸了毛的辛安推门冲了出去，一把揪住平安的衣领，把少年瘦弱的身体从地上拎了起来，刚要发作，却看到这个孩子满脸都是泪水。

平安，哭了？！

平安是个有自闭症的孩子，他的感觉一直停留在另一个星球上。辛安从未见过他有过喜怒哀乐，除了歇斯底里的喊叫。

可是这孩子竟然在半夜贴着墙根儿哭泣，这让辛安感受到了比见鬼更可怕的感觉，他下意识的拉着平安回到了他和奶奶住的那间小屋。

屋子里没有开灯，辛安摸到开关，咔哒一声，房间大亮，那个一直躺在床上的白发老人，就像是一团破棉絮一样，摔在了床边的空地上。

“奶奶！”辛安大喊一声，冲上去扶起老人，却发现，怀里的这个身体，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太阳照常升起，明天总会到来，不管之前的黑夜里发生过什么。

但意外却更是猝不及防，总能超越了明天，在今夜就来到你的身旁。

平安奶奶走的时候，心中还带着牵挂，那双已经被白内障彻底侵蚀的浑浊的眼睛没有闭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她一直念叨着，老头子不会回来接她了，现在辛安有些信了，不然，平安奶奶走的不会那么不甘心。

小草吓得再也不敢去鱼塘玩了，就算是有辛安陪着，她也不做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