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学园篇[04]矛盾
从医院去的路上, 我在离家不远的转角处遇见了缘一。
他安静地站在靠墙的阴影里,表情平静,却似乎是刻意在等待着什。
当视线从虚无的某点移到我身上, 我倏然意识到, 他是在等我。
“缘一。”我走了过去,叫了他的名字。
“……”
没有说话,缘一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对他脸上的神情早已了然于心——他在思考。
思考着应该如何开口, 说出第一句话。
“他怎样了?”
这就是缘一思考许久的结果。
缘一作为让无惨躺进医院里的罪魁祸首, 我其实很不应该和他心平气和地站在这里, 因为如果无惨也在,他肯定会被气到走不动路。
当然,也有可能是被吓到走不动路。
从他见面的那一刻我便意识到了,我的男朋友鬼舞辻无惨,仿佛对继国缘一有着与俱来的恐惧。
这份恐惧让他彻底失去了面对继国缘一的勇气,甚至连与他正面对视都做不到。
在缘一得知了严胜不仅加入“十二鬼月”, 还已经作为“黑死牟”活动已久之,他非常气地前去找到了无惨。
和普通人有些不同,继国缘一来便对情绪的敏度极低, 这不仅体在他对别人的知上,也体在他自身上。
继国缘一脸上的表情很少,哪怕日到了极点, 流『露』出来的神情也只是略微皱皱眉头、抿紧嘴唇这种程度。
但也正因如此, 他的气势则会格外明显。
之前一起在道馆训练的时候, 就曾出过道馆中的弟子在面对缘一时连木刀都握不住的情况。
继国缘一,是天的剑士。
他是此间绝无仅有的天才。
这是师父给他的评价。说这话的时候,师父又用恨铁不成钢地神瞪了我几, 在预到他又会批评我之,我果断选择了逃跑。
人总会下意识地避开自不喜欢的东西。
我男朋友的想法,显然和我是一样的。
所以在见到继国缘一出在自面前时,他下意识选择了避开。
不过和我对师父唠叨的讨厌不同,鬼舞辻无惨对继国缘一的情,用“讨厌”这样的词语完全没法表达出来。
加确切地说,应当是厌恶、是敌视,是一种无法言语的、发自内心的……恐惧。
他本能地恐惧着继国缘一。
我并不觉得这有什奇怪。每人都会有自恐惧的东西,即便是我也不例外。
我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缘一是我的朋友。
无惨是我的恋人。
无论放弃哪一方,对我来说都不是可以随意进行抉择的做法。
所以在面对缘一的询问时,我如实答道:“可能还要在医院休养几天,毕竟他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大。”
到这话的缘一点了点头。他似乎还有什话要说。
其实我也有话要问他,虽然在医院里我也问过无惨了,但那时候他的脸『色』太过难看,也没有要答我的意思。
或许是觉得太丢脸了吧,毕竟这也不是什有趣的结果。
但是,“你……下手很重吗?”
我没见过缘一在道馆以外的地方和人打架的样子,但稍微想象一下的话,应当是会让对方毫无还手之的程度吧。
出乎意料的是,缘一的睛睁大了一点点。
——这是表示惊讶的意思。
我疑『惑』地望着他。
缘一声音平静地开口,“我没有动手。”
但无惨却躺进了医院里。
所以,到底发了什呢?
从缘一口中得到了那天的真相之,我终于明白了无惨『露』出那副表情的缘由。
——他是自摔下了楼梯。
缘一极为平常地说出了这样的话。他是一无论再怎奇怪的事情,都能用平淡的口吻说出来的人。
对于这件事情的具体情况,我又从童磨那里得到了另一版本。
“诶?睦月可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哦,要是让鬼舞辻大人知道我告诉你了的话,他一定会非常气吧~”
一边这样说着,童磨的脸上却满带着灿烂的笑意,幸灾乐祸般地描述着当时的场景。
“鬼舞辻大人一看到黑死牟阁下的弟弟,脸『色』立马就变得特——别难看啦!就像是害怕什一样往退,但是当时又刚是在楼梯上,所以一不留神就踩空掉下去了呢~”
也就是说,继国缘一的确是根本没有动手。
会再次向童磨确认,并非是因为不信任缘一,只是单纯地觉得,缘一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会把事情想得特别简单。
似乎在他的脑海中,并不存在那些复杂交错的事物。
我非常羡慕他这样的『性』格。
缘一有着一颗非常纯粹的心。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无惨也能够像他一样。哪怕只是稍微像一点点也。
我的恋人,在他强势而又易怒的表象之下,藏着的是一颗敏而又脆弱的心。
他似乎总在想着许多东西,一直都在担心,一直都在不安。
当我第二次前去医院探望他,给他带去花店里买来的香水百合时,他的眉头皱得很紧。
那张苍白漂亮的面孔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约,微蜷的黑发落在他的颊侧,身上的病服衬得他的身形格外消瘦。
他眯起红梅『色』的眸子,瞥了一那束花。
“无用之物。”
我整理花束的动作停了下来,侧过脸去看他,“真的是在说花吗?”
无惨的神情微微一滞。
“无惨,”我干脆直接走到床边,在床沿坐下,在拉近了我之间的距离之,“你在气。”
无惨气的方式非常别扭。
他不会直接明说自在因为什而气,甚至绝大部分时候都让人意识不到他在气,但存在于我身体之中的某种直觉却能告诉我,在我面前的这人,他的真实想法。
“你在我的气。”
我平静地注视着他。
无惨别过了脸,仿佛在刻意逃避我的视线一般。他说,“没有。”
“没有”就是“是这样”的意思。
我猜测起他气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每天都过来陪你吗?”
到这话的无惨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过头来,语气急促地否认,“不是!”
这表示我猜对了。
看着他的脸一会儿,我伸手『摸』了『摸』他的眉心,想要让他总是蹙起的眉头稍微放松一点。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无惨可以坦诚一点。”
我慨道,“这样的话,一定会轻松很多吧。”
我指的是他自会轻松许多。
但无惨显然是错误地理解了我的意思。
他嗤声道,“真是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