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下山说句实话您可能不爱听,您车要散
“玩够了吗?”没收了可乐后, 刻薄鬼依然相无情,“你这辈子都别想进我的那个群了。”
噫。
听听。
说好的拿人手软呢,对于非人类的冷血动物是没用的, 上一秒收了好处, 下一秒立刻翻脸不认人。
躲在面罩后面,卫枝撇撇嘴,拧开埋了一晚上的可乐喝了一口——冰天雪地那一口可乐冰沙喝下,整个人冻得天灵盖一激灵, 打了个寒颤。
“冷吗?”单崇问。
“冷啊。”卫枝随口答。
“没我心冷。”单崇踩了踩雪板,面无表情。
卫枝:“……”
此时他们已经到了雪道的中间,作为人们最常滑的三条高级道之一, 高级c 道的后半段气势已经不太陡,很合适练习新的基础动作……玩够了的卫枝在一个小小的坡度斜面原地坐下, 顶着单崇“我看你拖到几时”的目光吭哧吭哧穿好板, 一抬头, 发现男人站在大概四五米远的地方。
一路屁刹挪过让他扶起来好像也不太好看。
卫枝双手撑地,裹在雪鞋里的脚面稍稍勾起来,后脚跟和雪鞋、板狠狠压住雪面, 然后稍微一撑, 居然晃晃悠悠自己站起来了——
老烟和姜南风在后面看见, 双双“哟”了一声。
“啊,”懵『逼』的甚至还有站在雪面上的卫枝本人, “我居然站起来了唉!”
什么收紧核心、屁股往上抬、双腿小腿发力之类以前单崇说过的动作领一个没用上, 就是莫其妙地突然能够用雪板卡住后刃,然后稍微一撑就站起来了。
卫枝:“你看!”
单崇:“我没瞎。”
卫枝:“我自己站起来啦!!!!!”
“嗯,”单崇抬手拉了下雪镜,表现得非常平静, “控板能力进步了呗,每一次后刃的刹车都是在无形练习怎么把刃更稳固地卡进雪里,控制速度,直到基本熟练你然就能知道怎么踩后刃能让它卡主支撑你起来不往前面搓溜……这也是我初不急着强行让你学怎么站起来的原因,很多东西都是到阶段自然而然就了——”
卫枝:“……”
姜南风:“……”
“崇哥,”听不下的老烟说,“这时候说一句‘做得好‘或者‘你很棒‘就行了。”
“……”单崇把手从雪镜上挪开,看向老烟,“棒在哪?”
老烟默默闭麦。
卫枝推坡到单崇跟前,扑腾着,条件反『射』抓了下立在那的男人的衣服的袖子,然后说:“让让,别挡道。”
再次嫌弃挡道的单崇拍开的手:“别推坡了,来练c弯。”
至此,卫枝终于离开了推坡选手的范围。
“先练后刃的c弯,很简单,先是正常落叶飘,然后前脚逐渐踩下,你发现伴随着你踩得越多,板头逐渐指向山下,直到变成直板状态……”
单崇一边说着一边演示。
原本卡着前刃面对山上的他放直板,跳了个nollie 180,整个人转过来后,他面朝山下,抬手,头也不回随意对着身后的卫枝勾勾食指和中指指尖,示意好好看——
直板,肩膀前压,雪板速度向前。
在往前了大约一两米后,先抬前脚脚掌,再抬后脚脚掌,身体重心下压,雪板的后刃受到了动作给到的力量,自然而然地往后刃方向转弯。
板刃在雪道上划了一道清晰的弧度,干净利落的一条线。
最后停住。
单崇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小姑娘站在山上一动不动。
他原地蹦跶一圈跳回前刃,再冲从天灵盖都透着茫然的招招手:“来。”
卫枝看着地上那一条线。
陷入沉思。
“这是走刃有的线,现阶段你还没学身体的折叠和下压发力,力道不够,刃吃雪吃不了那么深,”单崇说,“扫雪换过来就行,脚上动作做对就可以换——注意视线,注意重心——视线,重心——来。”
……来个锤子。
“滚下怎么办?”
“滚不了,”他嗓音淡定,“我接着你。”
卫枝清清嗓子,拉扯一下衣服,小心翼翼地试探『性』把勾起来的右脚往下慢慢踩——
的动作幅度很小,但是雪板给的回馈却很快。
很快雪板方向就发了改变,原本打横在雪面的板头逐渐向山下方向掉转过来,缓缓往前滑动,卫枝的身体也跟着,以比落叶飘小很多的夹脚对准山下,直到逐渐90°。
“啊啊啊啊!”
小姑娘扑腾着,像是一颗炸弹直板冲向前——
好在本来离男人就不远,这儿直板放速也放不了多少,是姿势不太好看,像个没头的苍蝇,三秒结结地撞进男人怀里。
“呯”地一声,是雪板板刃相撞的声音。
“噗”地一声,是卫枝撞在一堵墙上的声音。
双手条件反『射』地搂着他的腰,因为脚下站不稳,脸贴着他的胸膛还往下滑了滑……
三秒静默。
“我说接着你,你真就一点没跟我客气。”
“……”
“放直板时候,胡『乱』扑腾你的手不让你保持平衡,让你的雪板晃得更厉害。”
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卫枝捏紧他的衣服,扑腾着把自己的雪板和他的雪板分开……
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忘记回话:“那鸟为什么扑腾翅膀?”
“因为它们有『毛』,你没有。别顶嘴。”单崇说,“双手自然垂直放在肩膀两侧,你觉得没安全感也可以稍稍打开……注意你的肩膀,始终是和板平行的,别左右摇,一旦和雪板形成夹脚,就叫开肩。”
“开肩是好的吗?”
“是绝症。”男人眼皮子都没抬一下,“你是敢开着肩滑,以后别说是我教的……提都别提我的字。”
卫枝:“……”
单崇:“先站稳,准备抱着我到什么时候?”
卫枝:“……”
单崇:“收费了啊。”
卫枝迅速缩回双手站稳自己。
单崇:“收费就不抱了,我不值那个钱是不是?”
卫枝已经懒得理这个难伺候的人了,低头往左边蹭雪板,蹭啊蹭默默把雪板从他面前蹭开。
挪开了,单崇弯腰扫掉雪板上面的雪,摘了手套在刚板刃相撞的地方『摸』了一把,手能显『摸』到好像是稍微撞来一个小小的坑……
啧。
心疼。
……
山上。
肩肩坐在那从头到尾看完一完整戏的两人沉默不语。
老烟回想了次上次呲杆跳下来没站稳板子磕到单崇的板子他念了三天,心痛万分,缓了好一儿从“阿爸重女轻男”的阴影中走。
他转头问身边的姜南风:“姐姐,你学了吗?”
姜南风刚把头盔摘下来,整理了下发顶,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淡定地问:“你指哪部分?”
老烟:“……”
姜南风转过头,看着身边的大男:“最后那个部分我噢。”
老烟:“嘤,您怎么可以对您的教练耍流氓。”
姜南风嗤笑一声,重新戴上头盔,手在雪面上一撑站起来,扔下还在雪道上打滚的小『奶』狗,自己先下了,放直板,拉横,落叶飘,刹车。
标准c弯。
老烟:“……”
老烟鼓掌。
……
午饭前,大家约好了,午餐后下午三点,在卫枝他们住的酒店楼下等。
下午二点五十五,卫枝和姜南风已经收拾收拾准备下楼了,小姑娘脱了雪服换上白『色』卫衣,卫衣上面还有两青蛙的眼睛,再套个白『色』羽绒服,整个人成功成为一团雪『色』的白球。
姜南风补了个口红:“您现在看上有三百斤。”
卫枝:“爬。”
酒店楼下就是一个巨大的停车场,基本来滑雪的人车都停这块。
们下楼刚电梯没一儿,卫枝的手机就震了。
【崇:来吧,张家口的牌,冀g,黑『色』。】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卫枝磕磕巴巴输入个“来啦来啦”,发送,拖着姜南风的手往奔——
推开酒店推拉,一阵寒风迎面来,小姑娘缩了缩脖子,把戴着口罩的脸蛋往围巾后面藏了藏,努力睁开眼,找停车场里的冀g黑『色』车。
在面前就有一辆。
车引擎盖上的“b”标和小翅膀非常耀眼。
卫枝稍稍抓紧了姜南风的手,甚至条件反『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底有没有踩着雪泥混合物,含糊的声音从围巾后面传来:“劳斯莱斯没有,宾利……”
你坐不坐?
后面四个字还没说口。
从停车场远处,一辆四四方方黑『色』越野缓缓开近——
车巨大的轮胎打从泥泞的雪道压过,没有多大的坑,整个车发“嘎吱”不堪负重的巨响。
车原本应该是黑『色』的。
但是它也已经不是黑『色』了,
从它车上、车轮毂上方挡泥板、车殷勤盖上的泥巴推断,这车保守估计从雪季开始应该就再也没有洗过。
远看有点儿像奔驰大g,但脏兮兮的引擎盖上,“北京”二字铖光瓦亮。
那辆车在卫枝他们面前停下来。
主驾驶的窗户带着异响慢吞吞降下来,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靠在窗户上:“上车。”
卫枝来不及反应就姜南风拎着绕道了副驾驶那边。
好不容易在一片泥泞的车上找着把手的所在位置,伸手拉了拉,没拉开。
此时坐在驾驶座的男人臂一伸,替从里面把拉开,“副驾有点问题,”单崇说,“拉的时候用力点。”
我怕再用力点那个泥巴飞我一脸。
车很高,卫枝小短腿踩着旁边车自带的小台阶,手脚用默默爬上车,在副驾驶坐稳……迎面吹来的暖风空气让稍微缓过来,吭哧吭哧地系好安全带,一转头,看见副驾驶车窗上竖着糊的三根透胶带。
卫枝:“……”
有点新奇,忍不住伸手『摸』了下。
“别碰它,”身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副驾窗户升降器卡扣坏了,胶带松了窗户掉下你就等着喝一路西北风。”
卫枝飞快地把手缩回来。
转头看声音来源——
男人已经脱下雪服,换了件白『色』的帽兜卫衣,里面搭配了个藏蓝『色』高领『毛』衣。
藏蓝『色』卫裤,裤子上几条白『色』的杠,倒是和卫衣的白『色』相互映照……
黑『色』的口罩压成一个小山尖尖,盖住他半个高挺的鼻梁。
鼻梁大部分藏在口罩的阴影下。
他胳膊腿坐在那,一手扶着方向盘……看着挺舒适的模样。
和穿雪服时候的大佬沉稳风范不一样,此时此刻的男人看上年轻许多。不说话时,单眼皮的眼尾微微上挑,稍显傲慢。
不太好相处的气氛扑面而来。
随手扒拉了下上午安全盔压过的头发有些凌『乱』,他垂着眼,望着这边,说话时声音也没有显的情绪起伏:“看什么?”
两人短暂对视。
卫枝挪开目光。
单崇有些莫:“怎么?”
卫枝放弃讨论他穿常服看上不太和蔼可亲这件事。
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没事,”问,“你这车多久没洗了?”
单崇:“天天不是下雨就是下雪,洗了也白洗。”
卫枝:“噢。”
后排的两人没说话,老烟显然习以为常在看手机,姜南风挺新鲜这『摸』『摸』那看看,半晌来了句:“这车挺好看。”
单崇轻笑了声,说:“有眼光。”
卫枝回过头,刚想跟姜南风讨论一下关于怎么什么屁都敢放完全没有节『操』的事,这时候,单崇挂挡起步,然后仪表盘上亮起来的红光,吸引了的注意力——
虽然没开过这车,但是知道,通常情况下任何一款车的仪表盘上都不随随便便亮起红光的。
而那抹红『色』标志太耀眼,忍不住伸头凑过看了眼,一边嘟囔:“刹车片报警……刹车片(惊慌)!”
小姑娘的震惊中,男人完全相反的淡定嗓音响起:“没空弄,刚上车之前看过了,还有两毫米能用。”
刹车片的寿命单位是这样算的吗?
卫枝:“……………………”
卫枝抓紧安全带回头:“老烟!换、换个位置!”
此时,后排的大男已经在卫枝惊恐呼声中飞快放下手机,此时闻言果断摇摇头,且十分讲究文地坐在后排也默默给自己系上安全带。
令人窒息的紧绷气氛里,车子启动了,吭哧吭哧往颠巴着走了两步。
卫枝口罩下鼻孔无声放大,整个人往后靠在座椅靠背上……此时,车平稳往开了几米,屏幕上有了新的东西。
卫枝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不看那个屏幕,于是看了一眼,再然后窒息地提醒:“我真的不想一个坐在副驾驶指手画脚的人,但是大佬,您的车钥匙也没电了。”
单崇单手扶着方向盘:“晚点一起弄,正好雨刮水也没了,放停车场,水箱老鼠咬了个洞。”
说着回头跟老烟:“你上咸鱼给我搜搜有没有人卖二手水箱的,一百来块那种……上次我问山下汽修店,管我三百五,抢钱抢我头上来了,有病啊。”
卫枝:“……”
卫枝:“说句话您可能不爱听,您车散架了!!!!!!”
“少放屁,”握着方向盘的男人睫『毛』都没抖一下,“这不开的好好的吗?”
卫枝迅速回头:“老烟,换位置!”
老烟:“我不。”
卫枝:“你怎么没有绅士风度!”
老烟:“绅士风度是这么用的吗!你是师父的爱徒,那副驾驶然你坐!”
卫枝:“这爱徒我不了!”
两个小孩鸡飞狗跳的吵架声中,有掌管杀大权的男人十分淡定:“闭上嘴,再吵就下车。”
一瞬间,车内恢复了葬礼现场款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