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下雪天,有满月（四）。

到了山, 工人员贴地把『插』缆车外面的板拿下来，于是当缆车门打开，男人便能够一只手拎着就大概到他大腿的小屁孩, 另外一只手抱着小小的儿童单板，长腿一迈下了缆车。

站稳了把单寻月放下来, 后者刚刚弄醒脾气不大好, 搁放滑雪板的架子旁边一蹲, 闹着要爸爸抱。

男人拉下护脸和雪镜，那张熟悉的脸消失遮挡后——

站旁边，卫枝能明显地感觉到单寻月的无理取闹短暂放空了那么三秒, 她仰着小小的脑袋, 有点儿呆滞地望着面前一身漆黑的男人。

像是不认识他了。

“别撒娇, 小满，你是大孩子了。”单崇, “牵着妈妈的手，自己走。”

卫枝：“……”

卫枝正认真思考对一个三岁幼儿园没来得及报道的小屁孩什么“你是大孩子了”这的逻辑到底通不通，这时候又听见不远处，男人继续用四平八稳的音调, 爸爸要拿滑雪板, 要帮妈妈拿滑雪板，所以没有手以抱你。

他完这, 已经伸手取下了临时放缆车旁边架子的两块板。

也没急着走，而是拎着两块板, 站那看着卫枝和单寻月，一脸非常有耐也很有威严的样子。

单寻月是一脸呆滞地抬着头，好像是不怎么确定眼前的生物——

拥有爸爸的声音，但是看去和家里不一样, 完全不好欺负。

正茫揣测，这时候脑袋的兔耳朵人从后面揪了一把，回头一看，她的亲妈立她身边，一脸淡定：“跟你这好像有点儿不像，但是此时此刻我最想的确实就是‘看我过了吧‘。”

单寻月：“啊？”

卫枝半蹲下来，掐了把女儿白嫩嫩、山顶寒风吹得有点儿泛红的脸蛋。

卫枝：“穿滑雪服后，你爸就变得很不好惹，你老实点儿，我也老实点儿——夹着尾巴做人的日子忍一忍，四个多月很快就过去了。”

单寻月：“啊？”

卫枝：“就是这样。”

单崇：“又胡八道什么，我不是为了腾手你拿板？”

单崇完，自己也觉得离谱，打从卫枝开始学滑雪的那天——

除了穿板下缆车，板固定她脚……

或者单崇手受伤，暂时不太方便。

其他时候，她好像都没怎么自己扛过板。

惯的。

单崇：“那我抱她，你自己拿板。”

语刚落，卫枝已经弯腰把女儿的手手牵起来了。

一只手拎着单寻月那块一点儿重量都没有的儿童单板，一只手牵着小屁孩，她抬脚往中级道那边走，昂首挺胸的。

单崇盯着她的背影，良久，漆黑的瞳眸动了动，纵容地嗤笑一声，拎着两块板跟媳『妇』儿的后面。

路遇见雪友认出来了，跟他打招呼，崇哥来了噢？崇哥今儿顶门进顶门出呗？崇哥进不进公园啊？

单崇没多大反应，下巴点了点走前面的母女二人，护脸后面面无表情，平静道：“课。”

就言简意赅俩字，懒洋洋的。

雪季初没几个憋了一夏天的雪圈人乐意人课的，都是自己先快乐滑两天。

那开板就课的，不是祖宗，就是祖宗。

得到他回答的众人先是一脸懵『逼』，抬头一眼不远处慢吞吞往前走的两人，愣了愣，顿时悟了……

一拍脑门，乐呵呵地：“抓紧培养，不定能赶往后三届奥运会，接您的班。”

闻言，单崇倒是不以为地摆摆手——

显是对单寻月滑成什么样没什么别大的指望，小孩么，开就，不乐意滑能她绑滑雪板不成？

一路和人打招呼，不一会儿他们就来到腰滑的雪道跟前，走前面，卫枝已经把手中的儿童滑雪板扔到了雪道前平地。

和别的雪场不同，崇礼的山顶雪场属于缆车一站式——

也就是大家坐缆车同一个山顶集合，后从四通八达不同的雪道、岔路分开。

单寻月连穿板都不会呢，只能走其中最平缓、人最少的中级道……

而通往中级道的是最靠山的雪道，出发点到中级道连接点有很长一段平地，是初级道，但是因为地势太平、一马平川，单板技术不好的基本得那搁浅。

单崇站这条雪道前穿好板，回头看了眼，双手抱着膝盖，蹲旁边，教女儿穿板的卫枝——

“jiojio放进去……”

“进不去！”

“进得去。”

“进不去！”

“想想之前怎么教你穿你最喜欢那双小皮靴的了？脚放进去，后把左边的绑带塞进右边……嗳，对喽。”

歪着脑袋，卫枝看着女儿慢吞吞穿板，也不伸手去帮忙，了不起就是悄悄用一只脚踩着她雪板的一点儿刃，不让雪板伴随着站面的人多动症似的扭动和探索式穿板而扭动。

“这不穿的挺好的吗？”

等单寻月穿好板，她才伸手替她重新压了压固定器，确认捆紧了——

教女儿滑雪，大家都是头一遭，来之前卫枝网搜了视频想跟着学，但是孩子她爸自尊极高，别人的教学视频那是看都不愿意看一眼，把视频递到他鼻子底下了，他大手一挥，：不用。

搞得好像自己是什么教学之神似的。

实际单崇教过几个零基础呢？——

卫枝。

没了。

……

应该就是这样。

这会儿看单寻月穿好了板，男人一弯腰，将小屁孩连人带板拎起来，看了眼，又放下，另外一只手打开卫枝背后背的包，原本是准备从里面拿东西，看了眼里面『乱』七八糟的东西复杂到……

“你准备今晚山刨个坑钻进去过夜？”

“……”卫枝腰一拧，拍开这人的手，“你懂什么！万一滑一半小满冷了怎么办，羽绒马甲不得穿？万一渴了呢！万一饿了呢！”

“饿了带块巧克力，”他又伸手扒拉着书包，“这膨化食品你别告诉我是带小满的，家没见你让人家碰过。”

卫枝“啧”了声。

男人听见了，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无声的胁迫。

卫枝往后躲了躲：“你凶我？”

单崇放开她的包，懒洋洋道：“我一个字都没。”

卫枝：“你的眼神凶到我了。”

他嗤笑一声。

“你们吵架了吗？”脆生生的女童音自脚下

响起，“能不能来个人管管我了？”

两人双双低头一看，穿好板的小孩这会儿就放那了，叉着腰，因为穿着板动又不能『乱』动，雕像似的那……小短腿儿跨固定器，叉着腰，看着底盘很稳的样子。

卫枝看着爱，伸手揪了把她的星黛『露』尾巴。

她扭着屁股躲她妈的爪子。

母女玩闹的空挡，男人弯腰从卫枝敞开的包里拿出来个儿童学步小书包，抖了抖，把小书包单寻月背了，小书包后面有个长长的带子，背着像遛狗绳儿似的，带子的另外一端牵他手里。

单崇弯腰自己穿好板。

雪道前面长长一段平路，他琢磨了下，又把单寻月板子脱了，一只手抱着女儿，另外一只手挎着她的板，回头，从雪镜里看了眼身后的卫枝。

卫枝没，反而是抱着亲爸脖子的小姑娘问：“妈，我爸问你能自己好好滑不？”

卫枝眨巴下眼。

卫枝：“我要不能呢？”

单寻月扭过脸，对着她爸：“她她不能。”

单崇轻笑：“那你让她加油。”

单寻月眨巴下眼：“就是你不管她了的意思呗？”

单寻月又转头看向卫枝：“他不管你，你怎么办吧？”

单崇颠巴了下单寻月，面无表情地问：“挑拨离间是吧？”

卫枝抬起手拍一下闺女的屁股，她转身笑嘻嘻地抱着单崇的脖子往他怀里躲，男人抱紧她就放直板走了。

刚开始速度没起来，她能抱着他的脖子问：“你真不管我妈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戴着雪镜的男人目视前方，风就要将他的声音吹散空气里——

“这点雪道，她闭着眼都能过。”

……

山顶雪场初中级道。

雪友戏称为“双板快乐道”的雪道，充满了半路搁浅的单板新手，他们就看见一个黑『色』身影，怀里怀着一团紫『色』『毛』茸茸兔子，“嗖”地就过去了——

只留下一串小女孩尖叫大笑嘎嘎乐的声音回『荡』山顶云雾环绕中。

……

过了最平缓的那条初级道，下面接着的就是一条中、高级道，到了地方，下了一段坡，单崇把单寻月放下了，一只手拎着她背着的学步包的牵引绳，她后刃推坡的要领。

“勾脚尖，想着屁股后面有把椅子，你挨着椅子的边缘靠着。”

小孩腿就那么点点儿短，也没什么保持重之类的废，张牙舞爪地扑腾着，一会会就能往下推坡推个一两米。

单崇拎着牵引绳后面慢吞吞地跟着，看她倾倒大了要摔下去了，知道她穿得多摔不疼，但是也及时地一拎手腕，将马落地的人又悬空拽起来——

单寻月这么一下下的，乐得找不着北，两只手张开与板平，东张西望，三秒自己就学会了后刃落叶飘，紫『色』的小兔子就一溜烟儿往下蹿！

“爸爸！看我！我能这么滴！”

怎么滴她也不明白，反正就看见她左右『荡』板，速度快的，一下子单崇都差点儿没拽住，跟脱了缰的小野马似的。

又下了一个雪坡，男人手一个使劲儿把女儿拎起来，单寻月“呀”了声，”咯咯”瞎乐，乐完往亲爸大腿一抱，稳住了，软乎乎的脸贴着他冰凉的雪裤，糯叽叽地问：“怎么啦？”

“没发现你妈丢了？”男人垂眼，“等等她啊。”

父女俩就靠着雪道边等。

没等一会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雪道下来了，她带了个和星黛『露』同『色』系的兔耳朵兜帽，脚下踩着黑『色』的刻滑板，紫『色』的背带裤——

从雪道下来，她起了个速，就是一套标准的高速刻滑『摸』着雪压着胯，速度极快，雪道她刻下一道道深深地雪痕！

伴随着她的板刃每次切过雪面，板刃与雪面接触面都能飞溅起一道高高的雪墙！

到了雪坡半道，她回头看了眼山，却定没人后，直接高速滑中卡着一个后刃起跳，伴随着完美的抛物线弧度，她半空中转了个540°，兔耳朵腾空飞起，身体带转——

“啪”地一下，前刃落地，身体向着半头折叠，后脚微弯曲，立刻恢复刻滑基本站姿，向前滑！

几个刃后，她稳稳地停了雪道旁父女俩旁边，把因为刚才一顿转耷拉眼前的兔耳朵扒拉来，『露』出冻得微微泛红的脸蛋，卫枝眨巴了下眼：“山遇见老烟啦，聊了两句，耽搁了下。”

单崇慢吞吞“哦”了声，没来得及。

谁也没想到，这时候，原本老老实实挂亲爸腿的单寻月先炸裂了——

松开了单崇的腿，她”啪”地往雪道一坐，带着白『色』手套的小手拼命鼓掌，『毛』茸茸的手套发出“啪啪”的闷响，整个雪道都能听见她稚嫩的欢呼：“妈妈滑的好！妈妈滑雪比爸爸厉害！妈妈滑的好看！”

卫枝“嗳”了声，缓缓地瞪大眼，转过头看着女儿。

单崇：“……”

记忆全面复苏。

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站公园门口，小姑娘伸着脑袋充满向往地看着别人刻平，后，师父，我想学刻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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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又跑歪一个.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