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拜考神
“殷先生。”
“你的要求殷彻跟我说了, 我晚上到南龙省, 到开阳市估计会很晚, 明天早上我再登门拜访, 具体情况我们见面谈。”
电话里的人一出声, 苏容立刻就想起来那天在小环山上遇到的那个男人。
“可以。”
两人的交流极其简短。
“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用不着我九叔专门跑一趟,转让文件我都让人拟好了,只要你们点头, 手续可以立刻办, 钱也可以立刻付……”殷彻拿回电话后仍有些不甘心地说。
苏大平觉得殷彻说得挺有道理,刚想开口说话, 就被王秀芬撞了一肘子, 顿时话给咽回去了。
小环山的地皮根本不值钱,苏家当初置办的时候,年代特殊,都没花钱, 用粮食换的。
现在升值不少, 也值不了这么多钱。
殷家这么费工夫,殷九爷还不止一次亲自到这穷乡僻壤来, 说只是为了多买一块坟地,这有些牵强。
苏容对别人家的事情没有探究的兴趣, 但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了苏家, 她也不能糊里糊涂的别人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殷彻年纪不大, 也是个大忙人, 在苏家待一会的功夫,电话就来了好几个。
“苏大叔,那我就先告辞了,坟地的事,等我九叔过来,亲自和几位谈。”
苏大平和苏容亲自把殷彻送到门口,目送他的车子离开。
苏容刚要转身回家,就见张书文站在李家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这边,显然是把殷彻和苏家人道别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那不是张家的小子吗,之前爸还经常见你跟他一起上下学,这段时间你们两个倒是不怎么来往了。”
“你妈跟李淑丽不对付,这张家小子,我看着总觉得又哪儿不对劲,你以后还是少跟他接触吧。”苏大平皱眉跟女儿道。
苏容应声点头,也没再多注意,跟着苏大平一起进了院子。
晚上家里人坐在一起闲聊,苏大平说起白天的事:“其实我看那个殷彻小兄弟的提议很可行,就那么点不值钱的地方,殷家那么有钱,咱们这一穷二白的,也没什么好让人家图的。”
其实王秀芬也想不通,但她见苏容回绝的时候,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应该听她的。
这在以前从来没有过。
苏容在一张纸上画了棋盘,自己在跟自己下棋。
她解释道:“有些事还是白纸黑字弄清楚地好,殷彻再怎么能干,也是个比我没大几岁的孩子,涉及这么大额金钱,还是得由成年人出面的好。”
“对!是这个理儿!”王秀芬一拍大腿。
苏宽也笑着说:“容容现在真的是长大了,这说话行事,比爸妈都还稳当。怪不得那位殷九先生都是找容容接的电话。”
苏容闻言在心里摇头,那位殷九爷可不是因为她稳当而找她来谈。
是因为他通过殷彻的汇报,已经清楚,这件事,如果不能让她满意,她就有办法,让苏家人拒绝出售这块地。
不得不说,殷九爷是个极其敏锐,又行事利落的人。
“那可不是,这次回来,还总想管着我呢。”王秀芬立刻接口。
说完苏容,苏大平和王秀芬又说到了苏宽上学的事情。
“爸妈你们可饶了我吧,我真不是那学习的料。”
王秀芬最不乐意听苏宽这不上进的话:“现在女孩家眼光越来越高,你还能一辈子种地不成?这么没出息,有哪个女孩家乐意嫁你?”
苏宽觉得在这个问题上,跟王秀芬谈不拢,于是就闭上嘴,任王秀芬怎么说都不张口回应。
苏大平也想让儿子多念点书,不指望他能像女儿那么出息,起码走出去有个学历可说。
夫妻俩轮流上阵说教苏宽,苏宽想给妹妹使眼色求救,却见苏容专心的纸上“画圈”也不知在干什么。
在苏容快把画出来的棋盘“下”满的时候,见苏大平和王秀芬还在拉着苏宽谈心,便放下笔。
“我看过哥哥做的卷子,哥哥确实算不上聪明,但如果愿意上学的话,有我帮忙,拿学历是没有问题的。”拿功名就难说了。
普通学历只需要卷面考试,这个苏容有的是办法去教苏宽怎么考试。
但功名不仅仅需要卷面考试,还有别的考项,这个她就说不好了。
“有了学历之后,再去申请入伍,这样也算是一条路子。”
这个世界华国除了重视教育,有功名者福利荣誉多之外,就是从军入伍,成为一名军人,只要在部队里表现的好,福利纵然比不上有功名者,也绝对是诸多人群里数一数二的好福利了。
只是同样的,这个世界从军入伍的条件不比考功名条件要低,申请入伍者,各方面的素质都要经过严格考验选拔,跟一大群人比较竞争,条件好的才有可能被选中入伍。
苏宽看着妹妹不禁笑了说:“容容,你对哥也太有信心了,这年头当兵可不像前些年那么容易,听说今年的选拔就比去年又难了很多,咱们镇上那么多适龄的男女,都没一个能被选上的。”
“确实难。”苏容道,“但哥哥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行?”
“哥哥年纪又不大,总要为自己拼一把才是。”
这次家庭会议的结果,苏宽到底还是听了家人的话,决定重新入校学习,市里的初中他是上不去了,镇上的初中,差不多只要给钱就能上。
因着苏容的关系,刘校长还称愿意给苏宽免除一部分的费用,这都是后来苏宽入学时的事了。
天还没亮的时候,苏家的门就被敲响,苏容从床上穿衣起来去开门。
门一打开,苏容看到门口站着的人,顿时睡意去了七八成。
那人果然就是上次苏容在校环山遇到的男人。
之前没注意看,这次近距离看了,苏容发现,他看起来比之前的惊鸿一瞥好药冷峻一些。
一身的锋锐之气,仿佛一把无鞘利剑,让人见了便不愿靠近。
“殷先生,请进。”苏容朝他点点头,侧身让出路,让他进门。
“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还望殷先生不要介意。”苏家用来泡茶的,只有自家晾晒的苦菊。
“没关系。”殷珩靠在椅背上,按了按眼角,看起来有些疲惫。
苏容安静地坐着,等着他缓一缓。
也不知这位殷九爷是从哪里赶过来的,像是好几天都没睡好的样子。
两人沉默片刻,他突然出声:“我单名一个珩字,在家里行九。”
“又比你年长许多岁,你要是不介意,便喊我一声九叔。”
其实殷珩比苏容大不了多少岁,估计是在家里辈分大,被人喊叔喊惯了。
“九叔。”苏容轻喊一声。
殷珩抬起眼视线落在苏容身上。
苏容的五官集合了父母所有的优点,比王秀芬年轻时还要秀美许多,气质又温润平和,嘴角总带着三分笑意,尤其是低头垂下眼睑说话时,看起来格外的温顺懂事,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嗯。”殷珩看着她问,“殷彻跟你说了我们的目的吗?”
“就是靠近苏家老坟的那块地,面积也不大,我们想把它买下来。”
苏容回视对方,声色平淡道:“想买当然可以,但是我们需要知道,您为什么要买下它。”
“除了迁坟这个理由。”
殷珩曲指在面前的木桌上轻叩几下,似是思考了一会,道:“确实有别的理由,只是恕我不便告知。”
“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看看这份合同,有什么需要加的条款,尽管加上去,我们会尽量满足。”
苏容拿过合同,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合同确实是保障了苏家的利益,几乎把能考虑到的都考虑到了。饶是苏容谨慎,也找不出缺漏来。
苏容本就无意探究殷家的事情,既然有了这份合同在,夸张点说,殷家就是想在那块地方研究生化武器,也跟苏家无关。
殷珩想了想,破天荒又多说了一句:“这块地,殷家是一定要拿的,不通过你们,也会通过政府或者别的方式拿到。”殷珩语气薄淡。
“其实对于苏家这样的普通人家而言,知道的多了未必是好事。”
如果换做是旁人,加上殷珩这一身气势,恐怕会以为他这话是在威胁自己,逼她不得不同意。
苏容却看得出来,殷珩这样的人要想威胁谁,绝对不会只用“嘴说”这种办法。
他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好。”她点头应下。
苏大平王秀芬被苏容喊起来,他们夫妻认的字有限,看合同跟看天书似的,涉及这么大金钱,他们又不敢找别的人代看合同,不然迟早会把事情传出去。
“容容,你可看好了,确定这上面写的没问题?”
苏大平问了好几遍,苏容没有半分不耐,每次都向他认真保证自己已经严格审阅过了。
苏大平终于签好合同后,殷珩便告辞离开,临走前,他接了个电话,也没避着苏家人,估计是没什么重要信息。
整个接电话的过程,殷珩都只是在听,很少作出回应,只有在接起电话时,苏容听到他喊了一声“陈上校。”
这个世界军职升到一定程度,就是跟学历或者功名挂钩的。
能升到上校职位,起码也得有秀才以上的功名在身。
以秀才功名、上校的军职,还要为殷珩做事,很显然这并不是有钱就能做到的。
两天半的假期过去,苏容返校。
苏大平把殷家给的钱,全存到了银行存折里,还说这是给苏容和苏宽以后上学入伍,成家立业的资金,不能乱用。
在家里的两天半,苏容把系统给的“特长课卡”上面剩的时间给用完了。
授课老师是一个老者的虚拟像,听霍乱说是从别的位面实时传递过来的虚影。
老者在教授苏容学棋的过程中,不论她学得再快再好也没有夸过一次,但在课程即将结束之前,却提醒了她一句。
“我这个国手,跟你所在世界的国手意义不同,我教给你的本事,也不要轻易在外人面前显露,那对你并没什么好处。”
棋道博大精深,何况苏容还不止学了一种棋,差不多每种都只跟老者学了点皮毛。
“我明白,多谢老师。”
在课程结束后,苏容再次接收到了一条系统发来的任务提示。
这次的任务很奇怪,是让苏容成为月考第一,但月考却在几天前就已经结束。
按理这个任务应该在月考前发布才合适。
返校后,苏容才知道为什么系统会发布这个任务。
*
“听说了么,苏容的考卷不见了!”
“我知道这事儿,就是有点奇怪,十几个班,几百号学生,怎么就她一个人的不见了?”
“谁知道。不过这下,她连卷子都没有,还怎么跟李寒江比成绩?”
不管上课还是下课,周围都充斥着对苏容的质疑。
时锋把她叫到办公室,他本来是想让苏容别着急,但看见她人之后,便把“别着急”三个字给咽了下去。
“你放心,你的考卷是成绩出来后才丢的,且几乎科科满分,各个科目的阅卷老师,都对此都有印象。”
苏容笑了笑说,“没什么好不放心的,月考每月都有,卷子总不会每个月都丢一次。”
时锋往椅子上懒懒一靠,看着苏容半晌才道:“你这样的学生……”
“真是让我没有半点做老师的成就感。”
挑衅或故意激怒的话,苏容从来不接茬,班级或者学习方面的事,只要不出格,苏容很听老师的话,根本不会给老师添麻烦,也给老师分忧许多。
课下活动组,苏容永远是积极的,只要有她在,老师们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根本不怕没人举手或者没人做得好任务。
从办公室出来,姚娟、林珊还有李风琴都在外面等着。
姚娟玩不来其他人的含蓄,看见苏容,就上前问道:“怎么样?班主任有没有说怎么解决你卷子丢了的事情?”
“没事,左右不是我弄丢的,学校怪不到我头上。”
姚娟闻言松了口气,她就怕学校领导跟那些喜欢恶意揣测别人的人一样,荒谬地以为是苏容故意弄丢了自己的卷子。
事实上苏容的成绩放在那,根本没有这么做的动机,也不存在这个条件,因为最后一门考试完,苏容就离校了,这是许多人都可以作证的。
“接下来小组讨论五分钟,然后我找人站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分组是前排三个,后排三个为一组,共六个人。
苏容一转过头,就见华烈塞过来一张纸条。
“我知道谁拿了你的卷子,等下午上完课,我帮你去要回来!”
这是纸条上的话。
苏容看过之后,放到了一边,专心开始听其他人讲解思路,如果有错误的地方,她会给大家提醒。
华烈忍不住问:“你到底看了纸条没有?”
“看了。谢谢。”
华烈:“……”
“这是我的事情,如果可以,还请你不要插手。”
终于得到长一点的回应,华烈打起精神:“这事你怎么解决?总不能由你出面把人揪出来,那样说你是故意弄丢卷子的人更多。”
“我晚上上自习把卷子给你带回来就是了。”
苏容见劝不动他,索性也不再多说。
下午课一上完,华烈就不见了人影,一直到快上晚自习的时候,都没回来。
“真是无法无天了,竟然在校园里斗殴……”
“时老师,你可不能包庇你们班的学生。一定要从严处理。”
外头安静了一会,没多久就传来华烈不爽的声音:“老师,你要罚也该罚这个邵文洲!是他把苏容的卷子偷走了!
时锋啪地一巴掌拍他脑袋上:“我让你逞英雄!拿卷子需要用拳脚拿吗?”
“你也不看看人家比你瘦弱多上,上去就把人打成这样,是生怕自己占理是吧?”
“怎么着还不服气?那行,给我做两百个俯卧撑,做完咱们再说这件事!”
华烈跟时锋在外头你来我往的吵架,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听着他俩吵起来,教室里的同学都忍不住低笑出声。
华烈一个晚自习都没回来,倒是苏容拿到了自己的卷子。
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一分,别的科目几乎全是满分。
黄亮拿了苏容的数学卷,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后,再去看苏容时,那眼神简直跟拜神仙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