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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叔叔, 你不是说, 妈妈的故乡，是一个风景特别美的地方吗？绿树青山、没有雾霾, 连山里的泉水都是清甜的吗？”

    看着眼前一片沙砾、连青草都难得寻到几根的大荒山，黄皮的老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他哪里知道，凡间不过区区几十年，传说中妖兽们繁衍生活、渡劫飞升的大荒山, 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那, 我们头上的猫耳朵……”不知道为什么，余春来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那个, 小鱼啊, 一直没有跟你说, 我们一家呢，其实都是猫妖，不过，你因为血统问题，一直无法化形，因为这个, 你妈妈才带着你生活在凡间。现在, 你年纪大了，眼看着也该开始修炼了, 你妈妈临终前千叮万嘱, 要我一定要带你回大荒山潜心修炼……”黄皮慌忙解释道。

    “那我父亲呢？我的亲生父亲……也是妖吗？”

    “……不, 你的亲生父亲, 是个凡人……”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听妈妈的话，好好在这里……修炼的！”说到修炼两个字，余春来心里别扭极了。

    他活了二十一年，一直以为自己就是个凡人，现在冷不丁告诉他，他妈妈是只猫妖，他也是妖！

    还有他那个不知道在哪里的亲生父亲，虽然黄皮叔叔和妈妈从来都没有在他面前提到过这个人，但是，余春来不是傻子，从黄叔叔每次提到自己父亲那种隐忍的愤怒和怨恨中，他能感觉得到，他那位神秘的亲生父亲，对他们母子俩，应该是没有多少善意的。

    余春来只花了半天时间，就接受了自己是个妖的事实。

    像他这样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生存的小人物，有时候，对于命运，就只有心甘情愿接受的份儿。

    不接受又能怎样呢？

    难道他说自己不是妖，就真的能恢复凡人的身份吗？

    难道让他为了做回凡人，而不认把自己辛苦养大的母亲吗？

    这些，他都做不到。因此，接受命运的安排，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然而，余春来没有想到，命运对他最大的恶意，才刚刚开始——

    “什么妖？不过是个半妖，拿来炖汤都不够滋补……哎唷！”那黑色大猫出言讥讽，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一旁的夜湛丢了一块石头，准确地在他那毛绒绒的大脑袋上砸出来一个大大的鼓包。

    “大王您干吗拿石头砸我？”黑猫吃痛道。

    “你话太多了！”夜湛慢悠悠地从大石头上跳下来，蹲在余春来肩膀上，目不斜视地开始命令他的专属搓澡工——

    “去烧水，本王要沐浴更衣。”

    于是，余春来得到了他来到大荒山的第一份工作：给妖王殿下当洗澡工。

    福利当然是很好的，虽然没有说工资问题，但是，妖王殿下把洞府旁边的一个小山洞作为职工宿舍分给了他和黄叔叔，每天还有人送来各种新鲜的食材，都可以免费吃，这就足够了。

    直到这时候，余春来才发现，他以为无家可归、被母猫遗弃的小奶猫，实际上，却是这大荒山附近最厉害的大妖怪！

    证据就是，每一个到洞府门口送猎物和各种孝敬的妖怪，态度都特别的恭敬！

    夜湛，实在是一只很厉害的……小猫崽子。

    虽然大荒山目前所见到的那几个妖怪都特别害怕夜湛，可是，每次看到依然是小猫崽子状态的夜湛，余春来都忍不住心头一软，忘记了他是一个大妖怪的事实。

    夜湛的洞府非常大，里面深不可测，光是外面那个巨大的厅堂，就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里面被整齐地划分成了好几块生活区，有夜湛睡觉的卧室、有专门泡澡的浴室、有存放一些生活用品的库房，还有一个很大的厨房，大概是拿来煮猎物的。

    看着厨房地上那只巨大的血淋淋的死兽，余春来叹息一声，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血水，面无表情地找到一口稍微干净些的大锅，打了些泉水来清洗一番，就开始烧水了，没办法，外面那个小祖宗说要洗澡呢。

    厨房里传出忙碌的声音，夜湛满意地点点头，他新收的小奴还是很勤快的嘛。

    “大王，呜呜呜我以为您老人家已经死了呢……”

    “放屁！什么死了？大王那是要飞升了！”

    “那现在呢？大王又回来了，难道是飞升没飞成？”

    洞穴内，夜湛的属下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没有发现，坐在上面的他们的大王已经脸色铁青。

    黄皮嘴角抽搐了一下，心想你们这些没眼色的妖怪，难道没有看到你们大王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看了吗？

    果然，被无意识群嘲的妖王殿下，暴怒地从王座上跳下来，揪住说的最起劲的几只妖，狠狠揍了一顿！揍完妖之后，神清气爽，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了！

    “你们几个，去山下采购一批凡人用的东西回来，还有，本王回来了，去警告那几个越界的老东西，吃了本王的给我吐出来！再敢把爪子伸到本王的地盘上，本王剁了他们的爪子做卤味！”

    说罢，妖王殿下慢吞吞地去了自己的专属浴室，等着他家洗澡工来给他搓澡。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雷劫造成的后遗症，最近夜湛总觉得浑身发痒，好像是要换毛的样子。

    该死的九天玄雷！差点劈的他魂飞魄散不说，连内丹都被雷劈出了一条很大的裂缝，害得他现在不得不继续用真身慢慢修炼，身上也经常发痒。

    也就余春来有耐心，经常用他家的一只檀木老梳子给他梳理毛发止痒，夜湛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那木头梳子看起来很丑，梳毛却比他常用的玉梳好太多！

    上次深夜洗劫超市的时候，夜湛特意将那个地下超市里所有的木头梳子都卷了回来，藏在自己的空间袋子里（袋子也是当初从那倒霉的玄天宗弟子手里抢的），估摸着，起码够他用个几百年了吧？

    想到乖顺的猫奴，夜湛冷肃的毛嘴露出了一抹笑容，恰在这时候，余春来捧着一只已经兑好温水的大木盆进来了。

    “那个，不知道洗澡巾放在哪里，我用了自己带来的，没关系吧？”

    夜湛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表示他完全不介意，一下子跳到了木盆里。

    温度适宜的洗澡水，很好地安抚了脾气暴躁的妖王殿下，泡在水里，感觉身上的瘙痒也减轻了许多。

    余春来抿抿嘴，主动走过去，拿起一边的竹纤维小毛巾，仔细给夜湛清理着毛发上沾染的灰尘和杂物，一边洗，一边慢慢给他按摩着。

    这是他一直以来给白芷洗脚养成的习惯。白芷腿脚不好，担心妈妈腿部肌肉萎缩，余春来每次给妈妈洗脚的时候都会替他按摩一番，为此还专门上网查了许多关于按摩技巧的视频。

    没想到，现在虽然妈妈不在了，可是，依然还有人需要他帮忙按摩呢。

    熟悉的动作和姿势，让余春来对这个陌生而可怕的新世界，逐渐有了一丝丝的归属感。

    毕竟，这里是妈妈出生的地方啊。

    洗完澡，余春来用自带的大毛巾将妖王殿下整个包起来，抱到一边铺了兽皮的石床上，慢慢替他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又换了一条干毛巾吸干了剩下的水汽，于是，刚打完架的妖王殿下，又重新变得干干净净的了。

    “去煮一锅鱼丸汤吧。”妖王殿下打完架，有些饿了。

    “我看到厨房地下有一只很大的死兽，那个……”余春来踟蹰道。他会做饭，但是宰杀从来没做过啊。

    “那个不要了，丢出去！”自从吃了鱼丸汤，妖王殿下再也不想吃大荒山那些野兽的肉了。

    “啊？那多浪费啊，能给我吗？”

    “你要用就拿去吧，让小黑帮你切开。”

    小黑，就是那只嘲笑余春来是个半妖的黑猫。

    “那个小鱼儿……是我和阿莲的孩儿，是不是？他在哪里？带我去看他！”叶霜华几步向前，差点被旁边护主的妖兽打伤也不肯退却半步，只是紧紧地盯着夜湛。

    “你们夜袭玄天宗抢夺那九还丹，是，是给小鱼儿用的？他，他怎么样了？”仿佛想到了什么，叶霜华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

    “你还好意思问我？小鱼昨夜凝丹，几乎不曾死掉！这一切可都是拜你所赐！你可真是个好爹啊！”夜湛冷笑一声，“带你去看他？别做梦了！小鱼一辈子都不想看到你！你害死了他娘亲，还妄想与他父子情深？呸！做梦去吧！”

    “我，我没有……”叶霜华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掌，狼狈倒退了几步，面色惨然，“我从未奢求他们母子俩能原谅我，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小鱼有我在，我会好好照顾他的，至于你，想必是为了我们夜袭玄真门一事而来？不错！事儿是我带妖干的！九还丹也是我抢的，早就吃掉了，想打架就来吧！”

    夜湛卷起了袖子。身后众妖瞬间戒备起来！

    “不……我要谢谢你，不管怎样，谢谢你救了我的孩儿。九还丹一事，我会去处理好。”叶霜华苦笑一声，“我只想知道，我的孩儿，现在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