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我也爱你
温淼没忍住,又揉了一把。
收敛起尖锐和戾气的少年,柔软又勾人。
“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温淼还是那句老话。
发生的事情太多,沈嘉喻一时之间,倒是也不知该从哪儿讲起了。
他当初回来乐城,一是因为喻溪,她的病没法再拖,她需要一个熟悉的环境;二是因为沈韬,他太了解沈韬了,他在哪儿,沈韬就会跟到哪儿。
如沈嘉喻所想的那般,沈韬很快就跟着他回了乐城,远离江州千里之外。
沈嘉喻也放下了一桩心事,他私心地不想温淼卷进来,再陷入沈韬的阴影之中。
回来乐城之后,喻溪的精神状态确实是有所改变,或许是离开了冰冷的疗养院,或许是熟悉的环境让她有了安全感,喻溪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不少,她开始像沈嘉喻小时候那样,每天早晨看他上学,晚上等他回来吃饭。
虽然意识依旧混乱,记忆仍然停在十年之前,但起码不像在疗养院里那样,需要每天靠着镇定剂生活了。
只是她终日困在这所老宅子里,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重复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过了今朝,不记昨日。
喻溪的记忆好像永远停住了一般,她不记得昨天发生的事,想不起曾经认识的人,她的生活陷入了一个没有开头和结尾的圆。
沈嘉喻倒是宁愿她这样,有时候不记得也是一种幸运。
对于喻溪来说,记得那些事只会徒增痛苦。
他以为她会一直这样下去。
她会跟他说话,会叫他“阿喻”,会提醒他天冷了多穿衣服,像世界上再普通不过的家长一样,只要她活着,她站在那里,沈嘉喻就觉得家还没有散。
因为活生生的人,会有个念想留着。
可是有一天,她忽然清醒了。
只是短暂的清醒过后,她又陷入了不记今朝与昨日的状态。
就这样,她的精神时好时坏,整个人愈发沉默下去。
直到沈嘉喻高考完的那天——
喻溪亲手做了一顿饭,让沈嘉喻叫了陈舟过来吃晚饭,像以前她没生病时那样,说话温柔,态度亲和,一切像是回到了什么都没发生过的原点。
陈舟以为她是状态渐好,谁知晚上和沈嘉喻在外面的时候,沈嘉喻突然接到了喻家那个一直在照顾喻溪的老妈妈打来的电话。
说二小姐出事了。
喻溪自杀了。
她选择了和喻衾一样的方式。
她不能忍受自己像个疯子一样地过下半生,她的骄傲也不会允许她这样毫无尊严地过下去,她更不想拖累沈嘉喻,不能照顾他,但至少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于是,她选择了离开。
从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喻溪就想到了死,她意识到了自己浑浑噩噩的状态,也想起了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只是她的脑子不受她控制,不是她想清醒就能一直保持清醒的。
每次从那种浑噩的状态中抽离出来,喻溪心中都会生出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感。
她无比讨厌这样的自己。
但看着沈嘉喻,喻溪又将离开的念头强行按压下去,告诉自己,再忍一忍。
这样走了,她没法向姐姐交代。
日复一日。
月月如此。
只是终于有一天,她再也忍不了了。
抑郁症和焦虑症折磨得她寝食难安,每夜难以入眠,离开的念头终日盘旋在她脑中,挥也挥不去。
她给沈嘉喻留了一封信。
“对不起,阿喻。”
“我和姐姐都爱你。”
“见到那个小姑娘的时候,替我跟她说声对不起,去年的事,我不是有意的。”
她给老妈妈也留了张字条。
“别让阿喻看见我,我怕他会难过,把我埋在姐姐和爸爸妈妈身边,我想他们了。”
她把最后的温柔都留给了沈嘉喻。
然后,坦然离开。
她带着满腹心事,遗憾又决然地走进另一个梦里。
在她那个不愿意醒来的梦里,一切都还没发生,她还是喻家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儿。
她累太久了。
想睡了。
温淼感觉到了自己脖颈处传来了温热而潮湿的触感,像是某种落在她皮肤上的烙印,隐隐在发着烫,温淼的眼睫微微一颤,这烙印仿佛是烫在了她的心口。
她终于触碰到了沈嘉喻心事掀开的一角。
亦是触碰到了那个真实的他。
温淼不由得抱紧了怀里的少年,像是想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样。
“沈嘉喻。”她低了低头,闭上眼睛抵近他,小声地说,“我也爱你。”
……
这两天一共就没睡几个小时,精神放松下来之后,温淼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醒的时候已经是四点多了,迷迷糊糊地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不知道是沈嘉喻在接电话,还是有人来了。
温
淼还在犯困,脑袋睡得也有些懵,也没心思去听外面的动静,翻了个身之后,脑袋往被子里一扎,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钟了。
房间里一直拉着窗帘,窗帘是遮光的,温淼下了床,走到落地窗前,伸手拉开窗帘之后才发现天都快黑了。
她差不多睡了一整天。
打开卧室的门出去,客厅里已经亮起了灯,沈嘉喻站在阳台前,一边漫不经心地朝窗外看着,一边接着电话。
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他稍稍侧了侧头,抬眸看了过来,随即跟手机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就将电话挂掉了。
“醒了?”沈嘉喻收起手机,转身走了过来。
温淼没动,靠在门框上懒洋洋地打着哈欠,“嗯”了一声,眼尾余光扫过茶几上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可乐易拉罐,她有些困倦地揉着眼睛问:“有人来过?”
“舟爷来了趟。”见她头发睡得乱七八糟的,沈嘉喻习惯性地抬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将头发揉得更乱了,“半小时前走的,刚才还给我打电话,说请你吃饭呢,问你去不去。”
温淼被他揉得仰了仰头,倒是没避开,只问了一句:“现在?”
“嗯,晚饭。”沈嘉喻让开一点位置,微偏头示意她往客厅的机械表上看,“六点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