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权衡(二)
权衡一愣,燕王也愣了,立刻让怀里的女人退下。
“她是谁?”权衡面无表情地道。
“本王表妹,叶四小姐。”燕王不满地看着她 ,“与你何干?”
权衡冷冷地看着他,“你和她什么关系?”
“那是本王未来的皇后。”他忽然叹了一口气,“这次起兵,叶家也是出了力的,总要表达一下,安抚他们。何况,你也看到了。她像她。”
“那你准备怎么安置她?”这个她,自然说的是昭仪。
燕王叹息道,“她家本就是我三哥的心腹,她又曾经是我三哥的女人,怎么说本王都不能娶她。”
“她为你守身如玉了那么多年!”
“别人又不知道她的守身如玉,本王要给天下一个交代。”
“你爱她吗?”
“爱,很爱。但是本王最爱的是天下,然后才是她。”
“你要杀了她?”
“本王和她的关系不能让世人知道。”
“她死了,你忍心?”
“叶四像她,本王可以把她当成她。”
权衡冷冷地瞪着他,“你当真不娶她?”
“本王别无选择。”燕王无奈地道。
“噗”的一声,鲜血四溅。燕王震惊地看着权衡手里的长剑,只见他面不改色,平静地道,“那你去死吧?”
“你敢杀本王?”燕王犹自不敢相信。
“那又如何,权衡杀的人还少吗?”他慢悠悠地拔出剑,也不管自己手上的血,“不差你一个。”
燕王摇着头倒在了地上,“为什么?”
“我既然愿意为了她跟你,自然也会因为她杀你。”权衡冷漠地道,“只是她,只为她,只要她安然。”
燕王怔怔地看着房顶,而后忽然笑了起来,“最初还是皇子的那些年,我是真的爱她,爱她胜过天下。可是那些压迫,那些帝王荣光,让我爱天下胜过她。”他忽然大笑了起来,“但是权衡,她爱我!她知道你杀了我,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的!哈哈哈!”
燕王疯狂地大笑起来,然后在自己的笑声中死去。运筹帷幄那么多年,死在登基前一夜。
第二天的登基大典照常举行。权衡抱着三岁的皇子登基,立他为新帝,并以雷霆手段镇压了各种不服的声音。
昭仪当天就来找他了。她的眼眶红红的。“阿衡,他们说,他是你杀的?他们以讹传讹的,对不对?他没有死,对不对?”
权衡看着她红肿的脸和紧紧蹙着的眉,想舒展她的眉毛,最终还是住了手,平静而从容地道,“是权衡杀的。”
“不可能的,”昭仪摇着头苦笑,“不可能的,你在骗我,不可能!”
权衡近乎残忍地望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道,“我杀了燕王,真的,他死了,皇帝不是他,是那个三岁的孩子。”
“你骗我!”昭仪哭了,泪水像珠子一样落了下来,“不会的,他不会死!你没有理由杀他。”
“你说,他当皇帝对我有利,还是立个三岁小儿为王对我有利?”权衡漠然地看着她,“娘娘,不要做梦了。”
“权衡!”她忽然声嘶力竭,“我看错你了!我看错你了!”
“是。”权衡低下了头,“娘娘看错权衡了。”
“为了权力你就这么卑劣吗?”她死命地摇着他的衣服,“我以为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把他还给我!”
权衡慢慢地抓住她的手,扯开,“娘娘自重。”
“我不是娘娘!”昭仪喊道,“你把他还给我。”
“他死了。“他说得轻飘飘的。”
她想失去了所欲力气一样,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道,“他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办?”
“娘娘,燕王给您留了话。”权衡缓缓地道,“燕王说我是一个小人,燕王说您要好好地活着,为他活着,燕王还说,他……爱你。”
“爱我?为他活着?我怎么活?我的家族衰亡了,我的爱人死了,我怎么活?”昭仪苦涩地摇头,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权衡有愧于娘娘。权衡会立娘娘为太妃,娘娘想去哪住便去哪住,就当权衡补偿娘娘吧。”权衡平静地道,“当然,如果娘娘想死,权衡也不会拦着。”
“死?”昭仪重复了一遍,而后失笑道,“你不死,我怎么会死?我会看着你被千夫所指,看着你被万人唾弃,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死亡,权丞相。”
“臣,荣幸之至。”权衡俯身垂首道。一如很多年前初见时那个十四岁的少年。
权衡看着昭仪离开,淡淡地叹了一口气。
要怎么告诉她,她爱的人想杀了她。
要怎么告诉她,她爱错了人。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守护她的心,免她伤害。
被最爱的人伤害和被一个路人伤害,哪个更痛呢?他帮她选择了前者。
哪怕她恨他又有何妨,这一辈子她终归是记住了她 。哪怕老死不相往来,她都记得他,记得他所有的坏,然后用尽一生来恨他。
起码她还好好地活着,不是吗?
她会把她爱的男人藏在心里,用尽余生去爱他。
死人永远不会背叛,在她眼里,燕王永远是最好的,是她用尽年华去爱的男人。
而他,是她广袤世界的过客,负了她伤了她。
无妨,这样也好。
权衡为相,执掌朝政,王室衰微。
在权衡执政的那些年,王家始终是钟鸣鼎食之家。
许是为了报记忆中女子的恩情吧。
权衡身边的大太监问权衡为什么不自立为王呢
权衡说,权家的人只剩下一个他了,他无嗣,即便改朝换代国祚也不会长久。
若改了朝换了代,她又能是一个什么身份呢?
大太监想了想也是,这些年,权相饮酒作乐,肆意横行,却从不碰女色。
或许心里有了人,容不下其他人了吧。
大太监看着燕王府的方向。
太妃住在燕王府,燕王府更名清思殿。
权相没有再见太妃,却坚持每天过问太妃的日常,时不时假借皇帝的名义送些东西过去。
其实只有权衡知道,他和她又见了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