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挖墙脚
低头看了过去,李羡却是不禁皱起眉头。
无论是魅音楼的小厮,还是白无痕,都是面无表情,不知所谓。
这反应不对啊,小说里不是这么写的啊!
李羡稍微回忆了一下,不管是哪本小说,涉及到这些桥段时,主角都是刚刚念完诗,都有大批女粉求睡,小撮男粉马屁拍的震天响。
可怎么到我这,好不容易来一次,面前的两个人,都是脸色平静,且白无痕在抄录诗句时,还一边写一边叹息。
“李兄,这诗似乎过于平淡,云里雾里,令人摸不着头脑,有些不知所谓。”
而小厮则是全程没说话,仿佛是经过大风大浪,早已心如止水,甚至在李羡念诗时,还在抠鼻屎。
略微思索了片刻,李羡瞬间反应了过来。
降维打击。
不是这首诗不好,而是他们看不懂。
就好像自己列个一元二次方程,他们肯定以为是鬼画符。
靠,别这儿的人,都是不识货的。
早知道的话,就该写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
听到白无痕对这首诗的评价,李羡顿时无语了,丫的,这真是一点欣赏能力都没有啊!
他也不说话了,既然是要拿进去的,那这魅音楼里,肯定是有识货的吧。
白无痕停笔后。
小厮也不怎么看,他只是跑腿的,正要进入楼中时,李羡出声喊住了他。
“等等!”
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两个穷酸书生,但小厮也没有不悦,回身笑到:“这位公子,好有何事?”
李羡笑道:“要进去的,是我兄弟二人,一首诗如何能够。”
“无痕兄。”
他转过头来,又对着白无痕说道:“就在刚才,兄弟我偶有所感,又有拙诗一首,还得麻烦无痕兄挥毫洒墨。”
白无痕自无不允。
也不知里面的人,鉴赏水平如何,同时为了双保险,李羡将那首诗仙李白,脍炙人口的《静夜思》,又不要脸的念了出来。
当小厮带着两首诗匆匆而去,不到盏茶功夫,便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来。
小厮这次的态度,明显更为客气,甚至还略带一丝尊敬,行礼后道:“二位公子,请跟我来。”
见到小厮如此态度,李羡算是放心了,招呼了一声,便大步朝前迈去。
而白无痕则是满脸惊讶,他是没什么鉴赏能力,分不出好坏,但此时此刻,魅音楼的态度,却是足以说明一切。
这就是天生拥有才能的人吗?
当真恐怖如斯!
跟在那小厮的身后,李羡也没问要去哪里,反正他们是来打探消息的,届时见机行事便可。
穿过吵闹的前厅,来到幽静的后院,花灯挂满后院阁楼,扑鼻清香令人心旷神怡,一旁更是有潺潺流水,当真是附庸风雅到极致。
就不说白无痕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李羡,也有些看花了眼,真有种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晃得他头都晕了。
后院处的阁楼大约数十座,每一座阁楼皆有花魁坐镇,而小厮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名为雅苑的阁楼前,停下脚步。
“此处名为雅苑,二位公子,请随意就座。”
或许是因为此时尚早,还没到黄金时间,阁楼前的座位,还空着一半,但李羡却隐隐发现,别处阁楼内,似已是人满为患。
在一张空桌子上坐下后,白无痕略微不满:“依我看,此处的花魁,容貌肯定不佳,不然来此处的人,怎么如此稀少,不花钱就随意找个地方,将我们俩塞进来么?”
听到他的抱怨后,李羡却是没什么想法,劝慰道:“咱们又不是来嫖的,再者说,你看看坐在此处庭院的,都是些什么人?”
白无痕环顾四周,不禁有些愕然。
坐在此庭院的客人,穿戴整齐,一丝不苟,且大多谈笑风生,杯盏相交之间,也未发出嘈杂声,感觉很有素质。
反观其他阁楼庭院,不时有阵阵喧哗声响起,吹牛划拳的声音,吵闹静谧的后院。
“咱们似乎是来错了地方。”白无痕道。
他们是要来打探消息的,身边的军汉,当然是越多越好,可如今这场景,却是一个都没有。
李羡点了点头:“想必是这阁楼的主人,看上了我那两首诗,咱们才能进来此处。”
白无痕不禁浮想联翩,这阁楼的主人,当然就是雅苑的花魁,他嬉笑着说道:“那李兄你可有福了。”
李羡轻声笑道:“这会儿说这些,还言之过早呢,你可别忘了,咱们还有别的事要干。”
“诶~~”
白无痕拍了拍胸膛,道:“李兄放心,到时候李兄你软玉在床,兄弟我就去打探消息,决定不会打扰你的好事。”
李羡愕然。
还真是好兄弟啊!
略微思考片刻,李羡压低声音,道:“若真如我所想,此处的花魁,已经得知我的存在,此时便不能离开……”
说完,他略微沉吟,又继续说道:“倘若真最后查不到消息,咱们再偷偷去别的庭院,先暂时按兵不动。”
他怕太过招摇,四处乱窜,会引人耳目。
而白无痕则不那么想,还以为李羡是心有所想,才决定留在此处,一副我懂的神情,浮现出某类人群,独属的笑容。
夜,渐渐深了。
饶是此处的客人,皆不是急色之徒,酒过三巡之后,声音也不免高昂了几分。
“诶,琴思姑娘怎的还未出来?”
“若是告病,也得提前告知一声吧!”
“诸位稍安勿躁,恐怕琴思姑娘,正在梳妆打扮,多等些时候,又有何妨?”
此时花魁还未现身,庭院的文人骚客三三两两,议论纷纷,恐败兴而归。
李羡也觉惊奇。
即使不为寻幽坊道,也不免好奇心泛滥。
这娘儿们究竟如何了得,这么大的架子,要一众金主爸爸苦等。
要知道,他们因失策,并不知此处的花销如何,就身上那点银子,连点酒肉都不敢乱点。
两个人干巴巴的喝着茉莉花茶,早已惹得相邻的桌子纷纷侧目,眼神中虽无恶意,但终究是有些丢脸。
正想着去别的地方看看,却不想忽地人声浮动,雅苑的正主儿,终于出现了。
只见阁楼门打开的刹那,莺莺燕燕从屋中走出众多女子。
而最为显眼的,便是走在当前,艳姿卓越的娘子,气质文雅,少有风尘之气,颇具大家闺秀之风。
但终究是青楼女子,青丝薄纱,一抹雪白傲然挺立。
白无痕呼吸一窒,目光炯炯,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李羡同样微微点头,长这么漂亮,不去当明星可惜了。
也不能怪他如此,在场只要是男性生物,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看着那个花魁琴思。
“多谢诸位抬爱,琴思在此谢过了。”
只见她盈盈福了一礼,随即抬起双眸,看向场上的众人。
刹那间!
月光照射在她的面容,更显清丽脱俗,微微弯曲的纤细腰身下,拱起了挺翘的弧度,顿时让所有人,两眼一凝。
好个天使脸蛋,魔鬼身材。
白无痕呆呆说道:“这花魁,长得可真水灵!”
李羡微微一笑:“还不错!”
听到李羡的夸赞,白无痕白了他一眼,闷闷不乐道:“你有如此绝美的娘子,自然是这么说啊。”
听他提及娘子,李羡脸上笑意更盛,又忽地僵住,愣了半晌后,又不禁笑了起来。
白无痕看着他一连串的复杂表情,好奇问道:“你在想什么?”
李羡摇摇头:“没什么!”
刚才他是想起若是娘子知道,恐怕又会是醋意大发,明明是很介意,却偏偏要让梦萝和静云跟在身边,那模样很是可爱。
而就在这时,那些跟着花魁出来的莺莺燕燕,则是纷纷找地方落座,陪着此处的客人喝酒聊天,笑意涟涟。
不过花魁琴思倒还未落座,亭亭玉立,环顾着场上的众人,声如黄莹,轻启红唇:“不知方才做出静夜思与红豆两首诗的,是哪位公子?”
一听这话,在场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皆是一头雾水。
“老李,是你写的吗?”
“小赵,我还以为是你写的呢?”
“……”
而白无痕一脸笑意,推搡了李羡一把,就差出声替他应答。
他们这奇怪的动作,让琴思注目过来,见她目光如水,在二人身上流转,李羡缓缓站起身子,含笑道:“是在下。”
静!
场上嘈杂的声音,先是一静,陡然间,又爆发出剧烈的讨论声。
只是众人你言无语,皆不知诗词为何,便有人高声问道:“琴思姑娘,究竟是何等诗句,竟令你如此倾心。”
“是啊,许道守在此,可由他品鉴一番。”
道守?
李羡与白无痕骇然。
只见说话那人目光,正看向在场的一位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瘦,身着灰色长衫,一股书卷气息,扑面而来。
莫非这就是云州六道司的某位道守?
儒家,好像也就他们,挺喜欢玩这一套的。
就在他们惊疑之时,琴思花魁不理会旁人的话语,柔声说道:“公子大才,却不知能否告知公子名讳?”
“在下李羡。”
极其简短的自我介绍,似是不愿透露太多,琴思也就没有再问。
但在场其他人,则是不高兴了。
你就说他的诗句好,却没说他的诗句好在哪里,在场的众人,哪个不是文人骚客,既然来到此处,当然不是些简单的想法。
李羡此时也发现了,这琴思不染风尘气,更是不似旁人般,宛如花蝴蝶般敬酒谈笑,恐怕不是那种卖身的。
只不过此时此刻,李羡也没别的心思,他与白无痕对视一眼,皆被那许道守给吸引了,不时侧目看了过去。
终于,
琴思架不住在场所有人的热情,盈盈绰步,低声询问道:“李公子,诸位客人想要品鉴一番你的诗句,不知可否?”
李羡轻声道:“自便即可。”
他不是为了在人前显圣,博得花魁芳心而来,只要能够进来,外人无论是吹捧还是贬低,都与他无关。
不过这个儒家道守,倒是可以接触下。
两人相处时日不短,只是简单的一个眼神,白无痕就领会了他的意思,打算找个机会,与这许道守攀谈几句。
而不知何时,场上也已安静下来,花魁琴思已将李羡的那两首诗,抄录下来,给在场众人传阅。
众人之中,以那老者学识最为渊博,正如李羡所猜想。
那老者正是儒家道守,许三言。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薄薄的一张纸,似乎有着难以承受的重量。
无华丽辞藻,无悲天怨人。
于简单之处,见真情。
皆是表达相思之情,皆是寄相思之情于物。
语虽单纯,却富于想象,又关合情思,妙笔生花,婉曲动人。
语言朴素无华,韵律和谐柔美。可谓绝句的上乘佳品,许道守惊叹连连,旁人他不知,但至少,他自己是作不出此等诗句。
不由得,看向李羡的神色,变得有些尊敬。
而其他人仍旧在议论纷纷,已经看过的,都是满脸愕然,看着平平无奇的李羡,那些没看到的,也不敢从许三言手上硬抢,只是不停问着其他人。
当所有人见到许三言缓缓起身,顿时又是一静,而他走到李羡桌前,施了一礼后,道:“李公子大才,不知在何处书院?”
他下意识的,便将李羡当做某个书院的儒生。
五道口职业……李羡止住欲脱口而出的话,而是连忙起身回了一礼,答道:“在下并未在书院学习,嗯……只不过是好读书,不求甚解。”
“不求甚解?”
“好一个不求甚解。”
许三言钦佩连连,也未自持身份。
他惊讶于李羡的诗情才气,有心结交,便放低姿态,问道:“许某可能与李公子就坐,商讨诗才?”
“当然,求之不得。”
李羡急忙答道。
而许三言得到允诺,便也大大方方坐下,就坐在李羡对面,脸上皱纹阡陌,但一双眸子,却是明亮如星。
“莫非李公子不是我儒家学子?”
“不是。”李羡摇头。
许三言不禁皱起眉头,看了看一旁的白无痕,压低声音,再次问道:“许某看这位公子,倒是个修行人,不知李公子……”
眼神果然老辣……李羡微微沉吟,倒没隐瞒:“我兄弟二人的确是修行人,只是入不得台面,让许道守见笑。”
一听这话。
许三言爱才之心瞬起,问道:“不知二位公子,可愿来我云州六道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