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事将起
“要不,你去皇上面前求一求,昔日他也宠过你,兴许你往皇上跟前一跪,他就心软了呢?人心毕竟都是肉长的。我瞧着你这几日,清瘦了不少。”淑妃握住她白皙柔荑,眸底流露出浓浓的心疼。“若圣意已决,岂有转圜之地。”阮薇颔首,恭谨之淑妃深深叹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想开些,目前只是在商议,尚未出兵,最后未必是那样的结果。”阮薇道:“是啊,未必。”虽说未必,可提出攻打垌楼的是徐太尉,这朝堂之上徐太尉本就如日中天,徐太尉之女徐颖成了贵妃,又得隆宠,徐家昌盛空前,百官趋炎附势得紧。淑妃见她兴致缺缺回话敷衍,看也看过她了,能劝的也劝了,不便久留,自行离去。阮薇望向窗外的君焦,片刻失神。初入宫时豆蔻年华,初次侍寝后备蒙圣宠,短短半年便封嫔位,皇上还亲手为她栽下了她故乡的君焦。他说,薇薇一笑殷似火,恰如君焦湿红妆。好景不长,自颖贵妃入宫之后,阮薇就再没承宠的机会。颖贵妃倒也不是不让皇上留宿别处,只是她阮薇不行。因她阮薇是垌楼国献给启元圣上的公主。而那颖贵妃的长兄,便是死在垌楼王宫之中。有两回皇上是要过来阮薇这里的,每每这时,颖贵妃便总有事儿把皇上叫过去。如今,朝堂之上众臣为这事争论的厉害,有少部分臣子认为出师无名乃大忌。启元强,垌楼弱,这场仗兵马未行,气势上垌楼已输了一半。一旦垌楼覆灭,她就成了亡国公主,在敌国苟合取容卑躬屈膝,甚至还得在仇人身下谄媚承欢,届时她就是没有尊严的苟且偷生之辈。阮薇看着窗棂外亭亭玉立的君焦,随手在妆匣子里拿了颗珍珠,把玩了一会儿,碾碎在指腹中。-连下了多日大雨,这会儿终于天晴。阮薇去向皇后请安,皇后扶起她,大概是见她气色不佳,温声道:“无论你母国如何,有本宫在,你不必过于忧心。”除了颖贵妃,又有谁同她莫名过不去呢?阮薇道:“娘娘放心,妾无事。”皇后眼里是浓浓的怜惜,微微倾身,在她耳边说:“你不必逞强,我知你心境如何,皇上待我娘家何尝不凉薄?”阮薇倒是没料到,皇后竟敢说这话,一时间有些错愕。“他为太子之时,多次遭人挤兑陷害,无我娘家鼎力相护,他未必能有登基之日。可后来呢?不过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罢了。”皇后说着,神色间有了恨意。阮薇抬手扶住皇后的手腕,“您依然是皇后。”皇后哼了声:“他贬我父丞相之职,发配去荒凉之地做个闲官,我这个皇后不过是他怕世人指责他薄情寡义才留下的。”阮薇听着她情绪起伏越来越大,再次提醒,“娘娘还在中宫之位上,更不可自暴自弃。”“皇上对谁都凉情薄幸,颖贵妃当她能例外呢,
你看她如今盛宠,早晚也得摔下来。”皇后激动起来便没轻重,甩袖间,修长金甲刮过阮薇的手腕,留下一道浅浅割印。阮薇是明白皇后心境的。她大抵是心里委屈憋闷的久了,猛然有了相似遭遇的人,这才忍不住倾诉。皇后的父亲本是丞相,是徐太尉告发丞相严重渎职,毁其仕途。皇后为父亲喊过冤枉,皇上却是一个字眼都听不进。如今徐太尉又想对垌楼动手,在皇后眼里,她们同病相怜。阮薇双手垂下来,衣袖便落下遮住手腕。她笑着说:“是啊,她得摔下来。娘娘,可愿陪妾去御花园里走走?”久雨初晴,大家伙儿都爱往外跑。颖贵妃在这时候,必然要去御花园里坐一坐的。本聊得好好的,有说有笑遥遥望见颖贵妃那浩浩荡荡的架势,大伙儿都没了兴致。“散了吧?”淑妃提议。以往这时候,颖贵妃瞧见她们七八位嫔妃和皇后在一块儿,必要挤进来一通酸言酸语的显摆,让人恨不得今日没来过这处。“散了。”皇后一声令下,众人来不及散去,颖贵妃就朝她们这边看了过来。“哟,这么多人?别走啊。”颖贵妃盈盈上凉亭,给皇后浅浅一礼,不等皇后开口,便极自在的,坐在了皇后身旁。皇后瞧不上她,也没给她多客套,只瞥了她一眼。颖贵妃目光飘过众人,落在了阮薇身上。她唇角扬起,不急不缓道:“先帝时有位外邦公主嫁入我朝,后来母国灭亡她悬梁自尽。这位公主叫什么来着?”旁人都沉默不语。阮薇道:“回贵妃,这位公主名为靳澜,先帝时封为靳妃。”颖贵妃笑着说:“你觉得她如何?”众人都听得明白,这哪是探讨前尘往事,只不过想过靳妃刚烈,随母国亡,要她效仿。阮薇道:“妾以为,即入启元,生死便为启元之人,不应为外邦之事自扰。”颖贵妃嗤笑:“苟且偷生之辈,向来伶牙俐齿。”“宫中自戕为大晦,贵妃难不成提倡这般不吉之举?”阮薇回怼过去,皇后有些意外,众嫔妃也很意外,难以置信的目光皆落在阮薇一人身上。虽说皇后为尊,可皇后上头还有皇帝,有皇帝的宠爱,颖贵妃再如何嚣张跋扈都是情理之中。品阶低的妃子即使弄出了人命,也就不了了之。以阮薇眼下的境遇,应该藏首掩尾才对。颖贵妃当众失了颜面,自然咽不下这口气,一巴掌扇过去。“贱人,跟本宫顶嘴?”阮薇挨了一耳光,雪白的脸颊登时泛红一片,火辣辣的疼。她别正脸来,抬起下巴,唇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娘娘想要妾如何作答?”这话没问题,可这眉眼扬起的姿态却是实打实的挑衅。颖贵妃卸下护甲,更重一耳光甩在她脸上。“本宫怎么说,你便怎么听着。”阮薇嘴里有了腥味,唇角的笑意却越浓。颖贵妃会卸护甲,也是怕伤了脸,她到底是有所顾
忌的。只是这一巴掌下去,颖贵妃并未解气,手再次扬起。皇后出声呵止:“够了,阮嫔何错之有?”颖贵妃手是收回了,嘴上仍不罢休。“皇后是该维持后宫,可皇后更是启元国母,如何能向着敌国妖孽?皇后莫非与垌楼有何牵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