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好,法鲨

    艾瑞克从进门一眼看不到的视线盲区里走出来。他看起来漫不经心，绿眼睛里甚至带着敷衍的笑意，他在丽贝卡身边柔软的床垫上坐下，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屈起，搭在床沿上。

    “你清楚我不会放开你的，杀人犯。”

    “哇哦，为什么你们都怀疑我呢？因为我碰巧去看了一场电影？”丽贝卡缓慢地眨着她迷人的大眼睛，“那这么说来汉克是不是也有嫌疑？”

    “我还以为你有那么一点喜欢他。”青年挑起眉毛。

    “我是很喜欢汉克，但这和我正在陈述的客观事实不相违背。别套我的话。”

    “还有，”丽贝卡蹙起眉头，颇不舒服地动了动手腕，“能麻烦你把铁链加长一点吗？这样子我连坐都坐不起来。”艾瑞克摇头轻笑，他似乎是在为女孩仍搞不清楚状况而感到惋惜。然后他猛然翻身把丽贝卡压在身下，现在，他完全得到了他想要的支配地位，居高临下的他看起来危险又迷人，像是随时准备撕开猎物喉管的豹子。他用两臂把她禁锢在中间。

    “你清楚我不是查尔斯。那个烂好人只要没有确凿证据，就永远不会对你做什么。而我不一样，只要我能确定是你，无论有没有指向你的证据……”艾瑞克刻意压低的声音含混又性感，说话间的吐息在丽贝卡颈侧游移，他能看到女孩嫩白的皮肤下脆弱的血管在微弱而又急促地跳动，“你杀死的可不是普通人类，而是变种人，我的同胞。你说我该怎样对待你呢？”

    丽贝卡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小姑娘撒起谎来真是脸都不红一下，“当然如果你非要冤枉我，我也无可辩驳，毕竟我只是个孤立无援的小孩子，你知道的，小孩子拿什么跟大人斗呢？”

    艾瑞克的瞳孔紧缩了一下，丽贝卡话语里的指向性让他想起了那段痛苦的回忆。

    【孤立无援，孩子，大人。什么都做不了的孩子，只能乖乖由那个该死的人类摆布。】

    艾瑞克从丽贝卡的肩窝里抬起头看着她，他早就知道这个小姑娘深不可测，最起码她无疑是个演技精湛的小骗子。丽贝卡和他接触不多，但她每个礼拜会给他送两次小饼干。她给他递上饼干的时候，扬起的小脸，闪烁的眼神，一闪而过的脸颊上的红晕，看起来是需要大人夸奖的孩子。或者是对他有什么别的想法，你知道，那种小女孩对异性很容易产生的爱慕之情之类的。如果不是他看见了她好感度。

    如果不是他能看见她的好感度。

    【丽贝卡当前好感度：52】

    哇，真是一点都不令人惊讶不是吗。

    她看起来对他喜欢的要命，但是好感度甚至都没有及格。

    “对，”艾瑞克停止去想那该死的好感度，他用指尖拨开丽贝卡颊边的碎发。如果艾瑞克希望如此，那么他就会是个**好手。丽贝卡被他撩拨得有些微痒，她偏过脸，去追寻艾瑞克的手指，“我从没见过你这样的小孩子。十二岁的外表，十六岁的年纪，三十多岁的内心，可怕的女孩。”

    “你这么说又不礼貌又粗鲁，”但丽贝卡似乎没有像她渴望表达的一样生气，她用牙齿咬住艾瑞克作乱的手指，青年任由她咬。他们凝视着对方，呼吸交织在一起，都在彼此观察和掂量，丽贝卡的小牙研磨着男青年的指腹，然后她开始伸出舌尖绕着它打转。“而且，你骗人，你一点也不在乎那个变种人。”

    她的声音因为嘴里东西的缘故，听起来像是在哼哼唧唧的撒娇。她吐出艾瑞克的手指，用猫咪一样猩红色的舌尖去舔它。

    “我的意思是，对，你在乎变种人，但并不是在乎他。我是说，你在乎这个群体，但你的目的似乎并不单纯。”丽贝卡眯起眼睛，她即将开始反击。“为什么呢？为了你卑微的优越感？你轻视人类，认为变种人是高于人类的存在。你不想循规蹈矩，假装自己是个正常人。”

    “因为你被人类伤害过？”丽贝卡的喉咙里溢出一丝轻笑，只用看艾瑞克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他们对你做了什么呢？让我猜一猜。”

    “你中断与我的眼神交流，并向左看，你在回忆。你瞳孔放大，这代表□□或恐惧，我偏向于恐惧，你觉得呢？过去发生的事它一直在影响你，它让你脆弱恐惧，也让你邪恶强大。人回忆红色事物的时候，会唤醒他的紧张情绪，你的表情肌僵硬，但我不觉得那是红色的衣服。要我说，那是被血染红的。血液在什么衣服上最显色呢？浅色衣服。哦，穿浅色衣服的女性，她被人杀死了，鲜血一点点渗出来。你看着，你愤恨，你绝望，你怕得要死，于是你开始憎恶人类，也憎恶不够强大的你自己。”

    “那个人是你的谁呢？那一定是很早之前发生的事了，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是你的母亲呢？”

    艾瑞克的表情都狰狞了一瞬，浓得散不开的阴霾在他的绿眼睛里发酵，然后他笑了，那种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笑。金属锁链分出一个小的分支，变成了长而尖锐的金属刺的形状，它在青年的控制下像吐信子的毒蛇一样绷成弓形，正对着女孩的心脏。

    它越凑越近，抵着女孩最脆弱的位置，隔着一层薄薄的裙子。

    “哇哦，看来我猜对了全部。”丽贝卡在床单上蹭了蹭她的脑袋，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甚至尽最大的努力向前顶了顶她未发育完全，却形状娇好的胸部。一点红色在她缀满玫瑰花前襟上晕开，她笑起来，凝视着艾瑞克轮廓分明的英俊脸庞。“我还猜你不会杀我。”

    真巧啊，她今天穿着一件浅色的裙子。

    条纹的，有一点偏蓝色。

    “最后，你没有证据，别人也同样没有。无论是处罚还是别的什么，这个决定我认为应该由查尔斯来做……已经死了一个变种人了，你再对我做些什么，会让你陷入众矢之的。不要犯傻，艾瑞克。”在丽贝卡眼中，艾瑞克和查尔斯很相似，但他们同时也太不相同了。他们同样关心变种人，同样英俊而有能力。但查尔斯是一个裁判，如果把人类和变种人的关系比做一场比赛的话，他不插手场上的事，只在有人犯规时出牌警告或罚他出局，而艾瑞克不一样，他想做运动协会的委员，他想成为最终制定规则的那种人。

    说来可笑，抵在她胸膛上的尖刺向后撤了一点。

    【丽贝卡好感度 9 当前好感度：61】

    “我能理解你，艾瑞克。人类对我也不算太好，当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整栋房子的人渣就只想让我和他们上床，我……”她本来想再列举一些她父母的罪证，比如烫在她皮肤上的烟头，和停食停水，衣柜和盥洗室里的禁闭。盥洗室已经是恩赐了，那里面起码还有水龙头。最后还是实相地没有说。

    “你心中有恨，我也有。”丽贝卡接着说，“你们不能因为我比较年幼，没有把恨隐藏好，就把一切都指向我，这不公平。”

    金属刺移开了，随后飞快地往前突刺了一下，挑开了丽贝卡胸部上方的衣料，露出仍在渗血的小小伤口。

    艾瑞克支起身。“你自己去清理一下吧，近期不要沾到水。”

    床架恢复到原来的形状，

    【丽贝卡好感度 6 当前好感度：67】

    艾瑞克心想，他也开始有点喜欢这个小姑娘了。

    他离开房间。丽贝卡才终于真正松了一口气。

    床头柜的抽屉中，一本书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微表情读心——实操心理学》

    上面有数不清的批注和阅读痕迹。

    ***

    “你没事吧，丽贝卡。”瑞雯从丽贝卡回来到用餐时间，一直没有机会和她单独说话。于是在昏暗的走廊里拦下她的时候，瑞雯似乎有些过于急切了。

    在感情中，第一个表露出关心的人，就很容易会被牵着鼻子走了。

    “没事，瑞雯，我很好，”丽贝卡与她十指相扣，轻轻摇晃着她的手。“学院里死人了，他们都怀疑我，莫名其妙。”女孩低下头，语气有些涩涩。

    “我相信你。”瑞雯摸摸她的头，对她笑起来。

    丽贝卡垂下的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她的脸上绽放出妖异邪恶的笑容。

    “瑞雯会保护我吗？”

    “我会的。”

    你知道的，昏暗的走廊，不清不楚暧昧着的两人，最容易擦出火花。

    瑞雯低头，这一次是她主动去追寻女孩的唇瓣，当她如愿含住丽贝卡的嘴唇轻轻磨咬的时候，她伪装的人类外表像她内心坚固的城墙一样土崩瓦解。她露出蓝色的皮肤，显而易见的放松和满足，她的鼻腔里发出轻轻的哼声。她的手开始顺着女孩纤细的腰肢往上摸索，这是同性恋人之间经常出现的行为，和男性对胸部的过于重视不同，女性间会用很长的时间，只用指尖轻柔的爱抚。丽贝卡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她知道她的行为或许有些操之过急，连她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了。但丽贝卡……丽贝卡就像□□。

    她无法克制。

    当指尖碰到她的胸部的时候，丽贝卡嘶了一声，往后缩了一下。

    瑞雯还没来得及询问问题出在何处，走廊的灯就被打开了。

    汉克站在那里，瑞雯慌乱地重新披上了伪装。她看起来羞怯又有被打断的恼恨。而汉克，他看起来神情恍惚，只有不停颤动的眼睫证明了他的内心同样不平静。

    抱歉，打扰你们了，他说，我本来以为是其他学生，没想到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