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往事 交心

“娘，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如此言语，盛维自然不敢说是。

更何况，盛维虽然觉得大老太太确实是对盛长权宠得有些过分了，但他却并以之为奇，因为他知道自家母亲心里的想法是什么。

说句实在话，无论大老太太现在是有多么地宠着盛长权，但在她的心里，最为看重的却依旧只会是自家人。

对此，盛维是坚信不疑的！

迎着大老太太看过来的审视目光，盛维摇了摇头，真心实意地回道：“娘！”

“儿子知道您的想法，也明白您的意思。”

不同于盛紘与盛老太太，盛维和大老太太二人可是血浓于水的亲生母子，因此，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流却是要亲近、真诚得多。

“娘，儿子知道您这是看中了权哥儿的未来，觉得他将来必定是前程远大方才是这般对待的。”

“这一点，儿子也是认同的。”

“不过！”

盛维抬头看了大老太太一眼，斟酌着说道：“娘，您觉得我们需要对权哥儿做到这一步吗？”

“连他大伯母的面儿都为了他……而给撅了？”

对于大老太太之前对李氏的态度，盛维终究还是有些不高兴的。

不过，因为大老太太是他的母亲，所以盛维那自是不能生气的，因而，迁怒之下，他也就对盛长权有了些看法。

其实，最让盛维不高兴的则是盛长权无动于衷的反应。

在大老太太说教李氏的时候，盛长权这个做侄儿的竟然没有开口说和，反而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大伯母这般难堪。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盛维才会在心中有这般不满的想法。

“唉~”

听到盛维说的这些话，大老太太最后还是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同时，她看向盛维的眼睛里也是不由地升起了一丝失望之色。

“儿呀，你怎么还是这般看不清局势呢！”

不过，大老太太在痛心疾首的同时，却又有些安慰。

对于自己儿子不明智的想法，大老太太自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见着他那是因为自家娘子而生怒，却又不免觉得欣慰。

要知道，盛旭那一辈中，除了三房的三老太爷一直被三老太太给死死拿捏住之外，大房和二房的两位老太爷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起码，他们两兄弟却都是宠妾灭妻之辈！

其中，尤以大老太爷的情况更凶！

因为二房的盛老太太乃是勇毅候府的嫡女，出身勋贵世家，对于她，盛旭难免是会心有顾忌的，有些事情，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甚至，那些事儿他还只能是悄悄地在暗地里做，而不敢放到台面上来。

要不是因为盛老太太的品性过于孤高，不愿以娘家权势来横压自家官人，否则的话，那盛旭根本就不可能将外面的女子带回来！

盛老太太年轻之时，性情孤高，时常觉得自己与众人不同，在道德、品味上高人一筹，寻常人等也根本就入不了她的眼睛。

前半生里，除了家人和一二朋友之外，能入盛老太太眼里的也就只有盛旭老爷子一人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盛老太太才会选择盛旭，下嫁于他。

不过，在婚后的一段时间之后，盛旭却是受不了外界的花花诱惑，喜欢上了别人，甚至，他到最后竟还觉得那才是真爱，要将那女子带回家里。

因此，盛老太太便是与盛旭有了隔阂，心生间隙。

而盛老太太也是刚硬，在被自家官人的举动伤了心后，她便是选择放手。

她不会，也不屑于与别人争抢一个男人！

要知道，在盛旭老爷子将那“真爱之人”带回家之前，他可是除了盛老太太这个妻子之外，还抬进了不少的妾进门，其中就有盛紘的生母春小娘。

不过，对此盛老太太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却并没有多伤心，因为世道如此，只要盛旭对她们没有爱情，那便不算什么。

可是，盛旭这最后要带回来的那个却是不一样了。

那个女人是盛旭自以为的“爱人”，是和那些妾们不一样的存在，甚至，在盛旭的心中，怕是盛老太太的地位也是有些不及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女人，盛老太太才会对盛旭失望，然后对他放手。

借着，盛老太太便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任由盛旭胡作非为，那时候，她老人家就只管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只守着自己的孩子。

而在那段时间里，大老太爷也是做了和他弟弟一般无二的事情——纳了一个白莲花也似的“柔弱女子”。

不过，不同于盛老太太勇毅候嫡女的身份，大老太太的娘家却不过只是个寻常百姓之家，她与大老太爷的亲事，也只是因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已。

说起来，大老太太娘家姓何，也是个商贾之家，而盛家与何家在盛老太公那一辈却是交情极好，因此，盛老太公与何家的老太公也就为自家的儿女定下了这个婚约。

其中，当事人便是大老太爷和大老太太了。

话说回来，因为何家不是勇毅候府，也没有那般让人顾忌的权势，甚至，那时候的盛家更是因为盛旭高中的缘故，从而实力有了极大的提升，其势力也是远远超过了何家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大老太爷才敢对大老太太生起了歹念。

当时，在那“白莲花”枕头风的威力下，大老太爷的肚子里起了一些不该有的心思，他竟然是想着要休了大老太太，然后再将那“白莲花”给抬正，娶回家做娘子！

不过，大老太爷的这一想法却是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其中，不仅是盛家的耆老们反对，就连他的“同步”兄弟盛旭也是不赞成。

而反对大老太爷的原因，不仅是因为他的这些做法欠妥，在大老太太没有犯错的情况下，胡乱出招，更关键的则是，若大老太爷这般做了，那盛家的名声也必然是会坏了！

因为，这样的举动很明显就是宠妾灭妻，嫡庶不分，这在当今世道，那绝对是个大忌！

一个想要成为诗书传家的家族，那必然是不能有这种坏名声的，因此，在众人的阻止下，大老太爷也只能是无奈地打消了这个主意。

不过，他虽然打消了这个主意，却并不代表着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不能硬来，那并不是说不能来。

所以，大老太爷干脆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凭那“白莲花”对大老太太出手，而他这样做的目的，则就是要大老太太自己后退一步，自请休书。

而在大老太爷这当家人的配合下，那“白莲花”也是阴谋不断，使了许许多多的诡计，甚至，还一度威胁到了大老太太的几个孩子！

其中，盛维的长姐，那不曾长大的盛红就是这般，惨遭了后宅阴私的手段，直接夭折了。

或许会有人疑惑说，虎毒不食子，那大老太爷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残害？

不过，这事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而大老太爷能视若无睹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的最主要原因，则就是那朵“白莲花”也是为他生了一对双胞胎。

一男一女，龙凤呈祥。

那时候的龙凤胎可谓是一种祥瑞，也因此，大老太爷就是极为喜爱这两个孩子，甚至，还将那男孩子视为大房一脉的未来。

虽然大老太爷也不忍心自家姑娘的夭折，但为了逼迫大老太太能自己后退一步，自请休书，所以他就硬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惨案发生。

要不说男人就是比女人心狠呢，大老太爷为了自己的目的，竟是这般地“果敢”！

其实，说起来，大老太爷此时还算是有些理智的，因为他终究还是顾念着一点点的情分，没有对盛维下手！

当然，这也可能是怕大老太太绝境下会与他拼个鱼死网破，造成盛家更大的损失。

而之所以会说大老太爷有理智的原因，则是因为后面的他当真已经失了智！

为了能与大老太太和离，大老太爷竟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甚至，到最后就算是要送大老太太他们母子三人一同去死也在所不惜！

那个时候，在盛红夭折之后，大老太太也就跟疯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地硬挺着，她不相信大老太爷会为了那“白莲花”而灭了他自己传承香火的亲生儿子！

可是，大老太太却是想错了！

大老太爷的心里虽然不舍，但却绝对不是不能！

因此，当他内心里对于大老太太终于失去耐心的时候，大老太爷确是已经决定要亲自动手，送自家的原配妻儿一起上路！

男人一旦变了心，那绝对是会比女人更危险的！

而就在大老太太赌输了，即将母子三人丧命之际，却是迎来了一个转机。

一个改变了她的一生，以及她两个孩子一生的转机。

——盛老太太出手了！

作为盛家顶门柱的二房一脉，于盛氏之中，盛老太太的地位自然是非比寻常的，且更不用说她本身的娘家，勇毅候府了。

看见盛家大房一脉的情景，盛老太太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或许是因为她与大老太太之间的同病相怜，她与大老太太之间确是更能感同身受。

所以，盛老太太亲自出马，召族人，开族会，当着大老太爷以及全族人的面儿揭露了此事。

一时间，此等伤风败俗之事顿时就是喧嚣尘上，惹起众族人惊呼！

不过，这样做虽然是毁了大房一脉的名声，但同样的，也是救了大老太太母子三人。

此事暴露之后，无论那些宗族耆老们先前是当真不知道，还是故作不知，但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要监督大老太爷，让他保证大老太太及两个孩子的性命！

此事闹大，大老太爷也只能是如此照办，根本就做不得假。

毕竟，除了有族人的监督之外，盛老太太也是一直盯着他，而更重要的则是，他的那朵“白莲花”却是在众多族人的见证下，取消了“转正”的机会，甚至，在盛老太太的筹谋下，她更是重新签订了一份卖身契，且将它交给了大老太太。

这个世道，妾不属于正经主子，只能算是半主人半下人的地位。

而妾又分贵妾和贱妾。

贵妾地位高，是自由之身，算是半个主子，地位虽不及管家娘子，但却绝不是那种可以任意打骂，随意处置的下人。

最关键的则是，贵妾没有身契，生死都需要官府查问，也就是说，贵妾要是无故消失，那同样也是需要官府介入查询的。

盛长权和明兰的生母，卫小娘就是贵妾。

而贱妾却是不同，她是有身契的，也就是她说的生死就是掌握在主家手里的，而且，最关键的是，贱妾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若是得主君喜欢，能为其所庇护，那也就罢了，可一旦是被嫌弃了，那贱妾就算是被主家生生打死了，却也不需要主家负责的。

这一点，却是明明白白记录在官府律令里的。

言归正传，那“白莲花”出身不好，乃是勾栏女子，虽只是卖艺之身，但终究还是难登大雅之堂，在大老太爷的事情曝光之后，她就是直接被打成了贱妾的地位，且身契还被大老太太拿在了手里，充当节制大老太爷的手段。

所以，总的来说，大老太太和盛维等母子三人能侥幸活下来，他们最大的恩人就是盛老太太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盛长权一家子这般用心。

要不然的话，就算盛紘是个从五品的京官，那也绝不会是能得到东府这边这么大的助力，能供他们家几车几车的金银。

毕竟，几十年如一日般地上下打点，升迁官职所用的花费可着实是不小的。

……

“娘！”

盛维神色一顿，似是想要辩解些什么，不过，大老太太却是摇了摇头，直接打断道：“你不用说，娘知道你想说什么。”

“娘可以告诉你，权哥儿这个孩子绝对不简单！”

大老太太的声音，悠悠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