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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将军进来的时候,瑞定正看着疆域图。
“王爷。”
听见周将军的声音,瑞定转过身来,笑道:“本王这里有一桩差事,想来想去,还是周将军最为合适。”
周将军的态度很是恭敬,“王爷有何吩咐?”
“平安州守备密报,北方蛮夷在城外三十余里处集结兵力,怕是要南下攻城了。”
周将军脸色一变,急切道:“何时的消息?王爷要早作打算。”
“因此本王叫了周将军过来。”瑞定站起身来,“请周将军领兵,击退外族入侵!”
周将军却没立即答应,他脸色变了又变,语速也没上一句那么快了,语气里还带了一丝询问,道:“王爷是何时得知的消息?打算派出多少兵马?探子可曾说过外族兵力如何?此去平安州至少也要五天,平安州守备可否能守得住?”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瑞定就知道他没看错人,他请周将军坐下,将六皇子跟外族勾结一事说了。
周将军听完这席话,长久的不做声。
“王爷……”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将思绪拉回来,道:“既然如此,还是早先启程的好。”
瑞定道:“六皇子虽与蛮夷勾结,不过六皇子名声不显,我料想就算蛮夷出兵,一来人数不会多,二来也不会是精兵,先期不过是试探。”
周将军点头,“王爷说的极有道理,这个时候……不是南下掠夺钱粮的时候。况且若如王爷所言,平安州守备已经严阵以待,他们讨不了多少便宜。”
瑞定笑道:“正是。”说完他换了一副严肃正经的表情,神色凝重道:“本朝刚经大乱,政局不稳,急需一场大胜来稳定人心。”
瑞定说的诚恳,而且又是实在的不能在实在的理由,周将军不由自主的立了军令状,“王爷放心,臣必定不负王爷所托!”
瑞定拍了拍周将军肩膀以示鼓励,快步绕回桌子后面拿了玉玺,在已经写好的圣旨上盖了下去。
“此去平安州,周将军可带几名先锋副将。”瑞定的表情变得轻松许多,笑道:“新帝登基,我姐姐也要升了大长公主,这时候正是姐夫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说的便是周将军的小儿子周喜德了,周将军也跟着笑了笑,这些年都没什么仗可打,好容易盼来了这一次,又是个必胜之局,王爷肯放他儿子去跟着混资历,周将军十分感激。
“王爷放心。”周将军再次强调,“臣早年也是常驻北方关卡的,必不辱命!”
瑞定将手上圣旨递给了周将军,道:“打的便是出其不意,将军带人悄悄的出城便是,军马已经备好,正在燕京大营等着将军。”
周将军跪在地上,接了圣旨。
送了周将军出去,瑞定在心里盘算。
押运粮草的是张得力,五个先锋里面也有两个是他五军营里的副将,瑞定点了点头,基本是万无一失了。
这时候,在司棋不要命使银子的份上,终于有小太监松口,答应替她们去报信了,只是……银子要的不少。
五千两。
瑞安是皇子,当然是不缺银子的,只是最近这一年,为了所谓的大业,早些年的积蓄也花的差不多了。
一阵翻江倒海之后,迎春只搜出来了三千两现银,又拿了几件首饰,勉强算是上了四千两,让司棋送去了。
“我们家主子是国公府出来的,见了国公夫人和侯爷自然少不了你的赏赐。”要说司棋多年跟荣国府还有贾府的下人争斗,板起脸来还是挺像那么回事的。
小太监半信半疑接过东西,道:“咱家明天出宫,到时候去一趟便是。”
第二天一早,小太监换了腰牌出宫了。
按照迎春的说法,先去了贾府。
贾府住着国公夫人,荣国府住着贾侯爷。这个顺序倒也算是长幼有别,小太监不疑有他。
可是到了贾府……坐在厅里等人的时候,小太监心里不免生了几分狐疑。
这贾府着实不像是个有家底的人家,家仆自由散漫,院子里收拾的也不是很干净,家具看着略显单薄,端上来的茶水点心也不像是好物。
更别提贾府还在外城区了,这可是本朝第一家住在外城区的国公。
坏了!
小太监一拍大腿,想起这似乎就是前些年母子两个撕破脸,扯皮到大理寺去分家的那一户了。
不过……难道真能看着自己孩子去死不成?
还真能,小太监想想自己也是被爹妈买进宫里去当太监的,不由得对迎春多了几分同情。
只是同情归同情,银子还是要的。小太监又回想了一遍说辞,流放是肯定要流放了,不过是想求着家里打点一二,让她们路上不要太过辛苦,最好是能派上几个仆人一起上路,照顾她们母子二人。
这个要求……小太监盘算了一下,若是有关系,也就是几千两银子的事儿,若是没关系……
正想到这儿,贾母进来了。
早先还在荣国府的时候,她是不必出来见客人的,只是现在……王夫人装模作样的说自己不过是婶娘,李纨又说自己做不了主。
贾政觉得见太监丢脸,全家的希望——贾宝玉天亮了就去书房读书,虽然读什么不知道,也没空闲,所以这差事落在了贾母头上。
小太监一见出来的是个白发苍苍,拄着拐杖,还要有人搀扶的老人家,立即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道:“可是国公夫人?”
贾母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笑道:“公公看着面生,想是第一次来我府上。”
寒暄两句,两人分别坐下,小太监直接道:“咱家这次来,是受府上二姑娘所托,来报信的。”
贾母脸色变了变,虽然她们早已脱离了那个圈子,不过八皇子登基,五皇子上位,六皇子死了这等消息还是知道的。
而且六皇子早先的计划……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两日正在揪心,期盼别将她们扯进来,不然抄家都是清的。
“公公请讲。”贾母打算先探听些详细的消息,之后具体该怎么办再说。
“您府上的二姑娘是六皇子的家眷,判了流放三千里之罪,她的意思,是想求国公夫人打点一二,能让她去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路上也别太辛苦了。”
贾母一惊,“流放!”
听到这个消息,她紧紧握了握手,拿指甲在掌心狠狠掐了两下,装作若无其事,很是担心孙女的老祖母一般,哭道:“我苦命的孙女儿!”
这一哭上便半天说不了一句话了,小太监有些着急,他出宫是有时辰的,虽然回去荣国府是顺路,不过也得道:“您老别光顾着哭了,先想想办法才是。”
贾母又啜泣两声,鸳鸯给她稍稍收拾了一下,贾母才道:“我这孙女儿……唉。”她不住的叹气,又暗示道:“摄政王的王妃,是我的外孙女儿,算起来也是宫里贵人的表妹了,她不会不管的。”
小太监却有点不以为然,他们这些在宫里头的人见得多了,就算他年纪轻没什么见识,听也听了不少。
六皇子屋里的侍妾是摄政王妃的表妹,六皇子还是摄政王的亲弟弟呢,还不是该流放就流放了。
小太监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站起身来,“咱家还有要事在身,不敢误了回宫的时辰,这便告辞了。”想想又加了一句,“夫人还是早些活动的好,宫里人估摸着差不多过了登基大典,流放的人就该起身了。”
贾母也跟着起来,给鸳鸯递了个眼色,鸳鸯道:“我送公公出去。”
两人出了大厅,鸳鸯递了个荷包给他,道:“辛苦公公跑这一趟了,小小银子不成敬意,公公喝茶。”
小太监捏在手里,觉得有点轻,只是不好当人面打开,又想说不定是金子呢,只是走出大门一看。
哼,二两的银锞子,怪不得说喝茶呢,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小太监坐上马车,一路又去往荣国府,不过这一次他打算改变策略了。
坐在荣国府的偏厅里,小太监暗暗点了点头,这是家有钱的。
小太监原本想着诈一诈荣国府,可惜坐了许久,只一个婆子出来说了两句话。
不过这次红封倒是大了些,五两银子。
荣国府里能做主的贾赦,算是知道内情的,一听来人是打着迎春的旗号,想起早先分家时候她在自己心上捅的一刀,根本就没打算见。
邢夫人就更不用说了,银子是仅次于儿子的东西,直接将儿子往贾赦怀里一放,道:“快让你爹爹抱抱。”一句劝的话都没有。
若是贾琏腿还没断,王熙凤还没被禁足,小太监说不定还能诈到点儿什么,但是现在……贾琏躺在后院偏僻地方静养,王熙凤被关在屋里几日都没见过太阳,所以这银子,自然也就没有了。
小太监回宫一说,有冷嘲热讽来了两句,“您的这些父亲祖母,啧啧,跟咱家当初的爹一样,不顶事。”
又将两个银锞子拿出来给迎春看,迎春一见便再也止不住泪水,哭得晕了过去。
贾赦虽打发走了小太监,不过第二日一早,便又有个大麻烦上门了。
贾母。
贾母看着荣国府的牌子,心里感慨万千。
虽然早就发誓总有一天要大儿子哭着喊着求她回来,只是眼下情况紧急,也顾不了许多了。
抄家灭族之祸近在咫尺,不商量个对策出来,她寝食难安。
贾政和王夫人两个一左一右扶着贾母,进了荣禧堂。
不过短短数年,再来已是物是人非,贾母坐定,叹了口气,道:“你看着也老了许多。”
贾赦眼中精光一现,他这么憔悴,完全是因为连夜赶路,几日没睡的原因,不过他还是顺着贾母的意思说了下去。
“这两日……不等尘埃落定,怕是睡不着了。”
听见此语,贾政很是焦急问道:“那位已经死了……我们怕是牵扯不进来了吧。”
“如何牵扯不进来!”贾赦冷笑道:“去见外族使者的是谁?去平安州的又是谁?”越说贾赦越觉得不忿。
见使者的是贾琏,去平安州的是他自己,更别说六皇子的侍妾还是他的庶女了。若是按照贾母的谋划,出力的都是他们,犯了事也是他们占大头,更别提现在已经分家了,真是……贾赦再一次生出来这不是亲妈的想法。
果真,贾母道:“我这次来也是为了你,若是不脱个干净,祖宗基业,这荣国府的牌子就要倒了!”
听了贾母这番“发人深省”的言语,贾赦话也不想说了,道:“既然如此,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盼着平安州守备不要将我们供出来,那个外族使者也不知道琏儿是谁才好!”
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了。
贾母走出荣国府,狠狠撇下一句,“那就别怪我狠心了!”
转眼又是三天过去,瑞定白天进宫,晚上回府,忙的不亦乐乎。
黛玉整日想着给他做些什么补身子,又安排收拾东西,准备搬进宫里去住,虽过得忙碌,但是胃口比以前好了许多,也不用担惊受怕,很是开心。
这天,府里下人回报,说是有一位姓贾的姑娘求见。
“是三姑娘。”雪雁出去看了看,回来跟黛玉道。
“真是松懈了。”黛玉嗔道,“府上的人不少被王爷送去北边了,原先说的不见让贾府的人来,也不做数了。”
“我这便去回了她。”雪雁急忙道。
“不急。”黛玉一边说,一边想起上回探春在门口求见,她眯了眯眼睛,低语道:“若是真进了宫,往后的日子……还是得先把她解决了。”
雪雁没听清,道:“王妃说什么?”
黛玉看她一眼,道:“叫她进来,去准备上等的茶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