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7章 未来公公就是邹大爷啊
这是她的别名,在家里,舒妈叫舒爸老舒,叫她小舒或者小念,或者舒小念,包括在学校里、在律所。
但是邹寒屹从没有这么叫过她,他从来都是口气生硬,直呼她的名字,要不就是用简单的“喂”和“哎”。
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带着眷恋甚至还有一些撒娇的成分。
“小舒。”
于是,舒念的脸当场就红了。
她当然不知道,邹寒屹口中的“小舒”会是沈舒柠。
对啊,一般情侣之间称呼对方时,谁会想到用中间的那个字?她想到了“小柠”、“柠柠”、“阿柠”甚至更亲近一点“宝贝”、“亲爱的”、“老婆”这些肉麻的词汇,唯独没想到“小舒”。
而此“小舒”非彼“小舒”。
于是,舒念就这么阴差阳错地自作多情了。
第二天早上,邹寒屹悠悠转醒,和跑了二万五千里长征一样,浑身上下连动动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他开始后悔,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会在医院门口站那么长时间,喝西北风喝爽了,这下不是肺炎也转成肺炎了。
恢复体力的过程极端的漫长,直到医生领着一帮人过来查房,他当然免不了被各种数落,邹律师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没有张嘴反驳,事实上他也没多余的力气,于是只好虚弱地点头挨骂,最后终于目送着那群人离开。
可是他刚刚长舒了一口气,耳根还没清净了半分钟,病房里又响起了活物的声音。
“师父,你醒了?”
舒念睡眼朦胧的揉着眼睛走到床尾,连路都不看,差点撞上旁边的医疗车,她吐了吐舌头终于清醒一些,但是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脸颊上染着几许欲说还羞的红晕,姑娘春、心萌动竟然开始扭捏起来。
邹律师显然非常迟钝,他将人家满脸幸福的冒泡的红晕当成了和他一样的遭遇,发烧了。
“你发烧了?”
“啊?”
“脸那么红?”
“没啊,屋子里热。”
舒念调整了一下病床的高度,然后从
床尾走到床边,她想扶邹寒屹起来坐一坐,刚刚医生离开的时候提醒她,病人因为接连发烧身体有些虚,需要旁人帮助活动身子骨,那样会舒服一些。
“你怎么来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
邹寒屹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觉得舒念有点怪,他感觉他这小徒弟休息了两天没把脑子给带出来。
“我没事,过两天就能出院。”
“可是...刚刚那个医生不是说你这周末才能出院么?”
“...”
“师父,你要输液,空腹的话对胃不好,需要吃点东西,你想吃什么,我下楼帮你买。”
舒念现学现卖,她也是刚刚知道空腹输液伤胃,在此之前要吃些东西垫肚子。
“不用了,我没胃口。”
“既然有胃病就更不能够掉以轻心,要不我去帮你买点粥?”
邹寒屹有些懵,怎么睡了一觉醒来看见了他的小徒弟,而且,这姑娘怎么对他现在的病情这么了解?
“这些都是谁给你说的?”
“当然是护士啦,师父,你有力气下床洗漱么?”
舒念有时候挺讨厌邹寒屹这副闷骚样的,明明骨子里是个热血青年,偏要装成一个冷血动物拒人于千里之外,什么臭毛病!
邹寒屹甩了一个颇为锐利的眸子给舒念看,就算他病卧在床,但是积威犹在,什么时候轮到她这样没大没小还鄙视他的体力了,虽然事实上他确实是气力不济。
“你从哪来回哪去,我这里不需要人。”
“昨晚都烧得人事不知了,还说不需要人...”
“你守了一夜?”
邹寒屹刚刚还在想,他这小徒弟探望病人的时间也真是够别具一格的,大早上太阳还没照透亮呢,她就杵在这儿了。
但是,舒念刚刚说了什么?她说昨天晚上?
“恩,我昨天过来看你,被护士误认作了家属,所以...”
“行了,不用说了,你回去休息吧。”
他说的那样斩钉截铁,语气中仿佛还隐藏着些许淡漠
,和迷糊睡着的时候大相径庭,舒念听着有些不高兴,但是,病人最大,她没打算斤斤计较,而是拿了柜子上的暖水瓶,买饭的时候顺便打点热水回来给他喝。
“我先去买饭。”
舒念没征求邹寒屹的意见,拿了暖水瓶就往外走,一拉开门正好和进门的人撞了个满怀。
“阿屹...”
“哎呦...”
两个人出于本能各自闪避,舒念煞有介事的嗷了一嗓子,把对面的老爷子也给吓着了,阿屹两个字颤得九曲十八弯的,还带着两哆嗦,要不是一只手扶住了门框,那一定是朝后摔得四仰八叉。
然后,舒念就愣住了。
因为,她看见了这几天莫名其妙没了踪影的邹大爷,邹大爷凉面,邹寒屹,难道他是邹寒屹的爹?
她这是又触及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劲爆内幕?
“邹...邹...邹大爷?”
她一接触到能够戳瞎狗眼的信息就会不由自主地犯结巴,这简直都可以和苏祎宸异曲同工了,连神都拯救不了。
“小姑娘认识我这个老头子啊?难道你是Y大的?”
“恩,我在Y大读书。”
“那就不奇怪了,Y大的小姑娘都认识我这个糟老头,不是我老邹吹牛,在Y市可是找不出第二家凉面手艺做得比我好的人啦。”
邹明倒是不觉得尴尬,顺着舒念让出来的路自然而然的进去,顺便冲她乐乐呵呵笑了笑,眼睛微微眯起,眼角的皱纹显得越发深重,和刀刻的似的,略显浑浊的眼珠里倒映着她有些错愕的脸。
“您叫的阿屹,是邹寒屹么?”
“是啊,这病房里不就他一个人么?”
“您和他是?”
“父子啊...”
得到当事人的亲口确认,舒念反而更凌、乱了。
因为,邹大爷和邹寒屹长得太不像了,邹寒屹那张嘴虽然挺讨人嫌的,但是却是标准的浓眉大眼,不特意装高冷的时候面带桃花,眉目含情,一个不小心的微笑就能让人沦陷下去,他脸部的轮廓清晰而且
深邃,比那些整容整的四不像的明星还要好看。
他的皮肤特别的白皙,人虽然瘦,但是身材却特别的匀称,身形颀长挺拔,也是个标准的画中美男子。
可是,邹大爷...虽然成天乐乐呵呵,平易近人,也挺慈祥,但是身材瘦小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还有些佝偻驼背,三角眼,眼珠略显浑浊,说不好听点,五官是那种尖嘴猴腮并不讨喜的类型,皮肤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被晒黑的那种古铜色,呈不太健康的暗黄色。
所以,当初她第一次见邹大爷推着小推车来卖凉面的时候,会下意识生出这是一个猥、琐的老骗子专门欺骗不涉世事的大学生的错觉。
当然,事实证明,以貌取人是最要不得的。
舒念看见邹大爷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知道她师父的早餐有着落了,所以没急着离开,跟着他的步伐又回到了病房。
一夜的高烧过后,邹寒屹就和被人剃了骨架的猪肉一样,软的提都提不起来,他听见了邹明和舒念在说话,奈何浑身虚软,半身不遂似的起不了身,只好支愣着脑袋远远张望。
然后就看见他爹一步一颤走过来了。
“我才一天不在你怎么就又蔫回去了?”
舒念跟在身后正好听见邹大爷的问话,语气毫不客气,还有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奈包含在里面。
然后她看见她家能言善辩的师父蔫搭搭地倚在床沿,脸上带着讪讪的笑。
“爸...天这么冷,路面又结了冰,昨天不是答应我不过来了么?”
“我不过来你又打算喝西北风去么?”
“...”
邹明打开保温桶,糯米红枣粥的香味就逐渐飘了出来,他有些反胃,酸水沿着食道往上涌,脸色都看着白了一圈。
谁说一天之计在于晨的?谁说早饭必须吃好的?像他这种人,吃早饭明明就是自虐好么?
与此同时,他看见他的小徒弟一秒钟化身哮天犬,眼里泛着绿油油的光,闻着香味就扑了过来。
...这
究竟是个什么世道?
“今天是糯米红枣粥,你想喝稠一点还是稀一点?”
邹寒屹特别想问一句能不喝么?但是他不敢,舒念现在就是颗定时炸、弹,牢牢掌握着他身体的所有底细,他想还是应该先把这颗炸弹扔出去比较保险。
“舒念,我这里有人,你可以回去了。”
“急什么,小姑娘早饭没吃吧?我带的挺多的,要不留下来一起吃?”
邹明一边说一边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碗来,热情招呼着两眼放光的舒念。
“这怎么好意思呢?邹大爷,我自己下去吃就成。”
说是这么说,舒念手脚麻利地帮邹寒屹支起了床上的小桌子,眼角余光来回瞟,昨晚上陪床累着了,她真的很饿。
“没关系,阿屹吃不了多少,我还发愁要是剩下了怎么解决呢。”
“真的没关系么?”
“当然没关系,我家阿屹光棍了这么多年,我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个姑娘来看他。”
舒念:“...”
邹寒屹炸了毛一样起猛了身子然后又因为气力不济摔了回去。
“爸,这是我新收的徒弟。”
“徒弟也是女的啊,来,舒念对吧,粥要趁热喝,天寒地冻的,不吃饱了当心冻感冒。”
人饿了的时候就什么矜持劲儿都没了,舒念本也不是扭扭捏捏的性子,豪爽地接过邹大爷手中的碗,冲他甜甜的一笑。
“那我就不客气啦。”
“还有小菜,趁热吃,吃完这里还有。”
自己辛勤劳动的成果得到别人热烈的回应让邹明心花怒放,在邹寒屹的身上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这种成就感,于是阴差阳错之下舒念和她未来的公公就这样在吃饭方面达成了默契的一致。
邹寒屹和吞毒药一样吞了小半碗的粥,身上稍微积攒了一些力气,他借口洗漱去了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借着水声把吃下去的东西吐掉。
没办法,胃里翻江倒海的就和众人划桨开大船一样,现在不吐,也是要吐出来的,说不定还得把老爷子给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