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离家出走第三三天了

布鲁斯·韦恩, aka蝙蝠侠, 陷入了沉思。

鉴于资料不多，他对埃米尔的了解也比较少，他设想过几种这个孩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偏偏埃米尔行事跑偏, 完完全全走了一条就连蝙蝠侠都没有想到的路线。

——收费治疗是什么？！

还有，你刚刚是不是提到迪克·格雷森那个熊孩子了？

他说什么？布鲁斯有钱不会在乎？

我只是个亿万富翁，不是万亿富翁谢谢。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迪克，你的零花钱没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只在布鲁斯脑中存在了一秒钟。

他都没动，就是脸上假笑有点僵, 而后思维开始扩散, 想法愈加复杂。

但埃米尔的想法很单纯。

他抿着嘴, 粉红『色』的小猪帽檐抬高一点点, 『露』出那双圆滚滚水汪汪的蓝眼睛, 眼含期盼地望着有钱人先生，希望有钱人先生可以发发善心。

一百块诶……

只要一百块诶！

你真的不心动吗先生？

其实，关于到底应该从布鲁斯·韦恩手里坑——啊不是，是收费多少，埃米尔是认真思考过的。

首先要知道一件事儿。

埃米尔数学不好。

其次，埃米尔非但数学不好, 他对金钱也没有足够的概念。

他知道什么百万、十亿这样听上去就很吓人的数字，不过并不贪心的埃米尔小同学只是从前面几个个十百千的单位里选了个大的，想了想, 才颤颤巍巍乘以十，要了这么“十个千，一个万”的数字。

至于打完折的那一百块……

游乐园里的汉堡套餐一份十块，他能买十份套餐就行，不能再便宜了！

小孩子抿着嘴，认认真真地在内心下决定，一双蓝眼睛却有点飘忽。

一人做事一人当，他倒是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呆立一旁的克拉克，而是自己一个人盯着布鲁斯看，竖在拳头上的那根手指从坚定执着，也一点点变得颤颤巍巍。

可能过了十分钟，也可能只过了二十秒。

他对面的大人终于给了他一点反应。

布鲁斯对着埃米尔扯开一个非常和善非常“布鲁西”的微笑，道：

“我已经有私人医生了呢，小朋友。”

埃米尔愣住了。

他眨巴眨巴眼，速度非常快地使劲儿眨巴眨巴眼，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小拳头，瘪瘪嘴。

哦。

一百块也没有了……

重逾千金的一百块宣告失败，埃米尔反倒是慢悠悠地松了口气。

他也不紧张地抓着背带了，而是去正正自己的帽子，帽子后的小尾巴还抖了抖。小朋友的笑脸一点都没有感染上失望，他依旧很在乎关于治愈的事情。

“那、那好吧，”他说，“但是迪克说你是他很重要的人，还是让我帮你看看吧。”

埃米尔认真道：“先生你看上去很健康，但是不能掉以轻心的。”

他这么说着，已经迈着小短腿走到了布鲁斯面前。

他刚刚伸手，一块儿散发着甜香的小甜饼就放在了他的手心。然后他也习惯『性』地说了“谢谢”，把小甜饼送到了嘴里。

香甜可口的味道在嘴巴里爆开，小甜饼撑大了小家伙的腮帮子，被红胸鸟诓骗的小『奶』狗又被大蝙蝠忽悠成了小仓鼠，脸颊鼓鼓的，这块儿还没吞到肚子里，另一块儿又送到了他的面前。

埃米尔认真吃，一边吃一边思考。

诶？

我是不是忘掉了什么？

我好像是来……

小甜饼再出现。

布鲁斯：“好吃吗？”

埃米尔点头：“好次——”

布鲁斯：“好吃你就多吃点。”

说完，还只穿着浴衣的大人就从位置上站起来，并且顺手掐着小家伙的腋下把埃米尔放到他刚刚坐着的椅子上，期间肌肤没有接触哪怕小小的一平方厘米。

布鲁斯端起红茶，吹吹散发着热气的茶汤，冲克拉克挑了挑眉『毛』。

然后……埃米尔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了。

在他没有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和阿弗老先生聊得热火朝天，快快乐乐地把什么都抛在脑后。阿尔弗雷德简直全能一样！他随时能变出各种点心，各种果汁，甚至还能变出一份超大的乐高玩具，然后陪着埃米尔一块儿一块儿拼乐高。

我超喜欢阿尔弗雷德的！

埃米尔在被投喂小甜饼，投喂得小肚子都微微鼓起来的时候，好像想起来了点什么。

他包也摘了，帽子也摘了的，正坐在地毯上摆弄乐高碎片，而鲜榨的葡萄汁与小碟棉花糖就摆在托盘里，放在他手边。

埃米尔从拼乐高的兴奋中抽离两秒，抬起头，四处看看。

阿尔弗雷德：“怎么了？埃米尔少爷？”

“就叫埃米尔就好啦，”小朋友挠挠脸蛋儿，“克拉克呢？还有韦恩先生……”

阿尔弗雷德笑容亲切，满眼慈祥：

“老爷和克拉克先生有事要忙。”

埃米尔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贴心的埃米尔不会打扰大人们的工作，然后他就快快乐乐地重新投入乐高的怀抱了。

阿尔弗雷德但笑不语。

虽然埃米尔小朋友没有按照他的计划赚到一百美元；

但是希望他对这几套总价值一千美元的玩具感到满意呢。

庄园中的小孩子快乐无比，庄园下的蝙蝠洞里，布鲁斯正在和克拉克对话。

布鲁斯已经抽空换了衣服。

他浅蓝『色』的衬衫将袖口挽到肘关节，『露』出昂贵精致的腕表，西裤笔挺，五官俊美，又是随时可以上报纸的造型。

正义联盟是个名号非常响亮，实质上非常松散的组织。

编外成员暂且不论，正式成员目前一共八位：

神奇女侠、超人、蝙蝠侠、闪电侠、绿灯侠、钢骨、沙赞，还有后来加入的绿箭侠。

鉴于灾难少，正联的集体『性』行动其实也很少，上个月处理的秘密入侵事件已经算是少有的群体参与事件了。反而是蝙蝠侠和超人两个人——或许还加上前罗宾一个——有过几次在一起的冒险小故事。

私下相处的时候，两个人都不用伪装，倒是显得轻松不少。

克拉克也混了杯红茶，倚在护栏上，慢悠悠地吹着茶汤。

“埃米尔可是迪克好不容易骗过来的，”克拉克说，“你确定不需要谢谢孩子的心意吗？”

布鲁斯话都懒得说，不置可否。

克拉克对上他这个表现，就觉得有点牙疼：

“虽然这是你的家务事……你确定就这样放手迪克走了？”

“呵。”

克拉克：“……”

茶他都快喝不下去了，只好干笑一声：“你知道，那几个小孩儿也都长大了……迪克也好，沃利罗伊还有唐娜都……”

然而这不是蝙蝠侠目前关心的问题。

布鲁斯拉开椅子，坐在了蝙蝠电脑前。修长的十指在键盘上飞速跃动，调出了他关于埃米尔的档案资料。

屏幕上的照片应该是特雷弗拍的，构图审美值得怀疑，也就是埃米尔本人压得过这种吓死人的抓拍就是了。

小孩子在放大的照片中快乐地笑，他好像是正在做什么被叫起来，只是扭过头，抓拍到他凌『乱』的头发，笑弯的眼睛。

蝙蝠侠低声道：

“他是谁。”

用的是“he”而不是“she”，显然已经知晓埃米尔是个男孩子的事实。

不管是克拉克还是戴安娜，都没有瞒着布鲁斯的打算。

反正，以布鲁斯的『性』子，就算不告诉他他也会想办法追根究底。

被强行转移话题的克拉克呷了一口茶：“是戴安娜的弟弟。”

布鲁斯冷冷道：

“天堂岛没有男人。”

克拉克：“事情也没有这么绝对，埃米尔确实是戴安娜的弟弟，在天堂岛长大的。”

布鲁斯：“戴安娜十年前早已经来了美国，这个十岁的弟弟是什么？”

克拉克：“……你能不能不要凡事都追根究底？”

布鲁斯：“然后就等着事情发生？”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倔强不服输的两人谁也犟不过谁，最后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你的状态不好，”克拉克低声道，“迪克的状态很糟糕，你肯定也好不到哪去。”

布鲁斯面『色』僵硬，不说话。

“你们两个准备就这样别扭到最后吗？”克拉克头疼道，“到底——”

在“蝙蝠侠把你做成表”的目光下，就算是超人都不得不暂避锋芒。他决定放弃说服蝙蝠侠和罗宾不要闹别扭，而是热情地推销起楼上的埃米尔来。

当然，说话是有技巧的。

克拉克道：“变种人发生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布鲁斯反问：“你是指x学院，还是变种人兄弟会？”

克拉克放下茶杯，对变种人兄弟会的问题非常好奇：

“万磁王？”

“嗯，”布鲁斯点头，“他在魅力城开了家公司。”

克拉克的表情僵硬了，充满怀疑：

“等等？你说……万磁王开了家公司？”

布鲁斯：“是。”

就连蝙蝠侠都对万磁王的『操』作感到奇怪：“不是他本人，但是他在背后指挥。那个名叫‘奥姆·马里乌斯’的人始终和万磁王在一起，注册了一家清洁能源开发公司。”

克拉克感叹良多：“自从托尼·斯塔克宣布退出军火，转而开发清洁能源之后，好多人把情节能源当做新的赚钱风向标了。等等？你连这都知道？”

虽然知道你习惯『性』收集情报，但是这种发生在魅力城的小事儿你都知道？你真的还是人类吗？！

方才还一脸深沉的布鲁斯嘴角抽了抽。

“我有个堂弟……”他含糊道，“他在那边。”

再多的，布鲁斯就一个字都不说了。而他不想说的话，还真的没有人能从他嘴巴里撬出来。

话题歪了一阵之后，终于又回到了埃米尔身上。

在确认治好查尔斯·泽维尔的就是埃米尔之后，布鲁斯沉默了；在知道埃米尔初次见到迪克之后，把迪克身上的伤治好，而迪克拐了埃米尔来给自己治伤之后，他更沉默了。

久久，布鲁斯问：

“他有治愈过你？”

“他尝试过，”克拉克忍不住嘴角一翘，“他说我是他见过的最健康的人。”

克拉克继续感叹：

“说实话……我知道埃米尔能力特殊，但是真的没想到你。”

因为有些时候，你表现得真的过于强悍，强悍到我们并肩的时候，从未想过你不过是个普通的血肉之躯。

而迪克，在你的陪伴下长大的那个孩子，还是第一时间就想到你。

“布鲁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他说，“休息一下吧，总有人在担心你。”

***

当超人和蝙蝠侠掐着时间从密道回到庄园的时候，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书房里的地上还散落着各种零件，拼了一个开头的乐高被放在埃米尔翻过来的小猪帽子里，而老管家和小孩子都消失不见了。

他们是在厨房里找到一老一小的。

阿尔弗雷德正微笑着看埃米尔在烤蛋挞和蛋糕。

韦恩庄园的厨房是老管家的一言堂，这里很宽敞，厨具家电都是最好的，冰箱里塞满了吃的，仿佛随时都可以准备一场party。

埃米尔的头发被老管家巧手盘在脑袋后面，正蹲在地上，用渴望的大眼睛盯着烤箱里正在膨胀的蛋挞，还有几个糊糊都沾到外面的小小的纸杯蛋糕。

他鼻尖沾着低筋面粉，指尖黏着蛋糕糊，手腕还有点可疑的透明蛋『液』，完完全全昭示了小孩子的劳动到底有多辛勤。

老管家微笑着站在埃米尔身后，小臂挂着白『毛』巾，等待着给还没尽兴的小家伙擦擦手。

甜品的香气从烤炉里逐渐飘散出来，埃米尔的眼睛越等越大，满满的都是惊奇与欢欣。他抬头，正好看到相伴走来的克拉克和布鲁斯，快乐地冲过去，又一次成为超人身上缠着的八爪鱼。

“克拉克克拉克，阿弗先生陪我做的！香不香香不香？！”

克拉克直接就把埃米尔从胸前撕下来，再往肩膀上一扛，让小家伙居高临下，稳稳地坐在他的肩膀上。

埃米尔快乐地踢踢腿，沾着蛋糕糊糊的小爪子直接按在了克拉克发顶。

克拉克：“……”

他的笑脸僵了一秒，然后艰难地选择了原谅他。

身高终于长到一三八点八的埃米尔很少会有这样宽阔的视线。他在超人的肩膀上俯瞰世界，嘴角都快咧到天上。

他低头，正好能看到正仰视他的布鲁斯先生，锁骨那处细微的伤疤。

埃米尔一下子就又不那么快乐了。

伤疤对于有的人来说，是勋章；但是对在意他们的人来说，却是难过的。

迪克说到布鲁斯身上的伤的时候，就是难过的。

他不希望有人难过。

烤箱计时正好结束，埃米尔的注意力又被自己的劳动成果吸引住了。他赶紧从克拉克身上下来，戴上又厚又笨的手套，把烤盘从烤箱里拿出来。

烤箱往外扑着热气，香喷喷的蛋挞上的焦点完美，纸杯蛋糕也裂出了漂亮的纹路。

在管家侠的辅助下，埃米尔第一次烤出来的手艺很不错。小家伙捧着盘子献宝一样送到克拉克面前。

脑袋顶着蛋糕糊糊的超人用他的钢铁之躯捏起一个烫烫的蛋挞，面不改『色』地把蛋挞吃进了肚子，再用非常文艺的词汇把埃米尔夸得飘飘忽忽快要上天。

埃米尔笑眯眯地要把盘子给阿弗，不过阿弗摇摇头，目光一直暗示地往布鲁斯身上瞟。

埃米尔吞吞口水，在阿弗鼓励的目光下，站到了布鲁斯面前。

埃米尔仰头看他，嘴巴抿了抿，声音都有那么一点点的小心翼翼：

“吃蛋糕吗？”

血肉之躯的蝙蝠侠沉默地看着滚烫的小蛋糕和蛋挞。

布鲁斯：“……”

他说：“要吃午饭了。少吃点零食。”

这埃米尔可就不服气了。

“这是给你吃的！”小朋友又举了举盘子，“而且我很能吃，阿弗准备什么我都可以吃光光！”

布鲁斯：“……”

话都被小孩子说了，他说啥？

何况应该站在他身边的管家这时候也站在埃米尔身后笑而不语，就连克拉克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布鲁斯沉默着，面无表情地伸手，捏着纸杯蛋糕的边缘，拿下一个刚出炉的小蛋糕。

他沉着脸，蛋糕直接转移到旁边的桌子上，一双深蓝『色』的眼瞳盯着住埃米尔：

“埃米尔·亚马逊。”

被布鲁斯那深沉的语调一念，埃米尔突然紧张起来。

他立正站好，绷得直直的：

“诶？！在！”

布鲁斯慢慢，微微地弯下了腰。他伸手，手掌摊开，把自己被烫得微微泛红的指尖伸在埃米尔眼底下：

“本来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赚到这一万块，”布鲁斯慢条斯理道，“现在，你被扣工资了。”

他说：

“你只剩九千九百九十九块了，我的小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