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家出走第五二天许

兄妹岛的清晨是宁静的。

还是那些兄弟姐妹, 还是让人心神平和的安宁生活。人不多, 平淡简单但也有些温馨，对于大多数受过伤害的变种人来说，挺好的。

今天的早餐和往常也没什么大的区别, 面包烤得干硬, 不过味道还不错。兔子妹妹坐在位子上，面包撕块儿泡在热『奶』里，拿着勺子搅啊搅。

短短两个多月，当初畏畏缩缩的小姑娘也不再那么害怕。她胆子还是小，但在岛上还是有了活泼的模样。她看了一圈食堂，小声和乌托比娅说话：

“埃米尔还没有回来吗？”

乌托比娅给小姑娘把香肠给切开, 叉了一块儿塞进她嘴巴里：“先吃饭。”

小姑娘不说话了。

她们吃过早餐, 把餐盘送去清洗, 路过了从厨房出来的珍妮特。

乌托比娅悄无声息地顿住了步子。

珍妮特今天有些不对劲儿。

不管伤疤在不在, 金发姑娘平日里总是面带微笑的, 今天却显得有些不安与纠结。但出于伙伴的信任，乌托比娅不打算问出口。她看着珍妮特快步离去的背影，把回来的兔子妹妹抱起来，垂下了眼眸。

邦妮的长耳朵跟着垂了下来。小姑娘敏感极了，抱住乌托比娅的脖子：

“怎、怎么啦？”

“没什么，”乌托比娅抱着她往外走, “会没事的。”

“没事的”这句话，卢卡斯也在说。

少年换了身稍显正式的衣服，一身耐脏的黑『色』, 连帽衫盖住脑袋，甚至遮住了半张脸。大约是因为该补充营养的时候生活在实验室，十五岁的卢卡斯其实也没多高，就算埃米尔帮他清除了身体内的毒素，这段时间他也没长多少肉。

他什么都没带，就是从珍妮特手里接过了一点她准备的东西，然后反过来安慰她。

“没事的，”卢卡斯说，“我就是去找一下埃米尔，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你就在我们分开的地方见我。如果我没有回来，就不要管我了。”

珍妮特的眉头皱的死紧，拳头也攥得死紧：

“真是……我不知道我到底是在做什么。”

她说：“我根本不应该把你送到人类的世界去。”

卢卡斯撸下帽子，『露』出整张脸，苍白的面庞浮着笑：

“说什么呢。我又不是埃米尔那家伙。我好歹在外面的世界生活过，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不能直接送你去泽维尔少年天才学院。而除了那所学校，附近没有我熟悉的门，你得自己去，”珍妮特说，“找查尔斯·泽维尔，你知道他的，x教授。”

“我知道。”卢卡斯回答。

珍妮特其实还有很多想叮嘱的话，但是对上卢卡斯那双异『色』眼瞳，她又觉得没什么说的必要。最后，她只是深呼吸，握住了宿舍门的把手。

“我送你去纽约，一家我去过的超市，”珍妮特说，“三天后，纽约时间上午十点，我等你五分钟。”

“好，”卢卡斯翘了翘嘴角，攥着的拳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等我见到埃米尔那个小混蛋……”

他说：“我会替你问好的。”

***

纽约，布鲁克林。

一家大型的平价超市的洗手间里，挤出一个细瘦的黑衣少年。

他脚步灵巧，在超市里换了一件最便宜的t恤，又把半长的头发『揉』『乱』，打个哈欠拎着方便袋出来，根本认不出就是刚刚的他。

走出超市，他站在阳光下，微微仰头。仿佛怕被温暖的日光灼伤，他抬起手，遮住了眼睛，又慢慢张开五指，在斑驳的阳光里睁开了眼睛。

七年。

从八岁到十五岁，他已经七年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何况在“死亡”之前，他也不过是个乡下小子。

卢卡斯闭上眼，复又睁开，刚刚的恍惚就像错觉一样。

他叹口气，坐在路边，一支纤巧的小野花歪头蹭上了他的手指。

“泽维尔……好像有点远，”卢卡斯自言自语道，收回手，『摸』『摸』口袋，“我得叫个车。”

“……希望不要太贵。”

***

纽约，曼哈顿约翰尼维基利亚小学。

上午十点钟。

现在是数学课前的休息，孩子们叽叽喳喳在『乱』七八糟说这着话，闹哄哄的。教室中间靠后的位置，有个棕发男孩儿正趴在桌面上，脸埋在臂弯里，在吵闹的教室里安静着。

有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棕发男孩儿抬头，眨眨有些『迷』茫的眼睛，最后『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来：

“嗨，哈利。”

名叫哈利的是个和他年纪一样大的黑发男孩儿。他神『色』带着关切：“你没事吧彼得？”

彼得『揉』『揉』眼睛，摇头：“没事，我挺好的。”

哈利看着似乎没事儿，但怎么想都不可能没事儿的朋友，选择把那些话咽回去。他想了想，直接弯腰给了彼得一个大大的拥抱，再使劲儿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还有我在呢。我们永远是朋友，是兄弟，好吗？”

腼腆的男孩儿『露』出一个微笑来。

“好。”

哈利：“咳咳，你数学作业写完了么？”

彼得：“……写完了，给。”

哈利拿到作业，直接拉了把椅子坐在彼得旁边，翻着彼得的作业本，一脸严肃地对照答案，嘴上倒没闲着：

“你听说了吗？西比尔刚刚在大门口站了一个多小时，好像是等个新的学生。”哈利嘶了一声，“敢放‘黑乌云’的鸽子，这个人要倒霉了。”

“西、西比尔老师人还是挺好的，”彼得弱弱地反驳，“叫外号不太好吧。”

正处在活泼得讨人厌的年纪，又是不擅长学习的家伙，哈利一点都不喜欢黑漆漆的西比尔，也就彼得这样的才会觉得西比尔还不错。

他倒也不和好朋友反驳这个：“无所谓啊。不过新生已经入学了，今天来报道的应该是转校生之类的吧。你猜是几年级的？”

彼得踌躇了一下：“或许是五年级的？”

“那我赌是三年级，”四年级的哈利·奥斯本小同学『露』出狡黠的微笑，“我赢了今晚就一起写作业，怎么样？”

说是一起写作业，估计又是和往常一样，去奥斯本家一直呆到晚上。

爸爸妈妈还在奥斯本企业工作的时候，会在晚上接他回家；但现在，爸爸妈妈已经不在了，彼得也搬到了本叔梅婶的家里，他有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答应。

哈利也看出了彼得的不安。

短短一个假期的时间，失去父母的彼得『性』格好像更内向了些。不过哈利不打算说什么，毕竟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友情受到什么影响。

黑发男孩儿飞快地抄完了作业，根本不给彼得反驳的机会：

“就这样说定了，晚上在我家吃饭。”

彼得：“可是——”

哈利：“没有可是，马上上课了你得好好听讲嗯好我回去了拜拜。”

彼得：“……”

他『揉』『揉』脸，不安仿佛被驱散了，还有点想笑。上课铃声适时响起，身为模范优等生，他坐好，精神百倍地等着老师进门。

下一秒，进门的不是上课老师，而是黑漆漆的西比尔·维基利亚。

不！

是个……表情柔和的“黑乌云”？！

四年级的课堂里『骚』『乱』了一秒，然后在西比尔冷下脸的几秒后，恢复了虚假的宁静。

西比尔拍了拍手：“好了，孩子们。”

他说：“我来，是向你们介绍一个新同学。”

隔着三张空桌子，哈利团了个小纸球丢到彼得身上。彼得捏起纸球悄悄回头看，彼得挤眉弄眼的，冲他吐舌头。等打开纸条，哈利画了个抗议赌·博的哭泣的火柴人。

看来刚刚的赌博俩人都没赢，三年级五年级，结果来了正好的四年级。

彼得忍住笑，把纸条夹进数学书里，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西比尔老师身上。

西比尔刚刚还冷冰冰的声音瞬间又柔和了一点儿：“埃米尔，进来好吗？”

埃米尔迫不及待地跳了进去。

之前还一直不想上学的小孩子很擅长自我说服。在知道上学读书是为了更好地治愈世界之后，埃米尔已经在内心里把上学给美化了好几层。等真的进到学校来了……被氛围感染的小孩子已经自我感动，在内心里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

埃米尔进门前还知道回头跟特雷弗挥挥手，蓝眼睛里满是灿烂的光。

他冲教室里的未来同学们甜甜一笑，吐字清晰：

“我是埃米尔，埃米尔·亚马逊，第一次来学校，很高兴认识你们。”

彼得一眼认出的讲台上的埃米尔，忍不住瞪大眼睛，发出一声短促的“啊”。

啊！是那天店里遇见的！

旁边哈利又丢了个小纸球过来：

“你认识的？”

或许算认识？

没等彼得在小纸球上写下回复，西比尔已经简单交代了两句，退出教室，把时间留给数学课。

而数学老师克莱尔女士面带微笑，把这节课要用的教材书递过去，温柔地和埃米尔说话：

“你先去空位坐好么？”

“好的。”埃米尔眼睛里写满了快乐，抱着崭新的数学书点头。

这就是能治愈世界的知识书吗？

埃米尔一边按照指示往上走，一边用惊叹地目光去看基础数学书，路过了彼得。

他一眼认出了当初卖给他二十块钱旧手机的小伙伴。

埃米尔本来就在笑，在和彼得对上目光之后，笑得更开心了，海蓝『色』的眼睛都弯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快乐。

“我记得你，”埃米尔小声说，“好高兴见到你诶！我之前还以为一个认识的人都看不到，再遇到你真好。”

彼得含糊地嗯了一声，觉得自己的耳尖有点发烫。

而坐到他身后的小朋友，他的一切快乐，在打开教材以后，消失了。

治、治愈世界果然很不容易。

这个书，我、我好像……看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