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离家出走第九天现

外面淅淅沥沥地在下雨。

埃米尔坐在出租车上, 盯着窗外溅起的水花看, 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指尖滑过冰凉的手机外壳。

他刚刚挂断和彼得的通话。

昨天分开前两个人约好一起整理一下未来的实验室，不过计划被打『乱』, 埃米尔只能把事情交给干劲儿十足的彼得, 再从公寓那赶到奥斯本集团。

——就是那个奥斯本。

就是哈利家的公司，也是彼得父母曾经任职过的企业。

奥斯本发展得很快，从十几年前初被创立的默默无闻，到现在已经在纽约占据相当的地位，不得不说，作为ceo的诺曼·奥斯本很能干, 不过对于站在小伙伴身边的埃米尔来说, 诺曼·奥斯本是个非常、非常差劲的父亲。

别看哈利平常总能乐呵起来, 好像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 事实上诺曼对他的要求苛刻到令人发指, 给哈利的似乎永远都只有“失望”这个单词。

出租车在奥斯本公司的门口停下。

少年撑起伞，锃亮的皮鞋踏出，落在积雨上，溅起一汪水珠。

他今天穿得比较正式，选了深『色』的套装，单手拎着防水的皮革公文包。

他对勤勤恳恳站岗的保安笑笑, 把导师发给他的图片示意给保安。

穿着制服的保安收起警棍。

他把图片上的验证码在机器上扫过，核对了身份信息。

“埃米尔·亚马逊？”

少年乖巧地眨眨眼，在略显阴沉的雨帘中白得快要发光：“是我。”

保安：“邀请人？”

埃米尔唇角挂着笑, 报出了完整的名字：“康纳斯博士，柯蒂斯·康纳斯。”

保安打开了大门：“请——注意遵守规矩，亚马逊先生。康纳斯博士在c区18楼等你。”

埃米尔接回手机，重新撑起了伞。

他笑容不变，令人感到亲切，或许还有无法抗拒的柔软与信任：“好的先生，谢谢叮嘱。”

奥斯本企业在曼哈顿中心是有一栋楼的，不过设立的项目多，更多的是在近郊的工业园区。埃米尔刚走到c区，他就在门口看到了熟悉的人。

导师蒙托瑞亚·奈维斯，还有一位虽然陌生，但是八九不离十就是他的柯蒂斯·康纳斯。

导师一眼看见了埃米尔，小个子的男人几乎是蹦起来地冲学生挥手，让埃米尔快走两步。

蒙托瑞亚·奈维斯，业界名声响亮，本人是个个子不高，不修边幅的中年男人。他来人家大公司，就穿着破洞的牛仔裤，踩着刮出痕迹的皮鞋，衬衫的领子都皱皱巴巴的；他冲埃米尔招手，向他介绍自己身边的男人。

“这是康纳斯，柯蒂斯·康纳斯教授，”导师说，“算是我师弟吧，不用太拘谨，他人很好的。科特，这是埃米尔·亚马逊，我的学生，很有天赋的孩子。”

康纳斯教授是个看上去过得不太如意的中年男人。他面容看上去还算宽厚，对埃米尔友善地笑了笑，只是空『荡』『荡』的右臂袖管分外瞩目。

埃米尔的视线在他扎紧的袖口扫了一眼，乖乖巧巧地收回视线。

他们一起上了十八楼，一路上都是导师在讲话。他总是这么话唠，有用的没用的都能说一堆，这让埃米尔开始反思当初叽叽喳喳的自己，所以现在变得安静很多。

康纳斯教授倒也没打断蒙托瑞亚，表情有些无奈的包容。他走在前面带路，用唯一的手臂推开实验室的门，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脸上。

实验室办公室里，已经坐了个人。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西装，领带都板正得一丝不苟。他正在浏览康纳斯的研究记录，一抬头，一双阴沉沉的眼睛扫过康纳斯，表情阴森：

“康纳斯——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你的工作了。”

康纳斯的脸『色』已经变了。他脸上很难看，只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抱、抱歉奥斯本先生，请再给我一些时间——”

他的话没说完，已经被诺曼·奥斯本打断。他背着手站起来，眼神阴森：“这话我已经听够了！”

说完这句，他的视线便落在了埃米尔和导师身上。他只是冷冷地扫了一眼埃米尔，就好像没有看见这个年轻的少年一样，视线落在蒙托瑞亚的时候，倒是瞬间换了张脸：

“哦，奈维斯教授，有幸请到你来参与这个项目。”

诺曼变脸很快，不过也还矜持，只客套地说了几句就离开了。他一走，实验室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

康纳斯像是失去全身力气一样瘫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只能苦笑一声示意埃米尔他们自己坐。

蒙托瑞亚：“好吧好吧，说说看，科特，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之前我们联系的时候你还挺好的。”

说着，他很自然地从康纳斯桌子上拿了小零食，丢了一袋小饼干给埃米尔：“记得我们在英国的时候，研究过的断肢再生的课题吧，康纳斯教授是领域方面的专家。”

康纳斯又是一声苦笑：“算不上什么专家。”

蒙托瑞亚：“我在帝国州立那边的课程不紧，也只跟了一个课题，所以才接受了奥斯本的邀请。你现在是觉得……奥斯本不靠谱？”

康纳斯叹气：

“本来……没什么问题。”

他说：“我是研究爬行动物基因的。奥斯本生物科技的研究范围很广，在我来奥斯本任职之前，奥斯本的核心研究都是以蜘蛛为中心，已经研究了将近十年。事实上，在更换了研究员之后，研究几乎一直在原地打转。奥斯本先生好像对这方面非常有信心，所以不断投入，但是之前的研究员留下的样本蜘蛛还是越来越少。”

“前段时间，最后一只活体样本蜘蛛丢了。实验室追责了很多人，追到最详细的，大概是在向博览会搬运展示科技的时候出的差错，出了这栋建筑，几乎不可能找回它，所以……诺曼把关注力全都放在了我这。”康纳斯心力憔悴道。

博士很痛苦，认真倾听的埃米尔倒是走了一秒钟的神。

他大概知道……那只了不得的蜘蛛去哪里了呢。

博士们的谈话还在继续。

蒙托瑞亚问：“等等，你研究的不是断肢再生吗？他说让我接手这边的实验室，说的是增幅血清？”

康纳斯：“……这就是问题所在了，蒙多。”

他在键盘上敲了敲，把视频调出来。

实验视频显示，那只断肢的小白鼠虽然没有实现“断肢再生”，但是在注『射』几秒过后，肢体肉眼可见地发生了变化，基因重组，从“一只实验小白鼠”变成了“一只神力小白鼠”。

蒙托瑞亚忍不住发出一声哇哦：“我的上帝啊，你成功复制了超级士兵血清，科特。”

康纳斯摇摇头，没说话。

实验观察还在进行。这只小白鼠熬过了实验，然而在它变得强壮之后的第一百二十一秒——

它在摄像头里化成了一摊血水。

康纳斯『露』出一个惨笑：

“你看见了，这才是问题。”

***

雨停了。

埃米尔收起伞，和蒙托瑞亚一起走在雨后的街道上。

少年人正在思考今天接收到的信息，觉得信息量有点大。而他身边的导师倒是难得的，安静着。

好一会儿，蒙托瑞亚突然开口。

“我好像不该叫你过来，埃米尔。”他说，“我本来以为这应该是件好事儿，这个项目至少对你的前途很有用，毕竟现在合法从军方那接到超级士兵单子的，不是奥斯本就是莱克斯了。”

就是说，不管到底有多少组织机构在私下做着实验，有权利正大光明去做的，只有奥斯本企业和莱克斯工业。而蒙托瑞亚的初衷，也是为了他很欣赏的这个学生。

导师眉头紧皱：“现在看，奥斯本的水也很深。”

埃米尔还在想咬过彼得的那只蜘蛛。

虽然和哈利是好哥们，但是这个时候的埃米尔也对奥斯本企业充满了怀疑。

反正怎么听怎么不像是什么正规企业。

不过少年还是很尊敬老师的，也知道导师是好心。他从口袋里掏出奥斯本实习生的工卡，晃了晃：

“既然都答应下来了，还是要好好工作的。虽然我对超级士兵的血清不是很感兴趣，但是康纳斯教授的‘断肢再生’课题我还是很感兴趣的。”

——这是治愈力都很难完成的，有利的项目内容。

埃米尔笑眯眯道：“不过我只有这一个实验室要跟，导师你呢？”

蒙托瑞亚头疼地按住额角：

“哦kid，如果不想多写两篇论文，就别在你的老师伤口上撒盐。”

单纯的学者叹气再叹气：“我可真是要忙不开了……希望那位老板不会像是奥斯本先生一样。”

***

埃米尔的生活突然就忙碌起来了。

从小到大零星的变化不少，但在“专注”上埃米尔一点没变过。既然答应要工作，少年一门心思都投在了实验室里，其他的事情就先放一放。

实验室的工作枯燥又忙碌，埃米尔说是实习生，但是被两位教授一起使唤得团团转。他不得不和学校打招呼算自己缺席，把自己的实验室全权授权给彼得自己。

诺曼·奥斯本不断地给团队施加压力，短短一周时间，已经有研究员申请调岗。

忙碌一周，今天好不容易在数据出来之后，有个小半天的休息时间，埃米尔趴在桌子上，眼睛都冒星星。

康纳斯博士倒是越来越欣赏埃米尔。

少年天才他也不是没见过，不过越是少年天才，越容易倨傲自满，像埃米尔这样讨喜的孩子才是少见。

他给埃米尔递了杯咖啡，再把自己的端起来：

“很累？”

埃米尔脑袋压在自己胳膊侧，吹口热咖啡，一点都不客套：“特别累！”

康纳斯忍不住笑出了声。

“蒙多今天不会过来了，说是帝国州立大学那边的课需要延时。你今天早点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这是埃米尔喜欢的！

少年人一下子来了精神，这杯廉价的速溶咖啡仿佛都有点香了。

埃米尔眼睛亮起来，他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咖啡，动作飞快地把东西收拾好。护具早就脱在实验室了，埃米尔拎着包笑眯眯地说了再见，转身就跑。

一出门，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空气是清新的。

埃米尔心情一瞬间就放了晴，他走路都要带风，已经开始思考晚上自己是不是可以看场电影，或者去找朋友们放松一下。

唔……今天晚上吃披萨吧！ 一会儿给卢卡斯打个卫星电话，看看他是在兄妹岛还是在魅力城……在大都会也说不定？

就在他认真在脑袋里罗列晚餐菜单的时候，手机在口袋里跳起了舞。

埃米尔瞬间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深呼吸，吞吞口水，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喂——”

“嗨，埃米尔，”话筒那头传来迪克欢快的声音，“我到纽约了，你在哪儿？”

埃米尔一僵，心虚地眨眨眼。

迪克：“嗯？不方便？那不麻烦你了，我的宝贝儿你停在家吗？请和你的管家小姐交代一下，我自己去拿就好。“

埃米尔：“呃……”

迪克：“怎么了？”

“没什么！”埃米尔语速飞快，“你在哪里了？好我知道你就在那等我我一会儿就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再过去就这样定了一会儿见拜拜。”

一口气说完那么多单词，小少年捂着胸口深呼吸，有那么点点心虚。

糟糕。

迪克的机车……我是不是忘在院子里了？

呃，还是没来得及补漆的宝贝机车。

啊拉怎么办好呀！？

没等埃米尔想出个完美的好主意，他抓在手里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来电显示的，是彼得。

埃米尔总觉得这次也来者不善，小心翼翼地接通电话：

“嗨彼得，怎么了？”

小伙伴的少年音在话筒那头语速飞快：

“埃米尔埃米尔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可能要发生什么事儿了。你知道我现在预感比较灵验——我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盯着这个房间，我刚刚已经拉下窗帘了，但是感觉还在。”

埃米尔一愣：“什么？危险吗？”

彼得：“我不太清楚我只知道真的不对。我怕给你惹麻烦，我现在是要先走，还是怎么办？”

埃米尔严肃道：“你是笨蛋吗？肯定是以你自己的安危为主诶！先走！”

话筒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彼得收拾好包，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

“那我把窗关上，窗帘不拉——啊！”

他发出一声急促的叫声。

埃米尔顿时紧张起来，伸手叫车：“怎么了！”

彼得声音小小，缩成一团：

“你知道我视力好，我刚刚从窗缝往下望……”

彼得有点紧张地『舔』『舔』嘴角：

“好像看到了博览会遇到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