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离家出走第一一五天应

埃米尔是被杰森强行塞睡袋里的。

杰森的表情有点凶, 好像还有么一点点生气。好心的小少年满头雾水，不由自主始怀疑杰森是不是对他刚刚说的话不太满意。

不吧？

埃米尔眉『毛』皱成一团，嘴巴撇着, 脸颊都微微鼓起来：“我说对你更好你不信吗？”

杰森没理他。

埃米尔眉目舒展：“好吧, 肯定是因我对你已经够好了，所以你也想不出来更好是什么对吧？”

杰森不想说话。

埃米尔嘿嘿地笑出声：“你就想想嘛, 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哦！”

杰森：“……”

脸『色』不么好看的黑发青年差点翻上眼。他收着表情板着脸，吐字清晰：“是吗？”

埃米尔对自己可有信心了，骄傲挺胸：“当然！”

杰森：“呵，就给我睡觉, 现在。”

埃米尔：“……哦。”

小少年好委委屈屈地把自己裹紧了，甚至把眼睛都给盖上，『露』出精致小巧的下巴。

篝火还在不时发出“噼啪”的声音, 源源不断地送来热量。埃米尔先是乖乖尝试入睡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在睡袋里拱了一阵, 悄悄探出脑袋。

虽然有喊埃米尔睡觉, 但是杰森完全没有自己也入睡的意思。他左腿屈膝, 胳膊搭在膝盖上，另一条腿随意地伸着, 掌心撑在地面，仰头看云后的暗月，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敏锐地察觉不听话的小麻烦鬼的眼神，杰森扭回头, 表情在火光的衬托下仿若有了种无可奈何的温柔，然后对上埃米尔没有丝毫睡意的眼睛，嘴角蓦地垮掉。

“睡不着？”

“睡不着。”

“睡不着也给我闭上眼。”

“我不！”

“……你想干嘛？”

埃米尔用做的代替说的。他没从睡袋里爬出来, 就裹着睡袋，像是软体动物一样，在杰森无话可说的注视下艰难地站起来，又蹦又挪地蹭过几步路，又贴了杰森身边，一屁股坐下。

埃米尔：“你是什么表情！”

杰森：“……”

埃米尔：“我是来陪你看月亮的！”

月光落在少年瓷的脸颊上，埃米尔难得乖巧地闭着嘴，好像真是来看月亮的。他们再没说过话，是隔着睡袋支撑着彼此，就连应当警惕的杰森，都在这种氛围下将自己一部分重量交给了突然靠谱起来的小家伙。

然后，等他再转头，刚刚还嚷嚷着睡不着的小孩儿早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嘴巴微微张着，好像在做着什么美梦。

杰森没动。

他似乎走了一下神，等回过神，小孩儿的睡袋已经倒在他身上，睡得香的小孩儿咂咂嘴，声音含糊：

“托德。”

“……嗯。”

***

这一觉，没怎么吃过苦的小孩儿睡得浑身难受。

尽管治愈力一如既往地保证埃米尔的健康，但某种意义上，“感知”方面的疲惫不被轻松解决。平里总是活力满满的埃米尔蔫蔫的，一点都没有前一天的兴奋样，在副驾驶委屈巴巴地团成一团，连黑发都软趴趴地贴着脑袋，可怜巴巴的。

说实话，这完全在杰森的预料中。

总的来说，就算是“治愈师”，身主要业务后勤方向的未成年小孩儿确实没有怎么受过苦。虽说埃米尔不是什么娇养大的小孩儿，但小孩儿也确实没有受过什么苦。这次简陋的『露』营对埃米尔来说绝对是遭罪了。

小少年窝在副驾驶，叼着巧克力棒，觉得眼前的风景和昨天没有什么差距，好像还是空旷的荒野，漫天的黄沙，还有很少才的绿『色』植物。

而巧克力棒才吃完，埃米尔已经六次打哈欠了。

睡得比埃米尔晚，醒得比埃米尔早的杰森：“……”

黑发青年看上就比小孩儿清醒得多。

杰森：“不睡，嗯？”

埃米尔有点不好意思地扭一扭，嘟嘟囔囔：“不是睡了嘛。你怎么这么精神？不公平啊！”

杰森：“行了，困就后座睡一会儿。”

埃米尔抗议：“不行。我得陪着你一起。还有，你没回答我问题。你不困吗！”

握着方向盘的杰森：“我睡会儿你来？”

埃米尔瞬间来了精神，下意识身体前倾，还被安全带往回带了带：“好呀好呀！”

杰森：“……”

有的时候就很想把这个小混蛋抓起来打屁股。

显然埃米尔还是反应过来了自己不认路的事实。他抬手蹭蹭鼻尖，乖乖坐好，结果没两分钟就又始小鸡啄米一样，脑袋一点一点的。

等杰森再把注意力放小孩儿身上，埃米尔已经睡过了，还咂咂嘴，差点要打起小呼噜，完完全全忘记自己刚刚说过“要陪着你”。

行吧。

反……这种陪伴也挺好的。

或者说，小孩儿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大多时候都感受久违的平静，就好像曾经困扰他，折磨他的些愤怒与痛楚都褪一样。

再次踏上这条路，他竟然都没有被些情绪掌控。

说实话，杰森其实不知道现在的“拉撒路泉”会是什么样子。

刺客联盟现在的掌权人确实是塔利亚，但塔利亚说的话不值得信任；塔利亚宣称雷霄·艾尔·古尔死亡，可但凡认识雷霄的人都不会觉得条老狐狸不会给自己留后手。思来想，拉撒路泉确实是雷霄最显的“后手”。可同时，也确实是刺客联盟易主的消息传来，“原『液』”才始在黑市流通。如果雷霄还在，凭他对拉撒路泉的掌控力，他不可容忍“原『液』”外泄；以雷霄对拉撒路泉的偏执，他一定也早就对泉水进行过研究，不应当需要埃米尔的导师这一类的人才再对“原『液』”进行研究，所以雷霄·艾尔·古尔里暂时可以肯定，确实发生了什么。

同时，“原『液』”暂且确实由塔利亚掌控，提供“原『液』”的塔利亚占据了主导地位，因而卢瑟手下才会雇佣人来控制蒙托瑞亚·奈维斯，进而找了埃米尔身上。

就研究成果而言，“原『液』”流入黑市后，已经有不同的几波人在研究。除了黑市本身养的人，还有一部分规避了一定的风险，将非法研究摊在面上进行的：好比莱克斯集团和奥斯本集团的“元素稳定『性』研究”合作。奈维斯的研究成果应当是相对最深入的，不过现在看，他确实发觉了什么，毁掉了他的研究资料，然后找了这里。

不得不说，这位教授着实有些力。他前从未踏入过个世界，最终靠自己找这个地方。

要知道，就算是刺客联盟，知道真的拉撒路泉所在地的……怕不是有对父女，塔利亚甚至是因杰森才被雷霄默许靠近。

和雷霄·艾尔·古尔在别的地方布局下的“拉撒路泉”不一样，这里的泉眼没有什么看守者。

原因也很简单。

这泉水……是“活”的。

一魔法神话侧的“不老泉”，遵循着一定的自然规律，在沙漠中隐没。因不暴『露』秘密安排人手，雷霄索『性』就彻底放纵着汪泉水。

至于杰森……

大约因他是从泉水里爬出来的，他对泉水还真的有隐隐的感应力。

这也是他敢把小孩儿带过来的原因。

不过，这一找，就是三天。

三个晚上，适应力原本极强的小孩儿竟然还没有适应过来。

他点就主动钻进睡袋里盖住脸，可早上起来后还是没有什么精神。

他这两天艰难地完成了计划的工作，研究了导师电脑里的内容，也重新定位了蒙托瑞亚曾经的信号，可惜一无所获。

埃米尔原本的兴奋劲儿早就消失不了。

野外的生活让原本嫩的小少年都狼狈了不少。他发丝里都埋进了些许风沙，嘴巴抿着，心里沉甸甸的。

他始比前还要黏着杰森。

他好像急于确认杰森的存在一样，时不时就要抬头看他，一旦杰森暂且消失在他视线里，小孩儿就会表现出些许焦躁不安来。还有，最大的不同，以前的小孩儿确认起来光大；但现在的埃米尔，一旦察觉他注视的杰森回看过，小孩儿一时间就避了视线，看起来有点心虚。

杰森皱起眉，换他盯着小孩儿看。

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

埃米尔抬眼，抱着的电脑往上抬抬，遮住自己下半张脸，『露』出眼神飘忽的双眼：

“啊？”

“怎么了。”

“啊，没事。”埃米尔心虚得是个人都看出来。

杰森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有些严峻，还有些凶。他两步走埃米尔面前，强迫『性』地固定住小孩儿脑袋，看向他的眼睛。

两双蓝『色』的眼瞳对视，埃米尔越来越支棱不起来，隐隐想要避，倒是杰森一直盯着他不放，平静，又坚持。

杰森：“你不是一直很理直气壮吗？”

埃米尔：“……”

他逃避了好一会儿，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眼睛一闭，声音发哑：

“我就是觉得……我可有些冲动了。”

埃米尔很少会有偏丧气的想法，但一连好些天一无所获，再元气的小孩儿都不由得有些挫败感。

小少年还是很清楚自己目的的。

他和杰森是冲着导师来的：蒙托瑞亚可遇了危险，又牵涉一些与“普通人”无的事，所以埃米尔才想要帮助导师，哪怕——他或许帮不上什么忙。

但现在，一连三四天，他们已经快要把当时定位导师的区域全部找遍了，别说蒙托瑞亚自己，连一点于人类的线索都没遇上。

埃米尔真的有点沮丧，还有些无法自控的焦躁。

他忍不住始想，什么……什么我一点忙都帮不上呢？

我——我应该是很有用的，对吧？可什么我好像什么都做不了呢？别说帮助全世界了，我连自己的朋友，自己的导师都没有办法，怎么会这样呢？怎么可以这样呢？

我本来——

一手盖在了埃米尔脑袋上，隐隐遮住了他大半的视线。

“埃米尔。”

杰森说：“我还在呢。”

埃米尔没出声。

他抬起胳膊，皙细嫩的掌心盖在另一粗糙的手上，交融着彼此的体温。杰森看不清埃米尔的表情，看他精巧的喉结滚了滚，归于平静。

小孩儿的状态依旧不对。

他虽然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但事实上杰森一眼就看出来埃米尔的不对劲儿。他也不好再说些什么，是了时间，把反应都变得有些迟钝的小孩儿塞进睡袋，放在自己旁边。

今晚『露』营的地方是一处沙丘背后。

越野车在两个人前方挡着风，小小的篝火摇曳，带来融融暖意。

埃米尔乖乖躺在睡袋里，拉链一直拉下巴尖儿，帽子盖过眼睛，『露』出小巧的下半张脸。

他伸手，试探『性』地一点点往杰森身边蹭。

在调试信号的杰森假装没看。

三两分钟，小孩儿捉住了杰森睡袋的一角，心满意足地拱了拱。

杰森叹了气。

他把电脑放回车里，回睡袋躺好，抽出条胳膊，把小孩儿不听话的手裹在自己掌心里。

“托德？”

“睡觉。”

这一觉睡得莫名安稳，甚至是这段时间里，睡得最舒服的一次。

杰森一边在深度睡眠中放松，一边又隐隐觉得似乎哪里不对。

不。

他睡在野外，不是安全屋，他不会这样失了警惕；

他还有个小麻烦鬼要照顾，他不会这样放纵自己。

还有，还有——

他猛地睁了眼。

深夜的沙漠凉得刺骨。他额头沁着薄薄的汗水，暴『露』在空气中的掌心空『荡』『荡』的，没有少年略烫的温度，而身侧的睡袋冰凉，主人早就不知道跑了哪里。

杰森当即爬了出来，把防身的武器攥在掌心。

他越过了沙丘。

月凉如水，清冷的月光洒下，在一汪池水上映出半片月亮的影子。

睡前空『荡』『荡』的地方，不知何时冒出了一泉，一在传说中出现，被千万人追逐，有凤『毛』麟角才会邂逅的不老泉。

泉水大约有五米的直径，是不规则的圆形，池水是浓郁的绿，不时冒着气泡，独特而诡异。仿佛也感知了杰森的归来，气泡增多，好像有着自己的生命与意识一样。

他看了埃米尔。

少年就在泉水前，双膝着地，垂着头颅，安静地跪在里。

黑发青年咬紧了牙。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可他每一步，都让拉撒路泉愈加沸腾。

终于，他们间的距离更近了。近得好像要跑上两步，就把小孩儿抓回掌心一样。

就在这个瞬间，埃米尔一个激灵，蓦地抬头，海蓝『色』的眼瞳没有焦点：

“杰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