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凤兮公主(13)
清若有意识之后的第一感官便是疼,似乎全身都疼,连脑袋里都是嗡嗡的扯着疼,以至于她觉得睁眼都费劲。
原本耳边感觉遥远的声音慢慢清晰起来,她听见金晨小心翼翼的喊她,“公主?”似乎是不确定,也好像怕惊扰了她,带着试探。
清若缓了缓呼吸带起的胸膛镇痛,慢慢睁开了眼,眼睛不适应光亮,只是晃了一眼她就闭上了眼。
这次金晨的声音确认了,也透着无尽的惊喜,“公主您醒了!”
而后清若耳边传来嘈杂的声响,像是外间有人急急忙忙进来,夕瑶的声音由远及近,“公主醒了!?”
清若闭着眼,就这一会,原本混沌的脑子已经清醒起来,知道自己受了不少伤,全身都疼,也没动弹,只是很轻的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感觉了一下说话喉间没有疼痛感才睁眼。
夕瑶和金晨围在床边,两人神色激动,眼圈泛红,身体都有细微的颤动。
周围的光亮很好分辨是夜晚的烛光,清若保持现在的姿势,并未侧头,因为身体疼痛,说话放得很轻很慢。
“几天了?”
金晨急急回答,“公主,现在是您遇袭第四天夜晚。陛下、皇后娘娘、太子和太子妃每天都过来看您。皇后娘娘先前不眠不休守了您两日,身子撑不住才听了太子殿下的劝……”
金晨说话间夕瑶已经从桌上倒了温水过来,用银碗装着,有太医院专门磨出来方便喂水的木勺,夕瑶走到床边,“公主,您要喝点水吗?”
清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金晨让开位置,夕瑶便小心的喂她喝水。
清若喝完水试探性的抬起左臂,还是牵动着全身都疼,右手整个手掌都包着纱布。
轻轻蹙了蹙眉,“太医怎么说?”
夕瑶眼眶红红,因为清若遇袭昏迷回来,整个宫里这几日都是人心惶惶,揽月殿更是无人休息好,夕瑶方才睡在隔间,惊醒情绪波动较大,这会说话嗓音全是哑的,“匕首有毒,好在公主身上的伤都不深,当时顾统领封了您的穴位,回宫之后太医处理及时,前两日您发热太医说毒性已经散出来,只是伤口重新长合的过程会慢一些。”
夕瑶顿了顿,看着她平淡的目光还是继续道,“太医院,腿上有一道伤口有些深,日后会留下疤痕。”
清若没有再关注这个问题,“那两个的身份查清没?”
“周国的皇室护龙卫的死士,其他的神策军还是继续调查。”
清若冷哼一声,眸光暗沉,“周锌呢?”
“护卫失误,现在在牢里,陛下和太子并未发落,太子殿下说等您醒交回揽月殿处置。”清若动动缓缓点了下头,转头看向两人,“天亮之后再通知父皇母后和太子那边,换人来外间守着,去休息吧。”
自她受伤到现在夕瑶和金晨两人虽是夜间轮流在床边候着,但两人基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清若这次受伤便是皇帝都从私库里拿了不少天灵地宝的药材出来,前两日发热散了毒性之后太医说只要醒来便无大碍,慢慢养伤即可。这会两人也并未推辞,换了其他人来守夜便去休息去了。
清若大概是连续晕了太多天,醒过来也不困,就闭着眼想事,也不知何时又睡着了。
她再醒来的时候金晨和夕瑶已经在屋里伺候,天还未亮,要去通知皇帝皇后和东宫的人已经去候着,见她醒过来,两个人先是伺候她简单擦拭一下,询问了清若关于药膳的意见,夕瑶去小厨房守着药膳,金晨这才禀告,“殿下,顾统领在外面。”
清若侧头眼神示意她继续说,“顾统领这几日上值之前都会先来揽月殿询问一下公主的情况,今晨知道公主醒了便一直在外头候着。”
清若现在在内室,便是男太医无特殊情况都不能入内,更别说顾淮郅这个和治病没有半点关系的臣子。
若不是清若在围场是他救下的原因,就这么每天上值前来揽月殿皇帝和东宫那边都不会允许。
周国之事,先前二人心照不宣关系在二皇子那,清若先前要借顾淮郅的手拖二皇子一把,便是对太子也未提起过周国和二皇子的关系。
她原先不觉得顾淮郅会顺势成为她手里的刃,对这件事的最终结果根本没有想要达到的目标值,只是想留二皇子的一个点罢了。
但围场之事,她必须要见顾淮郅,更比见太子都要迫切。
“吩咐人抬屏风进来,让他进来。”
金晨只在心里犹豫一瞬,而后毫不犹豫的领命,“是公主。”
清若身上伤口颇多,即便醒来到现在也没有起身,只是平躺,顾淮郅进到内室隔着屏风同她请安,她也只是侧头答应。
听着顾淮郅这声音,到比她还像个病人。
顾淮郅上前到了屏风边,并未坐下,只是温声问她,“感觉怎么样?”
清若瞧着他贴着屏风恨不得想直接穿过来的架势声音含上了笑,“还行。”
沉默了一瞬,屏风那边的人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不好。”
她心里觉得怪异,就好像被小蚂蚁突然一口咬在了她的伤口上,似乎是轻微的疼痛带着点麻麻的痒意,她总觉得她该说点什么,但是她似乎又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清若回想了往前大辽凤兮的一生,又转到了瑜国凤兮的过往,还是沉默,怎么这句话就说得她无话可接了。
还是顾淮郅先开的口,“凤兮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清若看着他印在屏风上的黑色身影,应该是错觉,她只是昏迷了四天,她自己都未消瘦顾淮郅怎么会感觉消瘦了。“现在不想问了。”
顾淮郅就带起了轻缓的笑意。
清若听见他似乎轻柔却又慎重的问她,“我想娶你,你愿意吗?”
清若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事,大辽,瑜国,太子,许植允,铭瑄帝……但是脑海里划过最多了,是顾淮郅坐在揽月殿里,目光温和包容看向她,和她说话的样子。
她往前只觉得顾淮郅眼眸深处藏了无数细碎星辰,好像透着无数有趣的故事和未来等待着人去探索发现。
但是这一刻,清若想那时候她看向顾淮郅的眼睛也一定是透亮而明媚的,才会看到对方眼里的星河漫漫。
清若不自觉带上了笑意,她说,“愿意。”
顾淮郅紧贴着屏风和立,背上身后的手握拳又松开,握拳又松开,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虽然隔着屏风,但是不自觉低下了头,想要挡住自己的傻样。
他从前只知道彻底掌控一件事物的愉悦,好像权利、好像人心。
但是她这两个字给的体会很不一样,不太好形容,就像是,他自己捏住了自己的心脏,掌控了它的跳动。
他能清楚感知到它现在砰砰砰跳动带动了四肢百骸透骨的愉悦,胜过他此前所有经历过的时刻。
顾淮郅不再说话,清若也沉默,一直到门口守着的金晨禀告皇后娘娘来了,顾淮郅才出言告退。
“公主好好养病,若有需要差人来吩咐,臣先告退。”
清若亦平静回应,“好。”
清若刚从围场送回宫时是瞒着陆南仪的,但这事如何能瞒得住,还是太子先去未央宫给陆南仪做了心理建设,但即便如此陆南仪看到她躺在床上意识全无,面无血色,浑身是血的模样还是吓得差点晕过去,第一天就把眼睛都哭肿了。
这几日精神都不怎么好,白日里都守在揽月殿,只有夜晚被即将临盆的太子妃劝着回去休息。
陆南仪刚到没多久太子和太子妃也来了,紧接着便是铭瑄帝,宫里的妃子等等前来探望。
清若不想应付,她还需要养伤也不需要应付,全部是陆南仪和太子妃挡了。
清若养着伤,太子和铭瑄帝都不让她管遇袭一事,只让她安心养伤,她未提起周锌,太子也不和她提,现在旁的是都没有她身体重要。
好在天气渐冷,伤口不容易发炎,太医院现在全院以她为紧,已经醒过来剩下的就只是时间问题慢慢养伤便可。
晚间夕瑶在里面守夜,金晨睡在侧间。
清若等夕瑶收拾完给她擦拭的毛巾之后让夕瑶同金晨一起去外间。
夕瑶不解,这短时间已经养成了条件反射,即便不解她的命令,觉得有不妥的也不会反驳,听令行事。
清若看她紧紧皱着眉头,眉目含笑,“无事,一会本宫会唤你进来。”
夕瑶这才点点头,放心了一些,“奴婢就在外间候着。”
夕瑶带上里间的门,同金晨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屋子里安静下来。
好半响,还是外头那人憋不住了,轻轻咳了咳,“凤兮,我进来看看你。”说完小声加一句,“可以吗?”
清若这一整天都躺着没怎么动弹,原本是不困的,也不知道怎么这小会有点昏昏欲睡的感觉,这会醒了醒精神,轻轻哼了一声。
他内力高,细微的声音也听得清,似乎在喉间压了些细碎的笑意。
窗幔轻响,清若就这样看着他走到了眼前。
一身黑衣,迎着烛光,更是衬得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可怖,原来今晨不是她的错觉,是他真的瘦了,脸颊轻凹,眼眶周围有青黑。
清若皱眉,“你这是几天没睡了?”
顾淮郅到了她床前,半蹲着与她距离靠近,他明明一双眼满是红血丝在晚上一身黑衣看着吓人,可是这会看着她,目光太温柔,像是里面盛满三月春光,似乎带上了清甜的气息。
“晚上要躲开揽月殿巡逻的侍卫,偶尔在梁上眯一会,你没醒,总是不踏实。”
这几天她旁边白天黑夜十二时辰有人守着,他能到屋边,却无法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到她近前。
顾淮郅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十二月的夜晚,他的掌心滚烫而带着汗湿。
清若看着他,叹了口气,“你这样子我看着觉得心里有点梗,酸得厉害。”
顾淮郅就笑,似乎连脸上压不住的疲倦也随着笑容一扫而空,“你醒了就没事了。”
她还未言语,他低头,隔着衣物唇贴着她的手臂,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但是却永远不会忘记顾淮郅此时话语里的柔情。
“凤兮,我希望你此后再无伤痛,我会一直守着你。”
和隔着衣物,她手臂上湿润的触觉。
清若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男人头发上还带着夜晚露水的凉意。
缓缓开口,带着笑意,“现在嗓子和鼻子也觉得有点酸了。”
顾淮郅依旧握着她的手腕低着头,噗嗤笑出声,炙热的气息扑在她沾了湿意的手臂上。
轻而溺,带着疼惜和恋爱,“猫~”
清若不明白他突然冒出的这个称谓,也不需要懂,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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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我的猫。
我想我的渴望很彻底。
——【黑匣子】
作者有话要说:
黑匣子来自“满舒克《做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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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