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探当铺
“思莲,你说什么?”
我惊疑地一把反握住思莲的手,睁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思莲大概早就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急急忙忙地再次重复。
“我真的看见少爷了!就在我回桃庄的路上。”
这次思莲是以更加笃定的口吻说的,十分肯定她没有看错。
可东尧哥哥的尸身不是都已经被埋葬了吗?而且连头颅都被北凌夜打得脑浆迸射。
虽然我是极希望沈东尧还活在世上,可我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相信既定的事实。
于是我不确定地回问思莲,“思莲,你真的确定看到的是东尧哥哥?或者说,不是他的魂魄?”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自己也时常会看见沈东尧的幻像,我以为思莲是第一次见,所以分不清。
“我确定不是少爷的魂魄!”
思莲见我不相信,有些着急地开始诉说事情经过。
她说,一来因为这次当铺里,被军阀的人打砸坏的东西很多,而镇子又离桃庄比较远,来回往返一遭都要一整天。
二来又因为镇子上的市集也不是每天都有,那些铺子只有到了赶集日才会打开。
所以就想,索性一次性多买点儿回来,结果就比往日多耽搁了许多时辰。
等她回来时,走到半路,天色已经有些暗沉了,她就想抄个近道。
虽然一个人比较害怕,可比起走夜路来说,似乎要好很多。
于是她就一咬牙,一头扎进了荒凉的小路里。
思莲说,她就是走在半路上遇到的沈东尧。
他穿着生平最喜欢穿的素白色长衫,一动不动地立在前面。
思莲先是怔愣了一下,随后就试探性地问:“少爷,是你吗?”
沈东尧没有回答。
在这荒山野岭里,天色渐晚,又只有思莲孤身一人,她难免有些害怕。
可思莲对沈东尧的熟悉就犹如我对他的熟悉一样。
她说,她很确定那就是沈东尧,而且她害怕是自己眼花,还刻意揉了揉眼睛。
等到再看去时,沈东尧已经走在前面五步之遥的地方了。
思莲就赶紧抬脚追上去。
林子里的树很多,没有规则地乱长一气。
它们个个都树干粗壮,盘虬卧龙,枝繁叶茂,把头顶上的天空遮住了一大半。
本就偏暗的天光,在这林子里,就显得更加昏暗了。
可思莲说,她还是大着胆子追了沈东尧一路,直到越来越跟不上他的速度,才无奈作罢。
“老人们不是常说,不干净的东西是没有影子的吗?我
看过了,少爷是有的。”
思莲信誓旦旦地凝视着我,丝毫没有质疑那个人是否是真的沈东尧。
我拧着眉想不通,想说思莲叫的那一声,那个人也没回应,到底是不是沈东尧,确实不能妄下定论。
可我看见思莲满脸激动和欣喜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说出这番话来打击她。
毕竟当初我看见沈东尧的时候,也只有我一个人看到,我跟思莲说的时候,她也是不相信的。
那种无助、没人相信你的感受,实在是太糟糕了!
于是我在心里酝酿了一番,顺着她的心意安抚了她几句。
我告诉她说,如果东尧哥哥真的没死,他就一定会来见我们的。
思莲听我说完后,看起来就特别开心,期待满满的模样。
到了晚上,我们把当铺关了后,就回到房间里去休息了。
自从傍晚我去找过北凌夜后,他就再没出现过。
连刚才我和思莲吃晚饭时,去敲他的房门,也不见人影。
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之前的察觉和怀疑,所以有点刻意躲着我。
躺在床上的我,还在兀自想这几件事之间有什么关联。
奇怪的瓷瓶不见了,北凌夜受伤了,思莲还笃定看见了沈东尧。
这一切的背后,会
不会有什么不易察觉的蛛丝马迹呢?
我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
索性就起身,穿好衣服,打算再去当铺的后台处一探究竟。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里定有蹊跷。
此时万籁俱静,我掌着豆大的灯光出门。
北凌夜的房间黑漆漆的,大概是没人。
思莲的房间也是暗的,兴许已经睡下了。
我蹑手蹑脚地来到当铺,拿出钥匙开门。
今晚的月亮不比往日的清冷,照在院子里较为明亮。
我被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驱使着,竟然将恐惧全都抛之脑后了。
随着冰冷的钥匙的扭动,当铺的锁头传来一阵细小的金属声。
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尤为响亮。
我把钥匙和锁拿在手中,执着这盏豆灯推门而入。
不算大的当铺在黑夜的笼罩下,显得有些宽阔。
我没有片刻犹豫和停留,直接移步走到后台处的那个角落里,开始四处摸索。
这里的一墙一砖,布置格局,都是当初按照东尧哥哥的想法设计的。
东尧哥哥为什么把瓷瓶放在这样阴暗的角落里呢?
而且这么久以来,我和思莲都不知道。
我不甘心地把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环顾四周,隐隐
觉得有哪里不对。
就在我拧着眉紧盯着某一处看的时候,我发现从墙上快速闪过一抹黑影。
我登时一个激灵,身体紧绷着大气也不敢出,连从窗户外吹进来的风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我蓦然想起之前在桂花树上的北凌夜,心想这次会不会又是他。
于是绷着嗓子,轻声问:“北凌夜,是你吗?”
四周很安静,除了我的说话声落在无边的黑夜里,再没有其他人的任何声音。
难道是我太紧张,所以看错了?
也许是外面偶尔飞过的鸟禽,影子通过月光折射在屋子里也说不定。
我在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暗自咬牙转身,四处张望,除了我,空无一人。
果然是看错了吧。
我紧绷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抬头去看不远处的窗户。
窗外的月光明亮皎洁,倾泻而下,把透明的窗玻璃映成了淡淡的白色。
我站着的这处角落里,在白日里就能感受到丝丝冷意。
如今在夜凉如水的深夜,就更加有些寒冷。
我刚打算把目光从窗户上挪开,就发现了一个令我毛骨悚然的问题。
我进门时已经把门关好了,此时月光下的窗户也是紧闭着的。
那么,我耳畔的风,又是从何而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