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两个阿娘
有缘？
我自小就很少与外界接触，迄今为止，见过最恐怖的便是人间邪祟，最大的凶兽便是狰了。
除了这一身极阴体质之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狰乃上古凶兽之一，怎会与我有缘？
我正要仔细问问是从何来的缘分，身子便一轻，脚踏实地。
青衣小妖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疑虑，有些转移话题，直接颔首道:“夫人，您真要去？”
我坚定地点点头。
“夫人，小的虽没有西北山上老妖怪那样的神通，不过还是精通药理的，有小的在……”
“不必了。”
我垂下眼帘，“你快回狐狸洞吧，照顾好北凌夜。”
别的话我已经不想多说，只是依然好奇地问了一句。
“那狰，是北凌夜收服的吗？”
青衣小妖面色一僵，沉沉回应，“是。”
果然……
我心下了然，转身正要走，却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刚拧起眉要说话，就见他一个欠身，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极小的药瓶递向我。
“夫人，这里面是我匆忙准备的一些凝神香，您到了魔障林，一定记得一路闻香走过去。”
魔障林刚开始青衣小妖跟我说过，里面有许多没有肉身的精怪邪祟，都是靠吸收上山行人
的精魄而生。
我伸手接过，感激地注视着他，“谢谢。”
他颇有些惶恐，不安地欠身，“夫人言重了。只是那魔障林诡秘无常，也不知我这凝神香管不管用。”
“没事，你快回去吧！”
我相信像我这样的极阴体质，恐怕遇上那些邪祟，是无论如何都抵挡不住的。
不过我也不忍心太打击他，只得宽慰了几句，看他飞行离开，才将药瓶放进怀里。
我抬眼看眼前的山体，果然如青衣小妖所言，像只振翅高飞的朱雀，栩栩如生，神秘又震撼。
只要穿过了前方的魔障林，便可以顺利到达西北山了。
我原以为魔障林中带着个“林”字，肯定是一片密不透风的树林，没想到竟然是一片荒地。
这里寸草不生，只有黄土和细碎的沙砾。
我一踏进魔障林，瞬间便感觉到一股极其森冷的寒意侵入身体。
耳边还有各种难听尖利的声音接踵而至，扰得我心神不宁。
我赶紧从怀里掏出那个药瓶，打开瓶塞，凑近了闻了闻。
一股幽冷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吸入口腔后，整个大脑瞬间清明。
原来还是管用的。
我欣喜若狂，拿着药瓶便一阵疾走，希望快速穿过魔障林。
周围那些鬼魅的叫唤声变得越发凄惨，似乎有些恼怒。
我正疾走着，眼前陡然出现了一张面皮，惨白惨白的，没有任何五官，靠近下巴大概是嘴角的地方，微微上扬。
被这始料未及的一吓，我拿着药瓶急促地后退了几步，心跳加速。
之后，周围便出现了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东西，有的是一股股黑雾，有的就是惨不忍睹的面皮，有的更是青面獠牙。
我心里很害怕，却故作镇定地再次抬脚向前。
刚走了一步，就听见一声声急促朝我嘶吼的尖细嗓音。
我蓦然想起之前在千玌阁时，狰想要朝我扑来时，也是这样的景况。
于是本能地，直接就急速狂奔，不带丝毫停留。
我紧紧握住药瓶闻着里面清冷的药香，受伤的肩膀却陡然被撞击了一下，立刻传来钻心的疼痛。
看来是这血让它们异常兴奋了，这是很不好的预兆。
尽管我脚下生风跑得比以往都快，可还是赶不及鬼魅精怪的速度。
随着肩膀疼痛的加深，我匆匆回头一瞥，竟然看见那些邪祟全部落在我的肩头伤口处，狠狠吮血。
下一秒，一阵刻骨铭心的疼痛感袭来，像是有什么尖利的牙齿咬进了我的肉里
，死命地撕扯。
我正伸手去打落它们，右手上的药瓶，便被一股大力撞飞，掉落在远处。
登时，那些诡异而细长的凄惨叫声犹如雨鼓点般细细密密地落入耳膜，顷刻间头昏脑涨，意识模糊。
我还能感受到来自身体上的疼痛，我想奔过去捡起地上的药瓶，可身体直接绵软无力地跪倒下去。
朦胧间，我似乎看见了阿娘正从远处走来。
“阿娘……”
我又悲又喜地向她走去，刚才已经失去全部力气的身体，竟然跟着我的意识动了起来。
阿娘穿着那件我记忆中最喜欢的淡粉长衫，清冷端庄，长身而立，一如既往的风姿绰约。
“小雪，跟阿娘走。”
阿娘朝我伸出一只手，眉眼如画，眸色沉沉。
我已经太久没有听见阿娘叫我“小雪”了。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直接就朝着阿娘狂奔过去。
“阿娘，我想你，你去哪儿了……”
我听见我的声线因为哽咽而发着颤，而阿娘的声音就像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空灵又缥缈。
“过来，跟阿娘回去。”
“嗯，回去……”
我泪眼模糊地注视着前方的阿娘，却突然想起皇城的房子已经荒废多时了。
刚要张口问，就听见
另一道冷声响起，“小雪，过来！”
那是另外一个极为严厉的阿娘，我回头看，她就直立地站在我身后，方才我奔离的地方。
怎么会有两个阿娘？
我感觉世界都是眩晕的，两个阿娘不仅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就连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只是一个极其温婉端庄，一个格外面色狠厉。
“阿娘……”
我停在中间，来回看了看两个阿娘，不知该何去何从。
“怎么？连阿娘说的话都不听了吗？”
身后的阿娘许是见我犹豫不决，面色一凝，直接抬脚朝我走来，大有动手的迹象。
虽然在记忆中阿娘从未动手打过我，可那一刻，看见阿娘阴霾的面孔，再加上那冷冽的语气，我竟然忍不住就往前方阿娘那里靠。
“快过来！”
身后的阿娘声音比起之前更为紧促冷厉，活像要将我千刀万剐般。
我吓得一阵哆嗦，泪眼朦胧地看见前方的阿娘温柔地朝我招手。
“小雪过来，来阿娘这里就不怕了……”
她噙着温和的笑意，如沐春风般和煦。
我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去拉她。
就在指尖即将与前方阿娘的纤细手指相碰时，身后陡然一声厉喝。
“楼映雪，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