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一个人疼着很可怜
按照琪琪的说法,整个狐狸洞都是北凌夜的,我是北凌夜的夫人,那去千玌阁拿件法器,应该不算是偷盗吧?
不过或许是连我自己都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做了这个狐狸洞的女主人,却忘了我对北凌夜未曾表露过任何心迹。
小孩子的眼睛和世界永远是最干净的,琪琪说得没错,不相告则取,是为偷。
一时之间,我竟无言以对。
“我……这件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
我一想到狰,一想到那些亡灵,心里更加难过自责。
憋了许久,才沉沉开口。
琰琰伸手轻轻扯了扯琪琪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
“夫人,他们都说你偷盗法器,可我知道,你是为了去西北山替尊上采药。”
我蹲下身,摸了摸琰琰的脸,柔声问:“那我应该受罚吗?”
琰琰看向我的锁骨处,“夫人已经受罚了。”
“夫人,那剔骨鞭是要打足十五下的,剩下的五鞭尊上受了。”
我一惊,连忙握上琪琪的双肩,焦急地问:“你说什么?”
琪琪又不疾不徐地说:“尊上受了最后的五鞭……”
不待她说完,我已经起身调转方向,朝灵溪洞的方向去。
行走间,还听见琰琰在后
面轻声责怪琪琪,“尊上吩咐了谁都不许说,你怎么这么憋不住啊。”
“那尊上一个人疼着不是很可怜吗?”
他们之后再说了什么,我已然听不清了。
只知道琪琪最后的那句话,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刺进我的心脏。
北凌夜身不由己,为了自己的臣民,不得不惩罚狰,也不得不立下威信。
我从前听他说,月亮孤独时,从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现在,却突然知晓了。
方才我问卉儿北凌夜时,她言辞闪烁,肯定也是因为北凌夜的吩咐。
灵溪洞的路线我只在当初北凌夜受重伤时来过一回,并且浑浑噩噩,没有什么印象。
我拉了经过的小妖们询问,辗转来到灵溪洞外。
洞外的守卫一见到我,俱是一愣,随后立马欠身道:“夫人好。”
我没有理会,抬脚直接往里面冲。
守卫慌张地伸手制止我,“夫人,您这是?”
“北凌夜呢?”
“尊上不在这儿。”
守卫回答得掷地有声。
“别骗我,我知道他在这儿。”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肯定,就是一听说他受了五鞭剔骨鞭,就直觉会是在这儿。
守卫的脸色微变,有些为难。
“夫人……”
“让
我进去。”
我面色一凝,故作愠怒。
两个守卫果然战战兢兢地放下了拦住我的手,放我进去。
一进来,就看见了青衣小妖。
他正侧背对着我立在洞口,似乎是刚出洞,还在和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随后,我便看见一袭紫衣从洞内出来,映入眼帘的,是带着病态的苍白的清隽面庞。
“北凌夜。”
我轻声唤他。
青衣小妖率先回过头来,看着我,面色不太自然。
我想,他大概是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样严重,应该是有些自责。
他身旁的北凌夜墨发披肩,身形难掩消瘦。
北凌夜抬起眼看我,缓缓勾唇。
“你怎么来了?”
温温柔柔的嗓音,气息薄弱,却强装无事。
我看着他脸上与病态格格不入的笑容,心牵动着,隐隐作痛。
北凌夜没再跟青衣小妖多说什么,上前来拉过我的手,往洞外走。
我原本是想要问问青衣小妖,北凌夜的伤怎么样了,可想了想现在还是避避风头,少与他接触为妙。
北凌夜自然而然的动作很是亲昵,我竟然没有想到拒绝,一路就这样被他牵着走。
不知不觉路已经走了大半,我才发现他的身体在隐隐颤抖。
我毫不犹
豫地伸手,将他的衣襟拉开,光洁的脊背之上,五道血痕赫然入眼。
每一道都皮开肉绽,刺入极深,其中两道,甚至已经隐隐可见脊梁骨。
“北凌夜,你何必。”
我不敢自作多情认为他是因为我,替我受了那剩下的五鞭,我只是看见许多人这样,心里便愈发愧疚难过。
倘若我可以再坚强一点点,我宁愿剩下的几鞭全由我挨,也好过让无辜的人替我受过。
我伸手轻轻抚摸他背上的伤痕,眼泪不知不觉滚滚而下,伸手揩了又来,如流水般生生不息。
“现在知道哭了?”
北凌夜径自穿好衣服,扳过我的肩膀,与我面对面。
“你知不知道,当我看见你下坠的那一幕时,我有多害怕?”
我抽噎着没有答话,不敢看他。
他伸手替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声音依旧绵软无力。
“小雪,以后不要吓我了,好不好?”
北凌夜很少这样温柔地跟我说话,带着祈求,带着无能无力。
我并不是故意要想到另一个女人的,只是再次听见他说这些话,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希冀,就本能地想到了。
我与她,究竟有几分相似,才能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地对我?
天色渐晚
,落日余晖照射在他清瘦的面庞上,有些寂寥的味道。
我的本意只是不想让北凌夜再因我而受伤,却没想到弄巧成拙,造成更大的,不可弥补的错误。
我没有回答,低垂着脑袋暗自想,或许,我的命格真的容易给身边的人带来不详。
皇城动荡不安,家人离散,陪伴多年的沈东尧也不幸身亡。
思莲因我受到牵连,纪辰远也因我差点儿丢了性命。
如今北凌夜刚恢复人身,更是因为我,生生挨了五鞭剔骨鞭。
我越想心里越压抑,越想心里越难过。
我抬起右手,将手递向他,盯着他的眼睛,徐徐道:“北凌夜,你把它取下来吧。”
北凌夜墨玉色的双瞳里陡然闪过一抹惊讶和伤痛,有些手足无措地问我,“小雪,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想起什么?
我拧着眉,不明所以。
“小雪,无论你要去哪里都好,但你不能不要我。”
北凌夜一把将我拥入怀中,似乎是牵动到了伤口,忍不住**一声。
我被他猝不及防地一抱,锁骨处的伤口也有些疼。
既然两个都疼,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宁愿不放手。
我无声地叹口气,“等你伤好了,我就回桃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