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拜他所赐
"有什么话等小姐好了再说，现在好好养伤，别的什么也不要想……"
她抬起手想擦擦眼泪，手举到一半，看见满是刺眼的红，眼泪又啪嗒啪嗒地簌簌往下落。
"小姐，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啊！这么大的血洞，到底……"
"是沈东尧。"
我蓦然开口。
思莲哭诉的动作一停，张着嘴巴反应不及地盯着我。
她的面颊上泪痕交错，眼睫上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水，与她此时惊愕的神情格格不入。
过了好一会儿，她似乎才缓过来，眨巴了两下眼睛，用一副幻听的模样反问我，"小姐，你说什么啊……"
虽然一开始我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在看见思莲这个反应后，我就仿佛看见了当时的自己，我更加不愿意接受。
可我这浑身的伤，胸腔前的血洞，以及被迫抽离的凡筋，没有一个不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些，都是一个叫沈东尧的男人带给我的。
我眼眶含泪，却不愿意自欺欺人，无比笃定又清晰地重复了一遍。
"思莲，沈东尧没有死，他一直都在修炼邪道，他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性接近我……"
"不可能。"
思莲猛地从我的床前站起来，无比坚信地摇着头，"少
爷不会伤害小姐的，他那么疼你……不会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他接近我，就是为了我的妖丹。"
我径自从掌中幻化出我的那根凡筋，举到思莲的面前，"昨晚……"
思莲显然不认识这个，可见我欲言又止，便急切地问:"昨晚怎么了？"
现在的我极其不喜欢我是妖的身份，可拜沈东尧所赐，他亲手铸就了今天的我，我连回忆起来，都觉得无比伤痛。
"昨晚他施法困住了我，喂我吃了一颗药丸，然后我的凡筋就被强行剥离了，我现在，是个真正的妖了……"
思莲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呆愣愣地立在床前，也顾不得手上的血迹了，一直用手捂住嘴唇。
"他想要的，是一颗真真正正的妖丹，而妖丹，就在我这里。"
我艰难地抬起手，指着自己胸前的那个血洞，哽咽地吸了口气。
"他为了防止我反抗，还在药丸里做了手脚，我越反抗，身体就会越痛……"
"小姐，你别说了……"
思莲已经崩溃地捂住耳朵，泪流满面，尔后逃避地回身去拿刚才进门时，放在桌上的吃的。
"小姐，你吃点东西吧，或者喝点儿水……"
她嘴上这样说着，可立在桌子前摸索
了一阵，却什么也没有拿给我，最后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
只是瘦弱的双肩控制不住地颤动，隐隐约约传来隐忍的啜泣声。
很多事就是这样残忍的，可老天爷并不会因为它残忍，就永远不会让你知道，譬如莫琦月，譬如沈东尧。
只是这些事来得太快太凶猛了，连一丝喘息的时间也不留给我。
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必须要告诉她，于是吸了吸鼻，小心翼翼地喊她，"思莲……"
思莲肩膀颤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隔了好一会儿才呜咽地回我，"我在，小姐……"
"其实桃庄的当铺里，还有个地下室……"
思莲的身子猛然一晃，声音颤抖得极其厉害，"小姐，你别说话了，我去拿药给你止血。"
我心疼又酸涩地盯着她娇小的背影，担心她下一秒就会承受不住打击倒下去。
可我还是在她刚迈出几步距离时，残忍开口。
"地下室里放着许多写着桃庄村民生辰八字的白色小瓷瓶，就是上次你发现的那种……"
我顿了顿，思莲前进的步伐也似有感应般，同步停下，我终于鼓起勇气全盘托出，"里面有卉儿的，有我的，还有你的……"
话音刚落，她便猛地转身，一脸骇然
遥遥注视着我。
她沾满鲜血的双手颤抖着把嘴巴牢牢捂住，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还是一滴一滴，大颗地往下滚落。
卉儿死了，如今，轮到我了，下一个，说不定……
我与思莲四目相对，心照不宣地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我将这些尽数坦白给思莲听后，她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
显然，她即使是再不愿意相信沈东尧会是这样的人，可面对我的指认，终究完全失去了相信他的信心。
受伤的这段时间，思莲和纪辰远总是衣不解带地照顾着我。
尤其是思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我说沈东尧在夜里来过的缘故，每个晚上都坚持在这里陪着我。
于是到最后，都是白天纪辰远守着我，晚上就换思莲守着我。
而北凌夜，如我所愿，他并没有出现过一次。
三日后，我的身体终于有了明显好转，被抽离凡筋后的疼痛感已经轻微到不易察觉，只是胸口的血洞依然惨不忍睹。
思莲这几天总跟我念叨沈东尧，说起以前她刚被他买回去时候的事情，还有小时候以及后来到桃庄，我们的相处时光。
我知道她是情不自禁，除了心酸苦楚外，可能更多的，就是被欺瞒后的心痛吧。
"小姐
，你不知道，当我听见你说少爷名字的时候，我有多震惊，多高兴，因为我终于知道，他还活着，还活着就是最好的，可是……"
她再一次哽咽，泪眼婆娑地看向我，"小姐，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沈东尧了……"
是一开始就不是，从来都不是。
又一个夜晚，我又毫无防备地梦见了莫琦月。
她站在一处荒岛上，广袤无垠得除了细细碎碎的沙砾外，杳无人烟。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长衫，手里握住一柄银白色长剑，剑身上雕刻着丝丝缕缕简易的花纹，靠近剑柄的地方，镶嵌了一颗水绿色的宝石。
墨色长发与轻飘飘的衣摆无风自动，娉婷婀娜，却又英气十足。
在她的正前方，缓缓露出了一个弯曲的尖角，随后是火红色的毛发，龇牙咧嘴、穷凶极恶的兽脸。
莫琦月看着一点一点出现在前方的东西，脸上没有丝毫恐惧，握住剑柄的手掌紧了紧，开始抬脚朝前走。
随着她步伐的前进，我也终于完全看清了，迎面而来的，竟然是狰。
它在一处站定，庞大的身躯无形中就给人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它的眸光警惕而具备攻击性地紧紧锁住莫琦月，一如当初我到千玌阁，与它初见时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