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万劫不复

虽然我自欺欺人地觉得，我并不是莫琦月，可燮兖从第一眼见到我开始，就如此笃定我的身份。

他是堂堂冥王，肯定知道所有投胎转世的人的底细，如果我真的是莫琦月，那么她根本就没有魂飞魄散，可他为何要说谎？

面对我的质问，燮兖先是诧异，最后又微微一笑，"我忘了，你忘了。"

"我忘了什么？"

我厉声咄咄逼问，"他之前已经承受了三道天雷仙根不稳，可你却袖手旁观让他重蹈覆辙！你既认定我便是她，那你为何说谎！"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因为莫琦月的事情而跟燮兖吼叫，我只是在看见北凌夜受了三道雷刑后，整颗心都差点儿崩裂。

"你真的想知道？"

燮兖讳莫如深地注视着我，不等我回答，又相继抛出第二个问题，"你希望你是莫琦月吗？"

我想也没想就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楼映雪。"

不管我究竟是不是莫琦月，她与北凌夜的一切，都太过沉重，压得我无法喘息。

倘若这一切都将让我来背负，那此生，我又该如何面对他？

亲手将莫琦月推离的人是他，可为她血洗冥府，万劫不复的人也是他

，那些伤痛的过往，到底该如何安放……

"楼映雪。"

燮兖不疾不徐地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像是在细细品味其中的含义，最后喃喃低语，"那便是不想知道了。"

我诧异地拧起眉，正要问个彻底，身体却陡然腾空而起。

感受到放在腰际的手臂，我没有抬头去看，也实在没有力气去看，又或者，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为什么不转动戒指？"

清冷略带愠怒的嗓音响在头顶，随后我被他放在地上，感受着他温凉的指尖轻触脊背上的伤口带来的颤栗，缄默不言。

"束魂索。"

冰冷低沉的语气落入耳畔，音调陡然变得森寒，"两下。"

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到底在说什么，就看见门口的黑白无常一人捂着自己的肚子，脸色难堪地进来了。

他们的身上全是些深深浅浅的伤痕，流着血，拿着铁链子的手微不可见地发着抖。

"没想到你的仙力被封了七八成，本王手下的两名阴司，仍不是你的对手。"

燮兖头也没回，目光平静地在我和北凌夜之间流转。

"五百年前，你血洗冥府，今时今日，又打伤本王两名阴司，新仇旧恨

，不得不算了。"

平平淡淡的语气听不出丝毫情绪起伏，倒像是在唠家常，没有丝毫危险的气息，可我却在他的眼里，捕捉到了稍纵即逝的愠怒。

"阴司的束魂索伤了她，本座也将如数奉还。"

听着北凌夜极致阴冷的语调，我终于回味过来他刚才说的两下是什么意思，忙不迭伸手握住他，虚弱道:"不要。"

事实上，我此番来到冥府想要劫走思莲，本就是冒犯了冥王，况且，北凌夜此前还因为莫琦月杀了他如此多的鬼差。

五百年前燮兖都没有计较，如今要秋后算账，新仇也算不到北凌夜头上。

"冥王，此次确实是我冒犯了，可我依然想请冥王网开一面，放思莲还阳，她死不瞑目……"

"可以。"

我话还没说完，燮兖就直接打断了我，眸光深邃地落在我身上，"不过她阳寿已尽，若强行留在人间，需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他撇开视线，正视着跪趴在地上的思莲，只用眼角余光斜睨着我，幽幽开口，"入狱火，散修为。"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我已经知道他是在跟我说话了。

我本就是个刚修正不久的桃花妖，修为并不精进

，即使散去，也毫不吝惜，只是……

我见过莫琦月为了给北凌夜取血，与狰大战时的模样，也见过她在狱火中，强撑着自己化魔为妖的毅力。

她的修为不知道在我之上多少倍，可最后也难逃一死，我的话，想必真的就剩不下一丝残魂了吧。

"本座要带她走，谁敢拦？"

北凌夜低沉声起，直接就飞身朝燮兖而去，那果断凌冽的架势，跟当初血洗冥府时一般无二。

"北凌夜，你住手！"

我用尽全身力气朝他低吼，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大概是哭过，又被狱火炙烤过，干涩得不行。

他置若罔闻，浑身都散发出凌冽的肃杀之气，带着势不可挡的霸气与决绝。

我不想再看到五百年前的惨状，那血流成河的血腥场面，以及他被天雷劈得直不起腰，所有的所有，我都不想再发生了。

我义无反顾地回身，朝狱火而去，却见一道单薄的身影，先我而去，投身进了火焰中。

颜色诡异的火焰一触及到投进去的亡魂，火苗瞬间就蹭蹭蹭地往上涨，仿佛受到了上好的滋养。

耳边还充斥着北凌夜和冥王，以及黑白无常的打斗声，我睁大了双眼，一阵

腥甜控制不住往上翻涌，跟着投进狱火之中。

在我的手紧紧握住思莲冰凉却慢慢消散的手掌时，她微笑着，泪流不止，"小姐，思莲来生，还做你的丫鬟。"

她的形魄在狱火的吞噬下，越发变得透明，最后连眼泪也跟着蒸发不见。

顷刻间，思莲便已然化作虚无，我紧握的手，除了炽热的温度以外，空空如也。

"小雪！"

各种颜色的狱火包裹着我的身体，像啃噬思莲的形魄那般，残忍而张狂地将我缠绕，向我侵袭。

这一次，我真的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莫琦月在这狱火之中的痛苦与煎熬，真的，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北凌夜急切地朝我奔来，疯狂的模样令他看起来有些狰狞，我想，他是通过我的身躯面孔，自动重演了当年莫琦月的悲剧。

身体上的灼热感愈发浓烈，连体内仅有的沁凉的妖力也在慢慢消散。

我勾起唇缓缓笑了，其实这样也挺好，从此以后，我这极阴体质，也不用担心被任何人觊觎了，沈东尧，也不必苦心孤诣地取我妖丹了。

凝视着北凌夜狂乱的脸庞，我缓缓启唇，"北凌夜，不要再寻她了，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