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章 回到当初
我与他四目相对,心情跟着沉重。
其实当我看见莫琦月的反应时,我也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廑爻的眸光变得深邃起来,幽幽启唇,“莫儿,哪怕过去了五百年,你还是这么冰雪聪明。”
是啊,一个人哪怕容貌变化了,声音改变了,可有些东西,是注定会有所保留的吧。
一如我遇见了北凌夜,明明一开始那么害怕他,可到最后,还是无可避免地爱上了他。
“不要装神弄鬼,我看见你了。”
画面里的莫琦月伸出手,犹如盲人摸象般朝四周触碰,竟然是与我在梦中一模一样的动作。
廑爻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画面里撒谎的莫琦月,笑意逐渐扩大,“莫儿,你不知道当时的你有多可爱。”
我轻咬着唇,假装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一股浓浓的心酸却瞬间弥漫上心间。
最后莫琦月伸出的手像是摸到了什么东西般一下顿住,之后来回细细摸索,一开始蹙起的眉,也骤然舒展开。
“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搞的鬼?”
她清冽的嗓音响在耳畔,犹如一汪清泉流进了心里,令人从内到外的舒畅惬意。
语毕,她抬起右手将轻薄的长袖轻轻一挥,周围的浓雾
立即就往四周散去,渐渐显现出事物的本来面貌。
她不温不火的话语,以及不疾不徐的处理方式,就好像一直在跟对方玩闹、捉迷藏,透露出满满的童趣。
我见过她的静美端庄,见过她的灵动,见过她下棋时的认真睿智,也见过她的执拗与坚韧。
却唯独没有见过她如此天真无邪的一面。
我看着画面里的她,思及此生几乎没有欢乐的童年,总感觉像是做梦一样不真实。
等到莫琦月眼前的浓雾逐渐散去,我也终于看清,刚才她摸到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含笑娇嗔道:“为什么要捉弄我?”
我与她的反应截然相反,她非但没有丝毫惧意,还与它幽深的黑瞳四目相对。
而我却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惊恐而警惕地望向默不作声的廑爻。
他的真身,竟然是一根青黑色的巨蟒!
巨蟒盘踞着偌大的身躯,蛇信子不断地冲着莫琦月吞吐,表情也很是凶恶。
巨蟒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蛇鳞,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全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
虽然在桃庄时,我已经遭受过青花蛇的攻击,对蛇有了基本的免疫力,可乍然看见这么大
一根巨蟒,还是忍不住双腿发软。
“莫儿,当初我故意想要吓吓你,你不怕,今日却反倒怕了。”
廑爻轻快的语调带着点儿出乎意料的惊讶,同时也包含着浓浓的宠溺与惆怅,“真是世事无常啊。”
我抿抿嘴,默默垂下眼睑。
“是啊,过去了五百年,已经物是人非了,你又何必执着于复仇呢?过往再痛也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
廑爻没有说话,我兀自顿了顿,气氛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压抑。
耳边还有莫琦月的声音传来,可我已经没在意她说了什么,只是我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索性全部说出来。
我凝视着廑爻刚毅的侧脸,淡淡劝解。
“廑爻,如果你愿意,我依然可以是当初那个,在你无聊时陪你下棋的莫琦月,我会经常回来看你,你也可以经常去妖界找我,我们--”
一直静默无言的廑爻陡然侧身看我,漆黑的眸光讳莫如深,我没说完的话顷刻间咽回了肚子里。
良久后,我实在是承受不住他无声的凝视,抬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嘴唇嗫嚅。
“我知道你替我感到不值,也害怕我再次受伤,没关系,你做的那些事我不会怪
你......”
话音未落,我刚后退几步拉开的距离,随着他二话不说就上手拉我,顷刻间打回原形。
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时,我还一脸懵,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不敢轻易开口询问,害怕打破可能存在的转圜余地,也害怕,事实不尽如人意。
之前的画面已经不知在何时消失了,只剩下无形的空气,以及迎面吹来的徐徐微风。
廑爻的脑袋沉沉搁在我的肩头,良久才淡淡问了我一句,“莫儿,你真的决定了?”
闻言,我心中一喜,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波动,佯装心平气和地回复,“嗯,决定了。”
如果他真的是莫琦月尤为珍惜的人,一如思莲和纪辰远之于我的意义,那么我愿意给他一次悔悟的机会。
我回答后他又是良久没有说话,我乖顺地被他抱着,不反抗也不催促,静静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在我耳边轻叹一声,沉声道:“我不想看你在迷途中越陷越深,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
陡然听他如此严肃地说话,我的心竟也跟着突突狂跳,暗自猜测他要说的是什么大事。
他抱着我的双臂缓缓放开,改为握住我的双肩,
突然像一个老者般语重心长,“如果知道后,你还选择和他在一起,我也无话可说。”
语毕,他不待我反应就径直伸手覆上我额头,就跟之前在雪苑里带我走之前时一样的动作。
我却突然慌了,伸手一把打开他的大掌,莫名恐惧地往后退,“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我不想知道。”
廑爻说得如此严重,我不敢拿任何不定的因素去赌,赌对北凌夜的感情,赌对他的忠诚。
北凌夜还在狐狸洞等我回去,我不能被廑爻迷惑了,他是喜欢我的,自然是不太开心我和北凌夜在一起的。
原谅我如此邪恶地在心里揣度廑爻,但这是我唯一能够说服自己不去探求那些未知之事的理由。
“现在我是楼映雪,莫琦月已经死了,我们不要再抓着过去不放了好不好?廑爻,我们回到当初好不好?”
我边往后退,眼眶边情不自禁地发热,近乎哀求地问廑爻。
面对我的祈求,他却无动于衷,异常冷静,好像在他眼前的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最后,他连注视我的眸光也变得异常冷冽,口吻带着淡淡的讥讽,“你害怕什么?你不敢吗?他对你就这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