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这不是结束
凝霜剑在我话音落下的同时，又蓦然加快了速度，耳畔温和的风再次变得急速。
我低下头朝下面看去，刚好看见经过那片偌大的魔障林，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邪气十足。
狰，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纪辰远见我看得入神，并没有出声打扰，直到凝霜剑飞过了魔障林，我才收回视线。
当凝霜剑终于飞到西北山上，老妖怪的茅草屋前时，我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心情。
凝霜剑载着我和纪辰远稳稳落下来，我收起它，看向眼前紧闭的门扉，微微拧眉。
纪辰远环顾了一圈四周，似乎对这里的环境感觉挺舒服的，几不可闻地感叹了一声。
上次狰带着我来时，老妖怪就是化作一条怪鱼在小溪里要咬人，我抬脚朝着小溪走去，潺潺溪水里清澈见底。
可惜，除了嶙峋的怪石，再没有其他东西。
“他不在。”
我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庆幸，口吻里有失落，也有后怕，但更多的，是我自己也无法得知的复杂情绪。
纪辰远的语气倒有些佯装的失望，“啊，那真是不巧，映雪，我们先回去吧，一直麻烦楚沐庭照顾楼老爷......”
“天意如此吗？”
我完全没有听进去纪辰远的话
，而是自言自语般轻声低喃。
可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
每次我不请自来，老妖怪都是在的，他神通广大，怎么会不知道我来了，可我来了，他却不在，这明显就是避而不见。
为什么呢......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恍然大悟，“北凌夜。”
说不定北凌夜在离开魔界时就拜托了老妖怪，他应该是早就猜到我可能会来求药，所以......
我默默垂下眼睑，一直不知是去是留。
纪辰远应该也是不赞同我这样做的吧，否则不可能会如此劝我，“映雪，我们先回楼府，等你想清楚了，到时--”
“我怕我回去了，就永远也想不清楚了。”
我缓缓攥紧了自己的手掌，带着一如既往的执拗，在茅草屋前等了很久。
异界的时间总是比人间要漫长，从早晨一直等到午时，再等到黄昏，一直都没看见老妖怪的身影。
我终于有些丧气，连他也不打算帮我么......
纪辰远一直静默地守在我身边，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安静的空气里陡然传来一声饥饿的“咕咕”声，我侧过头，纪辰远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后脑勺，抱歉地笑着。
明明应该抱歉的人是
我才对，我一意孤行，没有考虑到他的感受，已经让他陪着我等了这么久。
其实人总是很脆弱的生物，哪怕再坚强，再刚烈，也都有柔软的时刻。
看见纪辰远这样，我的眼眶瞬间就热了，“对不起，是我疏忽了。”
他善解人意温和的笑，却又陡然别过脸去，再次打了一个喷嚏。
本来还打算顺便让老妖怪帮他治治风寒，现在看来是白跑一趟了。
“你等我一下。”
我对纪辰远轻声说完，抬脚朝着紧闭的门扉走去。
两边的竹匾里如常铺晒着各种各样我不认识的草药，其中还有之前我在暮崖采摘来的草药。
虽然经过晾晒丢失了原本的水分，变得干瘪，不过我仅仅是瞥了一眼，就看出来，数量没有丝毫变化。
这里还残留着北凌夜的气息，越靠近屋子，味道就越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初他在这里养伤的缘故。
我伸出手想要推开门，却突然慌了。
透过这扇门，我仿佛看见了北凌夜坐在榻上的模样，他目不转睛地望着门口，似乎就等着我推门而入。
手指停在门扉前许久，我终于缓缓放下手，毫不犹豫地转身，“我们走吧，下次再来拜访。”
我不知道是说给纪
辰远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以免自己一去不复返，再也不来了。
从掌中幻化出凝霜剑，等纪辰远站定后，我才沉声道：“走吧。”
凝霜剑应声从地上飞起，猛然窜进云端，却在空中停了几秒。
这几秒的时间里，我居高临下看向茅草屋，在溪水里，一只似曾相识的怪鱼欢快跳跃。
它似乎是感应到我发现了它，于是抬起丑陋的头颅与我的视线相撞，尔后，鱼嘴渐渐咧开，冲我温和一笑。
老妖怪......
我的鼻子瞬间泛酸，听见一道虚无缥缈的幻音落入耳畔，“这不是结束......”
这不是结束？
这是什么意思？
我慌忙吩咐凝霜剑落下去，可它似乎并不受我控制，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者，毫不犹豫带着我们飞离。
我知道，这是老妖怪不愿意多说什么，按照他的性子，我就算真的降下去了，说不定也再看不见怪鱼了。
纪辰远对于我刚才的举动有些百思不解，最后飞离了西北山才徐徐问我，“映雪，你怎么了？”
我以为他是好奇为什么我刚才会突然改变主意，正要回答，却见他伸手探上我的脸颊，“别哭了。”
诶？
疑惑地伸手摸上
自己的脸颊，触手一片温热，果然是泪流满面。
可我却不明白，是因为老妖怪说的，这不是结束吗？
是不是意味着，我和北凌夜，还会相见？
不知不觉，凝霜剑已经带着我们来到了雪苑，在院子里落下的瞬间，猛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楼府里的血腥味已经完全没有了，想来纪辰远处理这里事情费了不少心神，我张张嘴，“谢谢你，纪辰远。”
纪辰远摆摆手，“我一个人自然是忙活不过来的，多亏了楚沐庭帮忙。”
是呢，楚沐庭也帮了不少忙。
我将凝霜剑收起来后，和纪辰远一起往前庭走。
除了阿爹和纪辰远，楼府的人被清歌屠杀殆尽，偌大的府邸，如死水一般寂静。
虽然以前觉得二娘他们很讨厌，总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巴不得眼不见为净，可现在真正见不到他们了，却莫名惆怅起来。
经过荷花池时，看向前方楼阮琪所居住的庭院，已是人去楼空。
不，不只是楼阮琪的庭院，还有阿娘的、二娘的、楼清风的......
兀自感怀间，跟着纪辰远的步伐已经来到了前庭，听见楚沐庭的轻唤，才总算回神。
他不确定地问我，“你是......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