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悔之晚矣
这次我没有让凝霜剑载着我去西北山,而是直接化作一缕轻烟,片刻便到了老妖怪的茅草屋前。
我只是害怕在凝霜剑载着我来时的路上,再次退缩,或者反悔。
我不想让这件事继续拖下去,也不想看见所有人都因为我,陷入不可自拔的境地。
大概是我来得太过突然,正好落在刚好在屋前铺晒草药的老妖怪身边。
他微微一愣,条件反射地往旁边一闪,动作轻快利落,神色惊惶,全然没有一点儿德高望重的姿态。
我静静看着他略显夸张的反应,没有说话。
尔后听见他在确定了来者是谁后,悠悠询问,"这次又是为了什么而来啊?"
能来老妖怪这里的人,除了求药,还能求什么?
上次来时他便躲着我,这次,肯定也是知道我为什么而来的,只是装蒜罢了。
我对他明知故问的茫然视而不见,直截了当地说明来意,"老妖怪,有没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忘了想忘的人事。"
他果然没有太大的讶异,只是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怎么?是想忘了北凌夜?还是想忘了莫琦月的一切?"
老妖怪问得直接,我倒是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忘了北凌夜。"
只要忘了他,所有的事情都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到时候,便会风平浪静了吧。
"可以。"
我没想到老妖怪竟然没有丝毫隐瞒,如此爽快,"我这里什么药都有。"
上一次我还猜忌北凌夜叮嘱了老妖怪什么,现在看来,难道是我想多了?
或许真如他所说的那般,他不过是神机妙算,洞悉人事罢了。
我迫不及待地问他要,他却给了我一记白眼,拿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我。
"莫琦月,这千百年来你是第一个求此药的人,我老妖怪总不见得把所有药都做好了等着人来求吧?"
"需要多久?"
他转过身子,背对着我,此前还用眼角尾梢淡淡瞥了我一眼,"至少也需要两三天吧!"
异界的两三天也不算很长,我点点头,"那我等你。"
说完,直接在茅草屋前盘腿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我需要摒除一切杂念,不给自己任何动摇的机会。
老妖怪的呼吸声还在,他还没走,一缕微风轻轻拂过面庞,尔后传来他认真的询问。
"除去一个人所有的记忆,你的记忆一定会有相应的空白,你能保证,到时候你不会
因为好奇,或者旁人不小心说漏了嘴……"
"没关系。"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忘记,就不会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无论前世今生,所有与他有关的,都忘了吧。"
莫琦月和北凌夜的记忆无非就是从泠烟洲始终,楼映雪与他的记忆,也无非是从桃庄开始,再到现在结束。
就算少了他,期间所有参与的人事,也不会出现太多不合理的地方。
况且思莲去了,无论是纪辰远,还是楚沐庭,一定不会在我面前轻易提起北凌夜,廑爻,就更加不可能了。
我始终没有睁眼,不知道老妖怪此时此刻是什么表情。
我只听见他几不可闻叹了口气,再度传来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我老妖怪活了几千年,也从没搞懂过人世间的情爱。
你可想明白了,药一入喉,悔之晚矣。"
"谢谢你,老妖怪。"
多余的话我没有再说,只是突然觉得很感动。
所有人都希望我忘了北凌夜,包括我自己,也想要忘了他。
可除了纪辰远,他是第二个让我慎重考虑的人,哪怕他不过是因为本职所在,随口一说罢了,可我还是,忍不住心存感激。
老妖怪大概是见
我心意已决,再没有任何声响传来。
我听着缥缈的声音逐渐消散在风中,终于缓缓睁开眼。
茅草屋前果然只剩下我一个人,老妖怪不见了踪影,想必是采药去了。
我慢慢从地上站起来,回过身推开眼前的门扉,遥遥凝视着眼前的床榻,似乎还能看见虚弱地躺在上面的人。
这大概会是我最后一次,在曾经有北凌夜的地方,想他了。
或许这药需要的药材确实太多,老妖怪去了许久,直到日暮时分才迟迟归来。
可令我意外的是,他手中只拿了一种草药。
我疑惑不解地问老妖怪,"只一种草药就可以了?"
他直接白了我一眼,注视着手中的草药,流露出颇为艰辛的神态,"你以为忘情丹是什么?为了采这株草药,可费了我不少心力。"
"那还需要些什么?我帮你。"
我原本还以为老妖怪亲自出马,凭着他对西北山的熟悉,那无论采什么不都跟在自家玩儿似的嘛。
结果还真让我大跌眼镜。
老妖怪将手中的草药随手扔进一个空着的竹匾里,懒懒散散地将它们铺展开,漫不经心地回我。
"你这求的也不是一般的药,药材自
然就讲究了,今天也累了,明天再采,歇息吧!"
这一番话说得格外顺口,就好像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的说辞一般,异常得实在令我怀疑。
见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进屋睡觉,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急切地问:"明天能采完么?我陪你一起去。"
他说两三天就能制成,可我看他一天采一味药材,按照这进度下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我直觉就是他在诓骗我,故意拖延时间,就为了让我好好思考,做最慎重的决定。
老妖怪见我扯住他的衣袖,回过头来佯装不悦地挑挑眉,想要抽出自己的衣袖,"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好生待着就行。"
果然是老滑头,自然而然就将我前半句话忽略了。
"放心,三日后肯定给你做出来,我堂堂西北山老妖怪,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吗?"
他一脸认真的模样,还真很难看出什么端倪来。
我不由得松了手,既因为老妖怪的回答而高兴,却又有些掩饰不住的惆怅与悲凉。
他见我不说话,偏过头来仔仔细细看了我半晌,尔后才抬脚进屋,"唉,最应该吃药的人不来,不该吃药的人偏偏来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