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6章 众矢之的
正欲离开的侍女回过身看向我，微微颔首等待我的吩咐。
众人皆看向我，宾客们是在兀自猜测，我究竟想做什么，而廑爻和主婚人，则以为我是要先拜堂。
"夫人能够以大局为重……"
主婚人温和地笑着，话未说完，便被我打断，"还有清歌。"
我刚说完，众宾客又是一阵骚动。
而侍女则抬起眼来，目光在我和廑爻的身上逡巡，不知该不该领命。
清歌现在正被关押在水殿，身为一个有罪之人，这种场面，显然是不合适她出现的。
主婚人是魔界中人，显然是知道清歌此时此刻的处境的，听见我如此说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一直颇为温和的眼神里逐渐染上严厉，"夫人，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他对着我不卑不亢的开口，嘴巴里称呼我为"夫人"，却并没有太过崇敬我的意思。
就连是在此等场面之下，也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
侍女一直立在门口没有动，凝视着廑爻的目光里带着淡淡的问询，终究还是不敢听我的命令，擅自带人。
我看似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尊夫
人，但此时此刻，却完全是被动的一方，无法让人做到唯命是从。
众宾客一见这样诡异的场面，许是都心领神会的猜到了什么，交头接耳的也愈发多了起来。
身旁的廑爻并没有及时表态，似乎我要请清歌来，也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所以并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我立在大殿里，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与议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孤儿，无依无靠。
主婚人是位老者，我虽一直待在魔界，可也似乎从未见过他，不过能够主持婚礼，想来也应该是魔界中的元老了。
我自然是不愿意开罪任何人，可我要做的，应该做的，却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不敢得罪的势力而放弃。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却像是过了许久，久到每位宾客的窃窃私语以及微小变化的神情都能够捕捉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主婚人严肃的神色逐渐变为审视，带着一些倚老卖老的姿态。
“历来魔界中的婚礼盛事皆由老夫一手操持，从未听说过让罪臣参加尊上婚礼的先例，夫人这样，岂不是让尊上为难？”
他一双苍老的眼珠直勾勾盯着我，已经全然没
有了半分尊崇，言辞间表露出我有多么的不懂事与不识大体。
一席话一说，犹如一颗石子跌进了平静的湖水里，瞬间激起万丈波纹涟漪。
“我听说这位名为清歌的女子，不就是魔尊一直以来的左膀右臂吗？怎么被关起来了？”
“是啊，我听说她可是魔尊眼前的大红人呢！”
“你们还没有听见风吹草动吗？”
人群中的某个人声音压低了些，“再是大红人有什么用，整个异界谁人不知莫琦月就是魔尊的命，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
语罢，竟然还连啧三声，口吻里满满的都是捉摸不透的情绪，竟也不知是为清歌感到惋惜还是为我的身份感到艳羡。
不过这样的议论声出来后，更多的便是略带指责的声音了。
“既是如此，那莫琦月想做什么？”
“谁知道呢，能够得到魔尊的宠爱，不就是有恃无恐嘛。”
也有人插嘴说：“那可不一定，魔尊不是一直没开口么？”
许许多多的猜测声夹杂在一起，就像是成千上万的苍蝇聚集在了此处，嗡嗡的挥之不去。
我让清歌来，确实是为了让她也感受一
下当初我的痛苦，可从来没想过是否因此让廑爻为难或者是颜面扫地。
因为等待他的，远不止这些而已。
结果，因为主婚人的三言两语，我便无可厚非的成为了众矢之的。
虽然他们并没有胆量用言语表达出来，可是终究看我的眼光，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那一瞬间，我好想纪辰远快点来，哪怕是远远的看上一眼，我也心满意足了。
因为即使是这样，我也知道，就算是全世界都在用异样的眼光看待我，可终究还是有人站在我身后的。
心酸不断从心底往上冒，可我依然直挺挺的站在原地，面色坚定而固执，寸步不让。
人真的只有在绝对无依无靠的时候，才会显得特别坚强。
以前有沈东尧护着我，后来有北凌夜护着我，就算是北凌夜不在，也有纪辰远护着我。
可是如今，连他也无法护着我了，我便只能自立自强了。
局面似乎已经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了，就在我以为，局势会一直这样水深火热下去时，始终静默不言的廑爻终于有了动作。
他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在场所有宾客，然后看向主婚人。
主婚人眼
见廑爻终于有了反应，大概是以为自己站理儿，又是一介元老，所以不会任由我胡来。
他刚露出一丝类似于胜利的微笑，刚抬起下巴，张开嘴，正要高喊，便被廑爻抬手制止了。
廑爻没有看众人屏息凝神的神色，直接侧身对着门外一直等待着的侍女沉声道：“将罪臣清歌带到大殿以外，婚礼结束再将其带回。”
主婚人作为一介元老，前面还刻意强调了魔界的规矩，史无前例，可廑爻如今的做法，无疑是当众打他的脸。
廑爻刚说完前半句话，主婚人的脸色便一僵，微微难堪起来。
门外的侍女得到了廑爻的准许后，终于朝我们轻轻欠了欠身，毕恭毕敬的应承，“是，尊上。”
尔后在众宾客各种各样的目光注视下转身离开。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认为，廑爻会在此时答应我的要求。
他虽然骄纵我，可在大是大非上，特别是自我身份上，却有着自己的原则与操守。
我不过就是在赌，赌他到底会不会因为我，破了这个史无前例，也赌如今的我，在他心目中的份量。
从开始到现在，我输得一败涂地，可是终于，我赢了这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