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询问
平白得了四百金,卢云也变得兴奋起来。姐弟两人直唠崂到半晚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送走弟弟后,卢萦读了会书,转身走向市集。
还没有来到市集,一辆驴车停在她面前,同时,一个熟悉的叫唤声传来,“阿萦。”
卢萦抬头。
她对上的,是表情复杂中透着几分黯然难舍的曾长志。
四目相对,曾长志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音来。直过了好一会,他才哑声说道:“阿萦,我与平因她……”这个时候他提到平因,表情中没有了温柔,多的是一份漠然。
也许世间事就是这样,因为平因是他自己舍弃的,所以他不记挂不留恋,而卢萦是主动不要他的,反而他一直放不下。
措了措词,曾长志说道:“我与平因,已解了婚约。”
见卢萦乌黑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看着自己,曾长志现自己的胸口堵得慌。
要说这阵子,谁家的姑子最受人注目,那必是卢氏阿萦无疑。几乎稍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她深得那贵人看重。
曾长志从来没有想到过,如卢萦这样的破落户,还有一飞冲天的时候。由着这种心态,他在打量卢萦时,越觉得她美丽无比,气质逼人,实是平生仅见的佳人。
可这种感觉一出,他的胸口堵得更闷了。
说完与平因解去婚约的话后,曾长志低头看着卢萦涩声说道:“阿萦,以前是我不好,我被平因勾住了,迷惑了,疏忽了你。”
转眼间,他与卢萦之间婚变的缘由,便全部推到了平因身上。曾长志这不是他故意推搪,而是他当真认为,是因为平因勾引他迷惑他,才令得他一时糊涂,进而失去了卢萦的。
语气中,竟不知不觉中含了一些对平因的埋怨和不喜。
卢萦微笑道:“何必说这样的话?曾家郎君,事情已经过去了。”
说到这里,她朝他盈盈一福,祝道:“愿郎君到了成都后,顺利安康。”
曾长志一惊,他瞪大眼说道:“阿萦,你你怎么知道我要到成都去?”
“郎君不是说了与阿因解除婚约了吗?”卢萦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若不是要到成都,郎君的父亲怎么会如此行事?”
曾长志彻底呆了。
他瞪大眼傻傻地看了卢萦半晌,脑海中突然泛起父亲说过的话,“长志,卢氏女聪慧过人,你舍她而就平因,实是犯了大错啊。”
这话,他以前听过两次,也心有感触过。可没有一次如现在感触这么深。自己只是一句话她便能推算出自己一家的行动,这种心智,远非自己所及。
呆怔半晌曾长志突然抬起头来,他看着卢萦,又是兴奋又是小心地问道:“阿萦,我,我一直欢喜你,你还是嫁给我好不好?”他无比认真地说道:“阿萦,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你放心那种错我以后不会再犯。我会一直对你好的我父亲,他也会喜欢你中意你的。我母亲你也别在意,你进了我家门肯定会由你掌管中馈的!”
越说,他越是激动,也越是兴奋。
说着说着,曾长志双颊通红,眼睛大亮,心也砰砰地跳得欢。
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他这么久之所以郁郁寡欢,是因为与卢萦解了婚约。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只要能够再与卢萦在一起,他就由衷的开怀了。
怎么直到现在,他才现这么在意她?
这个时候的曾长志,浑然忘记了卢萦身后,还有那个贵人存在。
卢萦对上曾长志迫不及待的,激动得紧张的表情,突然有点想笑。
慢慢摇了摇头,卢萦微笑道:“曾郎,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说到这里,她再次一福,“曾郎慢行,阿萦有事要做。”
说罢,她转头便走。
曾长志无法掩抑住听到她拒绝后那潮水般涌来的失望,那失望是如此的深重,直让他一时之间,都失去了说话思考的力量。因此,他只是伸着头,怔怔地看着卢萦远去。
卢萦走到市集,挑选着东西的她,现市集中的少年郎似乎多了些有摆着给人写信回信的摊子的,还有捧着一本书朝着她痴痴看来的……那两日穿红裳的影响,直到现在还没有消么?
隐隐中,卢萦听到有人在低声说道:“那就是卢氏女,她是我们汉阳的第一美人。”同时,也有一些不满的声音传来,“一个小姑子,怎地天天这般抛头露面,任由男人指指点点?”
就在议论声不时传到她耳中时,突然的,黄嫂子熟悉而亲近的说话声传来,“阿萦!”
黄嫂子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好些人都向卢萦看来。
卢萦转身,对上笑得十分可亲的黄嫂子,她微笑道:“嫂子也来买菜啊?”
“是啊是啊。”黄嫂子上前挨近卢萦,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篮子,她爽朗地笑道:“又是这些菜啊?天天吃着真没啥意思。对了阿萦,嫂子家有做了些腌菜,那味道好极了,我给你舀一些吧。”
卢萦当然谢绝了。不过第二天,卢萦又见到了黄嫂子。这次却是平氏三夫庆生,黄嫂子是来请表姑子过去热闹热闹的。
不久前平府才送了七百两金给她,怎么着,卢萦这个表姑子都应该去参加宴会。
当下,替卢云致了歉后,卢萦跟着黄嫂子来到了平府。
有多久没有回平氏了?
卢萦转头看着便是庆生,也比以往清净了些的平氏大宅,又看了看平素里一个个头昂得老高而今低着头一副本份相的平氏众仆,心中想道:平氏的人,确实是没了底气,慌了神了。
来到平氏三房所在的院落外时,隐隐可以听到里面乐声隐隐,香风阵阵。
“阿萦,我们走快点。
“恩。”
卢萦跟着黄嫂子走了进去。院落里,林立着数十个客人和婢仆,不远处的亭台上一个美人正在素手操琴。
卢萦进来时,也有人注意到了,不过卢萦穿的是极朴素的白衣,捧着个木盒子低着头走路的她,看起来一点也不打眼。
与黄嫂子说了一句后,卢萦看到了坐在一侧的平府众姑子,便提步走了过去。
姑子正在谈笑风生着,看到卢萦走近,开始还只是瞟了她一眼,待到卢萦抬头众姑子一个个反应过来,因此,这小小的一角,也变得越来越安静。
坐在一侧,明显胖了些的二表姐平意走了过来,她牵着卢萦的手笑道:“是阿萦来了?好久没有看到你了,来,坐表姐这儿。”
却是给卢萦解围了。
卢萦朝她笑了笑,坐在了平意身侧。
卢萦坐下一会后,旁边众人又渐渐恢复了谈笑风生。
一侧平氏最美的六姑子不时地朝卢萦打量而来。
这些姑子中,稍稍受宠些的,都知道卢萦被那贵人看重的事。想她们当初费了多少心力接近那贵人?因此现在看到卢萦六姑子等人,多多少少有点不痛快。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叫道:“咦,阿因怎么没来?”另一个姑子回道:“她好几天都没有出来了。”“也是她倒霉,居然碰到了那么一个会勾男人的......”“真看不出,一个破落户而已,又是勾引那贵人又不放过曾长志,也不知她怎么应付得来。”
炮火慢慢转到卢萦身上了。
这些骄横惯了的姑子们哪里懂得审时度势?她们早就看卢萦不顺眼了。好不容易见到她当然要顺口刺两句。
于嘀咕议论声中,在众人的频频偷望之下卢萦接过婢女端来的汤水,神色不动地饮了一口。
卢萦表情冷漠神色不动时有种睥睨傲慢之感,有时姿势很平常,却也透着种气场。不知不觉中,四下的议论声收敛了点,不过同时,对她不喜的目光却多了些。
就在这时,一个少妇挪了过来,她靠近平意,低声问道:“二姐姐,我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声音没落,语调中已带了份哭腔。
这一下,众女的注意力马上从卢萦的身上转向那姑子,平氏六姑子在一侧温柔地说道:“三姐,你别伤心,一定能想到法子的。”四姑子也说道:“要是前阵子,大哥二哥说不定就带人打过去了。三姐,真是委屈你了!”“哎,奶奶都差点气病了。”
在一众同情叹息声中,平氏三姑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哽咽着说道:“我实是没法,二姐姐,上次那个阿姣你都对付了,还有二姐夫现在也对你这么好,这么听你的话。你一定有法子对不对?”
平意显得圆润些了的脸上露出一抹为难。这时,她看向卢萦,小声说道:“阿萦,你有没有法子?”
哪知她这话一出,众姑子已七嘴八舌地接了过来,“二姐,你也太看得起她了吧?”“二姐,表妹只是个未及笄的小姑子呢,她能有什么办法?”“别为难阿萦了。”
在众女的叽叽喳喳声中,平意还是朝着卢萦解释道:“阿萦,是这么回事,你三表姐的夫婿,前不久不是纳了一个良家女子为妾吗?没有想到那个妾是个阴狠的,她在夫婿面前温温柔柔,对你二姐也是恭敬体贴,可每次只要你三姐夫不在,她就来算计你三姐。前不久,她自己弄了些泄药,还故意让你三姐看过,又当着你三姐的面喝了那药。结果她不过拉了两次肚子,你三姐夫却直是骂你三姐恶毒,好一阵都不理她。还有,你三姐生的儿子,前天被那贱妇推到水里差点淹死。那贱妇却跟你三表姐夫解释说,是他儿子羞辱她还用针扎她,她吓得尖叫摔倒时,他儿子笑得太厉害,结果踩到了石头自己滑进了河水里。”
叹了一口气,平意道:“可恨那贱人多年做作,你三姐夫一直认为她温柔善良,隐忍大度,再加上周围的两个婢女又帮着那贱人。结果你三姐的儿子不但差点淹死,直到今天他父亲都没有去看他一眼,那贱妇的小儿子才咳嗽两声,他就疼得跟前跟后的。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