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大婚前的流言蜚语
眼瞅着过去了两日,除了宓都的雨仍旧稀里哗啦下个不停,别的倒是风平浪静。
连柔儿都有些捉摸不透,柳南栀明明几天前就让她准备好了行头,怎么到这会儿了还这么沉得住气。
明天可就是太子大婚的日子了!
难道真要眼睁睁地看着柳南薰那个贱人就这么风风光光地嫁进东宫当太子妃?
这几日柔儿心不在焉的样子,柳南栀都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
她就是要压一压柔儿的性子。
要是放在以前,柔儿绝对不会质疑柳南栀的行动,而如今,柔儿表面上虽然极力掩饰,但柳南栀知道,仇恨已经让那丫头心里静不下来了。
所以她故意压到最后一日,看柔儿已经快要忍不住了,这才让柔儿随自己出门。
俩人便装打扮,从后门离开王府,七弯八拐地拐进春风胡同里,还是福临客栈这个老地方。
那天柔儿背着梁氏和巧姑,从镇国公府的库房里“偷”出来的下人服饰就放在客栈的房间里。
柳南栀和柔儿分别换上一套婢女的衣裳,画了两副一老一少的妆容,幸好柳南栀以前做雇佣兵的时候,干的也是特工的活儿,伪装易容这方面学得还算精湛,为了方便行事,她还花了不少银子特意买了一大堆化妆品。
这个年代的化妆品虽然不像自己生活的二十一世纪那么五花八门,不过用来伪装也绰绰有余了。
打扮妥当,俩人还是从客栈的后门出去,尽量掩人耳目。
下着淅淅沥沥的雨,街上的行人也不算太多。
沿着大街走了一会儿,前面便是镇国公府常来拿药的泰和医馆。
“掌柜的,抓药。”
柳南栀走进去,压低了声音叫喊。
掌柜的自然认得镇国公府的装扮,虽然这俩人外面披了雨衣,极力遮掩的样子,不过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掌柜的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不过客人不想被人认出来,他也就不戳破,做生意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掌柜的热情地迎上来。
柳南栀装扮的中年大婶递过去一张药方,一边环顾四周,生怕被人听见似的,一边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照这个药方抓两副药,
速度快点!”
掌柜的接过药方看了一眼,满脸横肉堆出来的笑容不由得僵了一下,偷偷地越过药方又瞥了一眼眼前的两人。
这真是镇国公府的下人?怎么会来买这种药?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抓药?家里主子还等着急用呢!”
柳南栀粗声粗气地催道。
看掌柜的这模样,看来她这几日心血也没白费,这药方她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翻出来的呢!
“诶?好嘞!”掌柜的有种被抓包的心虚,但又忍不住好奇,转过身去一边抓药,一边竖着耳朵听柳南栀和柔儿低声交谈。
“唉,吴妈,你说这二小姐是造了什么孽哟?好端端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落到了山贼手里,这给折腾得……”
“嘘……”柳南栀扯了扯柔儿的袖子,赶紧做嘘声,“干什么你?想死啊!夫人说了,不许在外面提起这事儿!”
“怕什么?这里又没有别人!我就是心里憋得慌,随口说两句!诶,难道你就不觉得咱们这事儿做得实在是有些不厚道?这太子虽说是续弦,可好歹也是皇室迎亲,这夫人这么瞒着那件事儿,万一以后让人给戳穿了,那可是杀头的大罪!”柔儿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对面听得入了神的药铺掌柜。
“这你就不懂了吧?”柳南栀嗔怪一声,“咱家少爷可是要继任镇国公爵位的人,那太子只要把咱小姐娶过门了,生米煮成熟饭,还有他反悔的份儿?还不是哑巴吃黄连,有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不过要是这事儿捅出去了,镇国公府和东宫的脸一个都挂不住!所以,你给我把嘴闭紧了,这镇国公府要是倒霉了,你也没好果子吃!”
“好好好,我知道了。”柔儿连连点头。
看见有旁人走进了药铺,柳南栀赶紧咳嗽一声,催着掌柜的把药拿过来,赶忙转身离开了。
那掌柜的望着俩人消失在雨里的背影,扭头就神神秘秘地跟进来的客人攀谈起来……
翌日天没亮,镇国公府上上下下就忙碌开来。
礼乐队的、放鞭炮的早已在大门口就位。
按理说,东宫那边该是时候送喜饼过来,准备迎亲了。
柳南雪待在闺房里,一身红红火火的华贵
嫁衣裹着凹凸有致的身形,大红盖头被凤冠撑起来,垂在胸口的位置,遮住了她的脸。
一屋子的奴婢、婆子在等着送亲。
外面久久没有动静,本来就悬着一颗心的柳南雪双手抓着衣摆,手指骨都因为用力过度发白了。
梁氏原本也在闺房里,等着亲手牵着女儿出门,可左等右等没等来报吉的人,不由得有些着急。
“让你办的事儿,都办妥了吗?”梁氏忍不住低声问巧姑。
“办妥了!奴婢亲自瞧着他们往骄阳王府的方向去了,这才回来的。”巧姑答道。
“可我这右眼怎么还是跳个不停?”梁氏眼见这会儿迎亲的吉时都快过了,还不见东宫有人来迎亲的迹象,不由从卧房走到了前厅去张望。
按理说,唯一有可能出岔子的骄阳王府那边都已经摆平了,现在那一屋子人恐怕正自顾不暇呢,没工夫腾出空来扰乱今日的婚典,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有这样的心思和能耐,能给今日的婚典添乱了。
难道是因为大雨耽搁了?
想来想去,梁氏决定派个人出去打探一下。
这一去打听不要紧,回来的人说的那些,把梁氏气得直接就晕了过去。
原本柳南雪被山贼绑架之事,朝廷为了保住颜面,也有意掩盖,虽然市井中仍不免有一些小道消息,但都不够真确,传来传去也就当个笑话听了。
但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一夜之间,仿佛全宓都城的人都知道了镇国公府二小姐柳南雪被山贼绑架的消息。
传得更离奇的是,柳南雪不仅是被绑架了,还被山贼轮流糟蹋了一番,据说有人亲眼看到柳府的下人偷偷摸摸地去了药铺子里,抓了事后避孕和调理身子的药方。
无论是茶楼酒肆,还是街边商贩,以及茶余饭后闲坐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免把这件事拿出来当做谈资。
“你说说,这一个黄花大姑娘落在山贼手里,能落着好?”大婶子磕着瓜子有板有眼地说。
“我有个表兄在镇国公府当差的,这绑票一事儿千真万确!而且听说那二小姐自从被救回来之后,就整日闭门不出的,好像太子还到府上去过,最后拂袖而去,啧
啧,你们说,这其中可不是有什么故事吗?”小媳妇捧着瓜接过话茬。
总而言之,全宓都的人都知道了镇国公府二小姐柳南雪是一个被山贼糟蹋过的“破鞋”,而堂堂的太子竟然要八抬大轿迎娶一个被山贼玩弄过的女人,这不是天大的笑柄吗?!
……
“砰!”
东宫里,摔东西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帮子丫鬟太监们战战兢兢地守在太子北慕寒跟前。
“太子殿下,这吉时可不能耽搁呀,您还是先换上喜服吧……”不怕死的贴身太监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太子立马扬手一个罐子砸了过去。
“想让本太子娶那个破鞋?做梦去吧!真他妈当本太子是乌龟王八蛋呢?”
陶瓷罐子哗啦一声碎在大殿门口,吓得众人一哆嗦。
旋即一道严厉低沉的女声在门前响起来:“你是乌龟王八蛋,那本宫是什么?皇上又是什么?”
皇后驾临东宫,众人赶忙跪迎。
这东宫都快被太子闹翻天了,苦了这些当差的,要是皇后再不来,他们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母后!”太子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虽然收敛了一些,但还是不免跺着脚发脾气,“儿臣不是那个意思!儿臣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这镇国公府真是欺人太甚了!想偷偷把一个破鞋塞给我东宫做太子妃,这简直是不把儿臣,也不把您和父皇放在眼里呀!您知道现在大街小巷里都怎么说儿臣吗?说儿臣是绿毛龟,是……”
“他们怎么说,少你一块肉吗?”皇后厉声说道。
“可也不能……”
“人是你自己选的,亲也是你自己定的,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既然是太子,就得有你太子的担当,若是几句坊间传闻就让你毁了这桩婚事,那才真是让皇室颜面扫地!”
“可那时候儿臣还不知道这柳南雪是这种货色啊!儿臣要是早知道,就是娶了柳南栀那个丑女,也不可能向她提亲呀!反正都是镇国公府家的女儿,取个丑的,总比娶个破鞋要好!”太子委屈巴巴地抱怨。
“现在知道后悔了?晚了!本宫告诉你,现在这桩亲事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若是不好好出去迎亲,只
会助长坊间的传闻,到时候颜面扫地的不止是你,镇国公府也丢不起这个人!你别忘了,咱们这次跟镇国公府联姻是为了什么!不管那柳南雪是什么货色,你都得先把人给本宫娶进这东宫来再说!”
皇后不容抗拒的威严,让太子一下子就蔫了。
这梁氏的小儿子、柳南雪的亲弟弟柳南烽就在军中历练,这会儿大宛跟北蒙正在开战,一旦柳南烽建立了军功,回来可就是继任镇国公,日后这镇国公府的军事大权可都掌握在他的手里,只要娶了他的亲姐姐,不就等于把这股势力收入自己的囊中了吗?
任凭那柳南栀再怎么折腾,终究是个女儿身,担不上这份家业,那北慕辰就算是娶了柳家两个小姐,又拿什么跟自己斗?
北慕寒咬咬牙,道理他都懂,可还是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这次的谣言一夜之间传遍了大街小巷,你觉得事情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吗?”
听闻皇后一言,北慕寒也皱起了眉头。
他这会儿只顾着发脾气,倒是没有深想,现在仔细想想,才觉得细思极恐。
柳南雪被救回来这么多天了,都不见有这样的谣言传出来,怎么偏偏在他大婚前夕,就传得大街小巷人尽皆知了呢?
“母后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想破坏婚典?”
“你若再这么胡闹下去,才是真的着了别人的道!再说,这太子妃你又不是没娶过,到头来还不是可以再换下一个,日后你坐稳了皇后,便是将她打入冷宫又有何妨?但如今正是紧要关头,这皇位可不会给你这么多机会!”皇后一字一顿,幽幽地说道。
北慕寒听出母后的弦外之音,眼底掠过一道亮光。
为了兵权,就算明知道是顶绿帽子,也得咬牙往头上戴。不过这太子妃娶进门之后,关起门来会发生点什么,可就是由着他这个太子说了算了!
北慕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阴冷凶狠的笑容。
震天的锣鼓声旋即在东宫奏响。
与此同时,骄阳王府大门前也是沸反盈天。
数十名激愤的民众围堵在门口,一副恨不得撞门而入的架势,若不是有侍卫阻拦,只怕他们已经踏破了骄阳王府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