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百里璟叡的身份
陆璟瑜的眼底泛着银色的泪光，好像映出他口中所说的那场噩梦。
这个故事，柳南栀之前也是听长公主和陆璟瑜大致说过，但是这一次站在陆璟瑜的回忆中，那些画面则更加真实起来。
“我知道，被关了这么多年，你一直都很好奇外面的世界，所以你趁着下人不注意，偷偷翻墙跑了出去。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看上去很美好，可是，有太多的人，他们无法接受与自己不同的人和事。”
走在街上的陆璟轩太过兴奋，不下心被人掀开了斗篷，露出了他异色的双瞳，引起了路人的围观。
他们围着陆璟轩指指点点，大多数人的态度都是惊恐、惶惑和不安的。
在这些流言中，年幼的陆璟轩只能抱头逃窜。
但是却有越来越多的小孩子跟着他，他们骂他是怪物，对他拳打脚踢，用石头砸他，还要把他拖去沉水！
他想跑，想要回家，想要家人的保护！
他抓紧斗篷，遮住自己怪物般的容貌，却怎么都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被人打倒在地上，抱着头，无助地浑身颤抖。
后来，稚卿长公主带着侍卫赶到，在一个小巷子里找到了被箩筐盖住的陆璟轩。他浑身是伤，瑟瑟发抖。
稚卿长公主将他带回陆府，可宗亲们说什么也不肯再收留陆璟轩，怕陆府有“怪物”的消息会传出去，影响整个陆府的名声。
为此，他们提出，只能杀了这个孩子，让他彻底消失！
稚卿长公主豁出性命担保，最终决定，把陆璟轩送走，从此以后，他与陆家再无关联，才给这个孩子博得了一线生机。
没想到，那家人只是看上了陆家的钱财，却根本就不在乎陆璟轩的生死，在战乱时，甚至毫不犹豫地抛下了这个年少的孩子逃命了。
“从此以后，我们便失去了璟轩的消息。先前，我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璟轩已经死了！自从我们知道，你并没有
死，而是被卷入了战乱中，有可能还活着的时候，我们便开始竭尽全力打探你的消息！这段时间以来，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苦吗？”
陆璟瑜眼里的泪滴滑落出来。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看得出来，提起当年的事情，陆璟瑜心里满是愧疚和悔恨。
他的目光仍旧紧紧地盯着百里璟叡，似乎不管百里璟叡是不是陆璟轩，今天他都必须说出这番话，哪怕他弟弟已经真的死了，陆璟瑜也要让九泉之下的弟弟听到他这番话。
李元青回过头看着百里璟叡。
半晌，百里璟叡才开口说道：“这些话，你该去陆璟轩的坟前说。”
“那你就当我是在对他的坟说话吧。反正，我的身体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这些话再不说出来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只是，如果我走了，就只有娘亲她孤苦伶仃一个人，不知道她还能不能撑得住……”
说话间，陆璟瑜深深地看了百里璟叡一眼。
众人陷入沉默之中。
百里璟叡没有回话，径直越过陆璟瑜离开。
“……”柳南栀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什么，可是陆家的事情，她也不好这样去插嘴。
突然，旁边的丛林里飞身钻出来十几名黑衣劲装杀手，纷纷手持利刃冲了过来。
“当心！”
独孤昊然眼疾手快，拔剑冲了过去，李元青也没落后，跟着就一步上前，率先跟黑衣杀手交起手来。
虽然不知道这批黑衣人是谁派来的，不过对方来势汹汹，杀气腾腾，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于是柳南栀他们一行人也赶紧上去帮忙，跟黑衣人打得难舍难分。
“他们好像是冲百里少帅来的！”
柳南栀观望了一会儿，而且根据那些人的招式套路来看，恐怕是南邵人！
“看来，南邵明知道不敌玄冥军，但又不甘心按照太子的安排，就这么认输，白白放过这么好一个入/侵大宛的机会，所以趁着百里
少帅落单，派人来偷袭！只要玄冥军群龙无首，南邵诸国就能突破这个关口，趁着大宛内乱，将整个国家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太子为了争权夺利，竟然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连自己的国家都可以出卖，实在是该死！
两方人马在道旁打得生死难料，对方也都是身手不凡之人，打下来也都伤筋动骨的。
在混战中，陆璟瑜险些被杀手刺中。
竟然是百里璟叡一个箭步上前，替他挑开杀手。谁知道陆璟瑜反而转身过来，趁着百里璟叡不备，一把揭开他脸上的面具。
百里璟叡根本未曾防备陆璟瑜会来这么一招，猝不及防的被摘掉了面具，露出面庞。
“……璟轩！”
虽然百里璟叡反应极快地转过头，想要掩饰自己的真容，但陆璟瑜还是看到了他的脸。
百里璟叡试图伸手挡住脸，可是对面杀手众多，他根本顾不过来，很快便陷入了混战中，来不及再挡脸。
“你这人怎么这样？”李元青目睹了这一幕，指着陆璟瑜吼道。
不过当前的形势由不得他们内讧，只能先应付眼前的杀手。
还好柳南栀他们这边略胜一筹，估计对方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高手在百里璟叡身边，加之后来百里璟叡留在外/围的卫队意识到不对劲，过来救帅。
杀手们败下阵来，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
李元青急忙走到百里璟叡旁边，试图挡住自家主子，不过他比百里璟叡矮半个头，不管怎么挡都挡不住百里璟叡的眼睛。
那双像狼一样的琥珀色双眸。
众人见状，面面相觑，许是都被这样一双眼睛给震住了。
“面具拿来！”李元青向陆璟瑜伸出手，想要去夺那张面具，但陆璟瑜侧身躲开了。李元青急了，有点气恼：“你这个人到底想怎么样？你怎么能做这么无礼的事情？你……”
百里璟叡伸手拍了下李元青的肩膀。
李元青回过头，看着
自家主子，抿了抿嘴唇。
反正大家已经看到了，再掩饰反而显得太过矫情。
“你就是璟轩！”陆璟瑜一下子冲了上去，“玉佩呢？你的玉佩呢？”
他好像疯了一样在百里璟叡身上摸索着，百里璟叡竟然只是静静地站着，并没有反抗，而陆璟瑜当真在百里璟叡的腰/带里摸出半枚属于陆璟轩的玉佩！
所有的证据都集中在了一起，百里璟叡看着陆璟瑜手里的玉佩，一时无言。
“这双眼睛……”独孤昊然忍不住呢喃。
“真好看。”
柳南栀接过独孤昊然的话，目光紧紧地盯着百里璟叡。
或许是柳南栀这句话说得太过突然，而且出人意外，反倒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她。
顿了顿，柳南栀皱起眉头，似乎回忆起什么。
“这句话，我好像什么时候说过。”
百里璟叡扭过头，看着柳南栀，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在冬日的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
看着他的眼神，柳南栀心头突地一跳，脑海里白驹过隙一般掠过许多画面。
那是在很多年前，在宓都熙熙攘攘的大街岔口，刚刚丧母的柳南栀躲在小巷子里独自哀泣，却看见一个被人追打的男孩，她将男孩拉进了巷子里，躲开那些人的追打。
他们两个人肩并肩蹲在巷子里，谁也不敢出声，直到那些追赶的人跑远了。
柳南栀回过头，看见一双透露着惊恐的眼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眼睛，有着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的金色瞳仁。
男孩惊恐地想要挡住自己的眼睛，却听见眼前的小丫头惊叹说：“你的眼睛真好看，像娘亲的宝石一样。”
那一刻，男孩的手僵在半空中，愣愣地看着柳南栀。
……
回忆汹涌袭来，一下子全都串起来了。
“是你？你是那个小男孩，也是陆璟轩！”柳南栀顿时睁大了眼睛。
百里璟叡不置可否地轻声说道：“我说过，
我认识你的时间，远比你以为的要早。”
原来是这样。
柳南栀看了一眼陆璟瑜，看来，兄弟之间果然有一种不可磨灭的联系，否则，仅凭这么一点证据，根本没办法确定百里璟叡就是陆璟轩。
“你既然真的是陆璟轩，为什么却一直都不肯承认，还要说自己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陆大哥为了找你，费了多少心力？还不顾自己的身体，一路南下，颠簸流离，差点支撑不住……”心酒忍不住出面为陆璟瑜抱不平。
心酒不忍看陆璟瑜如此折腾自己，李元青当然也不愿意被人这么指责他家主子，立马挺身而出帮百里璟叡反驳：“他们陆家当年是怎么对待少帅的，他们自己心里清楚！那样的家，谁愿意跟他们有关系？你们可知道，当初主帅从死人堆里扒出少帅的时候，他浑身是伤，流着血，奄奄一息，饿得只剩皮包骨头了！陆家给他的，只有刻薄和羞辱！如今他有所成就了，你们就来寻人了？凭什么你们找人，我们就得认？”
“可当年那些事情，并不是陆大哥他能左右的，他也就比你家主子大了那么几岁而已，那会儿他在陆家哪能说得上话？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嫌弃过二少爷，在他心里，他们一直都是亲兄弟，就算二少爷要恨，也不该恨陆大哥吧？”心酒不服气。
“别说了。”陆璟瑜对心酒摇了摇头。
“陆大哥……”
“不怪他。当年那些事情……”陆璟瑜垂下眼眸，眼神愈发黯淡。
“当年那些事情，怎么也怪不到你头上！你不要再自责了！”心酒竭力劝说道。
陆璟瑜看向百里璟叡，没有说话，但眼神中充满了愧疚。
这时，柳南栀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百里少帅应该不是出于恨，才对陆当家的隐瞒自己的身份，反而是因为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这恰恰说明在他心里，是把陆当家的当成他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