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情况远远不能说是糟糕
将用纸箱装着的私人物品放入自家M3的后备箱中,再用车中常备的硬纸板盒装抽纸塞了塞空隙减少可能的晃动后,林朝歌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
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按照老师的习惯,如果没什么特殊的安排,此时应该已经刚刚吃过午饭。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拨打了老师家座机的号码。
”滴滴滴咔嚓”顺利接通后,座机话筒被拿起的声音响起。
“莫西莫西,您好,这里是小泽家。”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的温柔女声。
林朝歌舒了一口气,接着便自报身份道:“海原姐,我是林朝歌。”
“朝歌君啊...”听到林朝歌的声音,电波对面的女声,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如释重负。“你都知道了吧...”
“嗯。刚才今田部长已经都告诉我了。”
“这样啊...”海原接着说道:“你是想来找父亲么?你老师早上出门了。不过他跟我说,如果你来电话,就告诉你,下午三点钟的时候他会准时回来的。”
“...好的。谢谢您告知我这些...下午我会登门拜访的,到时候可能还要打扰海原姐了。”
“朝歌君客气了。”
等待对面挂断电话后,林朝歌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接着他关上刚才还没关掉的后备箱后盖,走到驾驶室,坐了进去。
打开车内灯,男人接着点开li
e,向备注为[ななみ]的联系人发送了一张委屈的猫猫表情。
“呜呜呜,呜呜呜,娜娜,你老公被公司裁掉了。”编辑好了这样一条消息,男人接着关掉手机屏幕,准备发动引擎,出去找一家饮食店解决午饭的问题。
可是没等他来的及起步,电话铃声就猛地响了起来。
“小朝,你没事吧?”滑开接听的绿色圆钮,女人略带些焦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男人的心脏莫名其妙地抽紧,就像是恶作剧不小心成功后,突然发现事情脱出自己掌控的熊孩子一样。
“没事哦...我吓到了你了吗...抱歉。”林朝歌用手指扒拉着方向盘上的车标,有些心虚地回答道。
“......真的没事么?”
“真的没事...对了,娜娜你午饭还没有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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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区东麻布的一间叫做ElCami
ito的阿根廷餐厅内,林朝歌看着面前姗姗来迟的桥本奈奈未。
女人把黑色的手包挂在两人桌的那张空置的椅子上,接着拿过林朝歌递过来的酒精湿巾,擦拭起了双手。
比起早晨上班时的精神满满,奈奈未现在的心情感觉明显有些低沉了。将用过的湿巾递回给林朝歌,让男人丢弃在他身后的掷纸桶后,她便拉开椅子,瘫倒在柔软的软皮椅子之中。
“呼呼呼,真是烦死我了。”桥本奈奈未抖了抖头前有些杂乱的刘海,小声抱怨道。
“怎么了,又有哪个愣头青给你添了麻烦了吗?”林朝歌将菜单递给女人,奈奈未便自然而然地接过,开始翻看起来。
“还不是那个渡边啊。这周给朝日电视台的企划案,他所有的标点符号格式都用错了。我刚才帮他改了半天,才在部长发现之前换过来了。”奈奈未点了两杯马黛茶,一份软皮的恩帕纳达斯馅饼,再加上林朝歌之前点的水果沙拉和两份小牛排,一起下了单。
“年轻人嘛,总得让他吃点苦头才能长记性啊。下次你就别帮他了呗。”林朝歌嘱咐服务生将马黛茶做成温热的后,转过头向奈奈未建议道。
桥本奈奈未听着男人的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接着她又记起了这次出来的缘由,稍稍拧紧她修长的眉毛,女人向林朝歌质问道:“怎么了,林桑,您的工作,为什么不干了呢....“
知道刚才玩笑开得有些过火,林朝歌只能老老实实将事情从头到尾向桥本解释清楚。
女孩静静听完了他的叙述,接着用吸管吸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温度合适的马黛茶,说道:“那你待会去老师那里,可要注意点说话的方式。”
“老师那里我当然会注意啦。但是娜娜你为什么不能再多关心一下你老公呢...“林朝歌装作有些委屈的样子。
“得了吧,你又没有事情....刚才你发消息,我还以为你工作出了什么生产事故,被会社追究责任开除了。”桥本当时确实为他担心了一瞬间,害怕他因为工作上的失误受到了打击。
林朝歌虽然在自己面前不着调,但是对待工作的责任心,却是连自己都很佩服的。
“不过既然都是那些公司内部乱七八糟的破事,你最近离开避避风头不也是件好事吗?”也许是觉得刚才说话有些冲,奈奈未稍微缓和了一下语气,接着又有些不情愿地,让男人抓住她放在桌上的双手。
“而且是我们自己提的离职,说明是你踹的公司,不是公司踹的你。”
“这个很重要。”桥本强调道。
看似被奈奈未安慰,实则是想让奈奈未放心的林朝歌点了点头。接着他便有些不舍地松开女人修长温暖的手,让上菜的服务生将刚刚出锅的馅饼放在两人中间。
切开馅饼,还冒着热气的橄榄和葡萄干混合的肉馅便暴露在两人的眼前。林朝歌将饼皮和馅料分成容易入口的大小后,放在了奈奈未面前的盘子中。
“那你最近还准备找工作吗?”用叉子将食物叉起,在送入口中前,桥本奈奈未这样问道。
林朝歌自己也切出了更大的一块馅饼,放入了嘴中,边咀嚼,边含含混混地说道:“我想最近不准备找了。等老师有什么想法再说吧。“
嚼了几口,将饼子囫囵咽下,男人感觉自己好像吃得有点急了。喝了一口马黛茶,缓了一会后,他继续说道:“我们家也不差这点工资不是么。”
看着男人的嘴唇边上好像挂着些肉汁,奈奈未叹了叹气,接着拿着纸巾,稍稍站了起来,为双手正在忙着继续切分饼子的男人擦拭了下嘴角。
乖乖配合着妻子动作的林朝歌等到奈奈未擦拭干净后,又接着说道:“至少,我想等孩子一岁左右再出去工作吧。”
刚刚靠回椅子靠背的桥本听到这里,不由得轻笑了一声:“我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啊,小朝。不过你最近在家休息下也不错的。而且你多做一点家务的话,我也会很开心的哦。”
然后女人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接着补充道:“不过你可不要碰厨房。”
“我可以学的。”林朝歌有些不服气地顶嘴道。
“那等你学会了再说吧。”奈奈未没有理会他,而是开始专心对付起了面前的沙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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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京区一部普通的住宅区内,林朝歌提着刚刚购置的茶叶和点心,拐进了一束狭窄的巷道之中。
因为考虑到老师家的附近不太好停车,于是男人早晨开出门的M3,还是留给了奈奈未,拜托她下班的时候开回去了。林朝歌则是自己一个人搭乘电车,再转11号公交车,在将要三点的时候来到了这里。
轻轻按响院落门前的电铃,林朝歌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
“是朝歌君么?”海原姐的声音响起。
“是我。非常抱歉打扰了。”穿过向内打开的木门,林朝歌欠着身走进了小泽一郞的家中。
老师虽然是东京工业大学的教授,但是实际上父辈和祖辈,乃至自己都是东京大学附近居住的。坐落在根津神社边上的这间院落的年份也不算小了,虽然经历过几次翻新,但是还保持纯木质的房屋结构,并不是显得那么得宜居。冬天会漏风,夏天冷气会漏气,而院内的小池塘,也时不时会成为蚊虫繁殖的大本营。
在林朝歌的记忆中,十几岁的自己夏天的时候,也会帮着老师他们,用细细的尼龙网,将池水中的孑孓捞起来,喂给自己和海原姐从祭典中钓回来的小金鱼。
换过鞋子,跟着海原姐,林朝歌先是将礼物放在了玄关侧的雨廊边,接着两人便一齐走到了东面房间开放一角放置的一处灵龛旁边。下午的太阳从木檐上斜射下来,拉出三角形的黄色光影,将空气中因为人类靠近而惊起的细密的尘埃照射得分毫毕现。
林朝歌跪在灵龛前,双手合十,夹着点燃着的线香。在用有些生锈的镀铜木锤敲击了同样铜制的黄色铃铛,宣告自己的到来后,男人便闭上眼睛,揖拜了三次。
睁开眼睛,男人接着将线香缓缓插到了香炉中。做完这一切,他又起身,跟着小泽海原回到了和式的会客室之中。
小泽海原将林朝歌刚刚带过来的点心打开,发现是小泽一郎最喜欢的港区那家店的草莓大福。接着她便将大福放入点心盘中,同刚刚沏好还冒着热气的麦茶一起,端到了会客厅的茶几之上。
正坐在蒲团上的林朝歌拿起托盘中的麦茶,向小泽海原点头致谢。
“叮咚”放在房间正对门的座钟响起了准点报时的声音。接着,院落的大门处便传来主人回家的响动。
带着渔夫帽,提着鱼竿的老人推开了木门,接着他又从绿色的羽绒背心后,提出了一个轻飘飘的红色塑料桶,搁在石头围墙的旁边。
六十余岁的小泽一郞将胡子修剪得分外整齐,配上琥珀框架老花镜后炯炯有神的双眼,显得格外的精神。
“老师好。”林朝歌站起身子,向着正在换鞋的小泽一郞躬身问好。
“小朝你也下午好哦。”老人穿上了毛茸茸的兔子拖鞋,走到了会客厅的茶几旁。接着他又转头朝着自己的独生女儿说道:“小海,今天可能是窝没有打好,根本没有什么收获。那个空的塑料桶就还是放在门那里吧,明天我就直接再带过去了。”
小泽海原点了点头。接着她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杰尼斯偶像S
owMa
的新曲。
“嗯嗯,好的。”在小泽一郎和林朝歌的目光中,女人结束了通话。
“是南泽君,他约我今晚去看电影....”小泽海原握着手机,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哈,小海那你快去吧。今晚我就试试点点ubereats,不用担心我的。”小泽一郎大手一挥,像是赶人一般对小泽海原说道。
“好的...那朝歌君,失礼了...”朝着林朝歌欠了欠身,小泽海原在男人的回礼声中,离开了会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