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再次的开拍
“哐当、哐当……”
电车车轮和有缝轨道撞击的声音，敲响了京都上午的日光。铺设着石子的两条轨道延伸着，将两侧的民居甩在身后，就像是要无限地一直驶向时光的尽头一般。
有些刺眼的光芒透过摄影机多边形的的光圈，在成像的CMOS阵列上留下八边形的光斑。光斑跟随着镜头与太阳的夹角变换着位置，最终被行道树的树冠所遮灭。
福士苍汰作着京都艺术生喜欢的长发打扮，戴着和季节略显不符的围巾，有些迷茫地挤开人群，在宝之池站的站台四周慌张地张望着，寻找着刚才在列车上一见钟情的身影。
“找到了。”
穿着白色的大衣的女孩肩上挂着一只灰色的小包，黑色的靴子底踩在水泥填充的铁路行道上，正横穿过交织在一起的一根根的钢制轨道。
福士抓着自己装着画板的包，以免自己奔跑起来，细细的肩带会因为颠簸，而从肩膀上滑落。
“那个...”前方的女孩在坡道的中央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刚刚将自己叫停的男生。
她挑着眉毛，带着刻意做出的迷茫，看着坡道下的福士。
男生咽了咽口水，将所剩无几的犹豫，一口气咽到了肚子里。
“可以给我你的手机邮箱地址吗？”
镜头反打，西野七濑安安静静地站在比福士高大约半米的高度，静静地等待着眼前的男孩，说出那句她想听到的话语。
“我刚才在电车上看到你...”
“然后，就对你一见钟情了。”
到我的台词了。
那么这一种就算知道剧情的结尾，却仍然要努力装作期待着的感情，该用怎么样的语气，才能最适合地说出来呢？
“我，没有手机呢。”西野七濑顿了顿，接着向福士道歉着。
应该最多的，还是歉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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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个镜头真的不错啊...西野桑的演技真是越来越好了。”林朝歌蹲在一旁，一边帮忙固定着轨道，一边听到了旁边助理摄影师的感叹。
“若竹桑，以前也看过西野桑的作品吗。”男人抬起头，向自己面前的这位肌肉都要从袖口臌胀而出的背头摄影师问道。
“看过一些。而且就算和之前东京拍摄的时候相比，西野桑这一段时间也涨了不少戏啊。”拧好最后一个螺母，若竹和林朝歌一同起身，在旁边找了个清闲的位置，坐了下来。
“林桑，多谢你的帮忙了。你们的那个纪录片，摄制得都还顺利吧？”若竹宽大的手掌中，半升的瓶装水就好像口服液一样。
接过在冷藏盒之中冻得冰冰凉凉的纯净水，林朝歌点了点头，“还行吧。没给大家添麻烦就好了。”
“那倒没有。”
不远处，戴着口罩的桥本正拿着摄影机，和一堆女性工作人员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本来是来记录拍摄内外素材的两个编外人员，因为摄制组人手的不足的缘故，一到场，就被征用到了剧组之中。不过这样更加深入拍摄的流程，想必也可以制作出更好更真实的影片。于是两人也痛快地答应了。
不知道奈奈未使了什么招数，林朝歌看到自己的妻子站起身来，指挥着面前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起，对着她的镜头，一起比出了胜利的姿势。
“贵社的那位桥本桑，是接替北野桑的吗？”若竹一口气喝光了手中捏着的水，将干瘪的塑料瓶拍成便于收纳的大小后，扔到了装着可回收废物的纸箱之中。
“嗯。北野桑之前不是身体生病请假了吗？这次到京都跟剧组的任务，就是桥本桑带着我一起来的。”
“这样啊。可能有些冒犯北野桑...但是我觉得这位桥本桑明显好打交道一些。你看，这才一个上午，大家都和她有说有笑起来了...”
“是这样的吧。”看着桥本的背影，林朝歌也不得不承认，奈奈未的社交技能比自己和北野都要强上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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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刚才笑得真不错呢，感觉照片里的开心都要溢出来了。”桥本奈奈未拿着摄影机，将刚才拍摄的照片显示在屏幕上，递给旁边的化妆师看。
“哈哈哈，桥本桑拍摄得也挺好啊...可以之后将这张照片传给我们吗？”女性化妆师问道。
“当然没问题，还是传佐佐木桑的li
e可以吗？”看来桥本已经拿到了大家的私人联系方式了。
其实按照奈奈未的性子，是不太会主动和人打交道的。不过这是工作，自然得和甲方们打好关系——即使面前的这群工作人员，在剧组里实际上也说不上什么话。
还有一点的是，自己的确有点，不太想和娜娜赛那边...
“西野桑，你是要补妆吗？”佐佐木开口道，让接过摄影机的奈奈未下意识僵住了身体。
“额...现在好像还不需要哦，不过待会可能要来麻烦佐佐木桑您了。”西野七濑还穿着刚才拍摄时高寿爱美的衣服，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桥本奈奈未的身侧。
“我想从你们这里借用一下桥本桑可以吗？我刚刚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细节，感觉说不定会对纪录片的摄制有些帮助。”也许是她的错觉，桥本觉得西野的声音比起上一次和她打电话的时候，显得更加缥缈了。
“桥本桑，您看可以吗？”娜娜塞轻轻问道。
“当然可以，西野桑，还请您多多关照了。”
“也请桥本桑多多关照了。”西野笑着回答道。
...
“...娜娜敏，好久不见了。”四周无人的站台椅子上，西野和桥本并肩坐在一起，但都没有看着对方的眼睛。
“嗯...娜娜赛，好久不见了。”压制住了自己内心中一点莫名的慌张，奈奈未努力用正常的语气，对着自己的前队友说道。
其实在团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着实不错。而虽说自从桥本毕业后，她们圈子交集的机会越来越少，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有些诡异的气氛。不过是在大约半年前在一期生聚会上相见过的两人，中间不知道因为谁，现在竟已经隔着一点淡淡的生分。
“额...娜娜敏，之前你给我分享的町山老师节目的信息，真的很有用...前几天也受林桑不少的照顾了...”
还好的是，在两人聊着以前的一些事情的同时，谈话的氛围也开始渐渐变得熟悉和自然起来。
“娜娜敏你怀孕了？这么好的消息，跟大家说了吗？”听到桥本叙述着自己的近况，西野有些惊喜。
“还没呢...以后有机会，会约大家一起聚餐的...”奈奈未有些不好意思。
“真好啊...一期生的大家也渐渐成家，有了下一代呢...”女孩有些感慨。
“娜酱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还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吗？”
西野和桥本都没有发现，在奈奈未问这句话的时候，她们的目光竟都不约而同移到了铁路对面坐着的，林朝歌的身上。
林朝歌打了个喷嚏，有些慌张地用手背感受了下自己额头的温度。
还好啊...没感冒吧应该...一边和若竹聊着，他一边抬起头，刚好和两位女士的眼神对在了一起。
西野桑和娜娜怎么在一起...看她们聊得还挺开心的...林朝歌先是有些奇怪，接着又意识到了她俩认识的这一现实。
“林桑，我们去把摄影机整备一下吧。”若竹起身后，他刚刚坐着的椅子发出了如释重负的呻吟。
“好的，没问题。”没有再去管对面的桥本和西野，林朝歌也站起来，继续着他的分外工作。
等到两人帮助整理好摄影机后，导演的要开拍下一条的命令也传过来了。不经意往车站站台那边瞟了一眼，桥本和西野的身影都已经不见了。
笨拙的男人当然不会多想，一直继续闷头工作到中午午饭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奈奈未通过li
e拒绝了自己共同进餐的邀请。虽然林朝歌感觉有些奇怪，但是找不到妻子身影的男人，还是只能自己领着剧组准备的炸鸡便当，乖乖地寻了一处安静的地方，对付午饭。
林朝歌找到的地方是站台调度室的一间空屋。这次因为拍摄所需，这座废弃后专门用作影视摄制的车站，剧组整整租用了两天。
也得益于此，偌大的一间调度室里，只有林朝歌一个人。
男人用指尖触碰了一下房间的椅子，很意外地没有发现预料之中积累的灰尘。将便当放在桌上，林朝歌突然发现桌子的角落，有一张被喝了一半的瓶装矿泉水压着的纸张。
轻轻将身子凑过去，他发现这应该是一张乐谱。
五线谱上，简单的旋律下，被人用潦草的字迹写上了两句歌词一样的语句。
“[再见]两个字梗在喉咙的深处，取而代之的是如咳嗽般的[谢谢]”
轻轻顺着旋律唱起，就像雨水从房檐上滴下一般，林朝歌理所应当地明白了，这应该写得是自己正参加拍摄的这部电影。
纸张上的光线突然被遮住，林朝歌的眼前一暗。抬起头来，他发现房间的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