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抉择

于曼儿一直都知道，他的心中有一头野兽，只是一直被隐藏的太深连庄主都没有察觉的出来。她一直以为这么多年的压制这头野兽已经死了，而没想到，它变的更加凶猛，变的更加令人害怕。

于曼儿未曾移步，不是她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不想听到这样让人绝望头顶的话，他心中的野兽，终究是挣脱出了牢笼，再也控制不住了。

她想要站起来推开这扇门，想要进去给里面的陆海清狠狠的扇上两巴掌，击碎他的狂妄和期待，粉碎他不切实际、惊天动地的决定，但是她全身无力，只能靠着这扇房门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是有所倚靠的。

“师兄，那我呢，你抛弃了师父和整个山庄，那……”她只听见自己声音发苦的问道，“那把双剑同你形影不离，这么多年了我也一样同你形影不离，难道你竟要为了这种死物而舍弃我一个活生生的人吗？”

是她明白的太晚，还是陆海清终于不愿意再将一些心思放在她身上了。

她闭着眼睛喃喃道：“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师兄你不是一个心的善良的人，你自私、虚伪、爱好美色，”她一条一条的细数下来，“冲动、莽撞、薄情……但有时候你又精明的很，小时候师弟在背后想要毁了你的名声，但某一天他却不见了。”

陆海清抱着盒子沉默不语。

于曼儿继续道：“好多人都说是师弟受不了尚贤庄的训练太苦了，所以就半途逃跑了。但是我知道……”于曼儿冷笑一声，继续道，“他死了对不对，他的手脚筋骨都被你挑断了，我亲眼看到他的尸体被好几只小兽撕咬着啊。”

“你……”里面的陆海清神色复杂，他想要问为什么于曼儿会知道

，想要问她为什么没有揭发她，心中却又有种莫名的雀跃，想要让她说出什么。

“你想知道为什么我明明知道却要包庇你对吗？”于曼儿心底泛起一股辛酸，她叹息道，“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是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你明明坏极了却一直要以武林正派的面具压制自己，终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就是这样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坏的透底。”也坏的让我蒙蔽了心智，选择包庇了你。

屋内突然传出了陆海清的开怀大笑，他的声音温柔又凉薄，平淡得仿佛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一样。

“原来这么多年最了解我的人便是曼儿啊。”

他嗤笑一声，将手中的盒子抛了出去，盒子正好撞到了桌子上，双剑的剑刃洒了一地。在月光的照耀下发出冷冷的光芒。

陆海清看着散落在地上的剑刃，眉宇间满是怀念。他幽幽叹了一口气，自语道：“可惜了你们。”

他又忽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轻笑出声。过了一会儿，他又疑惑地歪了歪头，不解地看向那些剑刃。

于曼儿听到他突然叹了口气，又突然笑出了声，又一下沉默不语。心中满是担忧，她连忙拍着门试图让陆海清开门：“师兄！师兄你怎么了！”

听到了于曼儿的声音，他低声道：“曼儿？”

于曼儿扬声道：“师兄快开门！”

陆海清又低声道了一句：“不能开。”

于曼儿急了，看样子陆海清是真的出事了。她也顾不上什么了，连忙施展功力直接把这门破开。

门一倒，印入于曼儿眼里的便是满地的闪烁，和一直背对着她的陆海清。

于曼儿轻移脚步，轻声道：“师兄？”

听到她的呼唤，陆海清转过头来。只是

他一直背对着月色，如今一半脸被月光照亮，另外一半脸却深深地隐藏在黑暗之中，让人看不真切。

这样的陆海清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于曼儿深吸一口气，试图地挤出了一个笑来：“曼儿一直在外面等了好久你都不开门，曼儿一着急只好自己破门而入了，师兄你不会怪我吧？”

于曼儿已经借着月色走到了他面前。只见陆海清微微一笑，看向她的目光和往事一般温柔，只是他浑身的气质一变，眉宇间再无往日那般浩然正气，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豁然潇洒。

她心中一紧，师兄不会已经……

陆海清靠近她，他的眼眸深邃如同漆黑的漩涡，把她深深地吸了进去。于曼儿一直都知道自己很美，尤其是她示弱的时候更是楚楚动人，说不出的妩媚多姿。陆海清伸出手摸了一下她的脸，于曼儿浑身一个激灵，心中更是害怕。

陆海清虽然喜欢她，但却从来都是恪守本份，从未对她动手动脚过。

他叹了一口气，道：“曼儿你既然这么了解我，便知道尚贤庄并不适合我。”

于曼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所以他就算模仿了庄主十成十也施展不出他那样的威力，不是因为内力的高深，内力高深可以用时间去弥补，而是因为陆海清根本就不适合这条路，不如说，他不属于正道。

陆海清心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觉悟，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用所谓的正道去压制。这就像弹簧一样，你压下去的时候它的确不会动弹了，只是你一放手，弹簧跳起来更甚以往。

潇晟击败了他是一个契机。

他从失败中知道了自己是多么骄傲自大，所有的尊严和多年来的道都被粉碎成灰。

但与此同时他也找到了真正的自己，内心那一颗芽终于长成了苍天大树。

陆海清感受到了手下光滑的皮肤，和巴掌大小的脸，她的脸上神色复杂，似是想像以前那般同他亲近，又似乎是想要畏惧地远离他。

“我现在是不是很可怕。”他问道。

于曼儿连忙摇头，只是她的两只手已经紧握成了拳头，指甲用力地插进了肉中，才能让她保持着理智，才能让她强忍着不颤抖。眼前的人陌生又熟悉，让她看不清楚了。

陆海清收回了手，淡淡道：“没有我的护着你在尚贤庄或许会被那些人欺负，你表哥近日就在聚安镇了吧，不如你跟随他一同回到家中吧。”

于曼儿在尚贤庄时太过骄纵，得罪的人太多了，若不是有陆海清这个少庄主护着，只怕早不知道被多少人教训了。

于曼儿不可置信地抬头道：“你要走了？”

陆海清点点头，轻声道：“我意已决，你也发现了我现在和平时的不一样，不是吗？”

于曼儿沉默。

陆海清已经决定为了自己的道去放弃尚贤庄了，连同那陪伴了自己多年的雌雄双剑也都成为了历史。

现在的陆海清才是真正的陆海清，他要去寻找自己的道了。

他温柔的看向于曼儿，轻声道：“好了，已经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吧。”

于曼儿整个身子一僵，然后她的神情就变了。她看向对面的人眼光极其复杂。

思花派的男子个个都是醉心花从，她想到陆海清将要和那些男人一样便心中作紧。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此陆海清的心中便不再会有她的地位，也许下一次见面时他会将自己当做玩物一般戏谑。

想到这里，她幽幽落下泪来，想要让他

不要走而是留下，只是师兄似乎已经对她失望了，她明白的太晚，最重要的人要离开了，她才悔不当初。

陆海清悠悠地拉着她到了门外面，仔细地扫视着她，仿佛这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这或许真的会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吧。陆海清心中也是情绪复杂，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没就没的，何况他对于曼儿付出的感情虽然不敢说是全心全意，但也不曾欺骗过她。可是他竟然选择了去寻找自己的路，开创自己的世界，思花派是最适合他的，他便不能被儿女私情牵绊住了手脚。

陆海清不由感慨道，自己果真是自私极了，为了他自己而辜负了这么多人。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于曼儿知道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便不会再回头，只能这么期待的问道。她希望他们还能再见面，可是陆海清既然选择了另外一边，他将臭名昭著，被江湖武林人士当做话题笑柄。

陆海清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还是觉得你不适合江湖，或许回到你该生活的地方才是对你最好的。没有我护着你，你就收敛收敛自己的性子。”

于曼儿委屈极了，她这么胆大包天不过是知道无论自己做了什么坏事，都会有一个人为了她开心反而纵容她。纵容也是爱的一种表达方式。

她也不是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只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她却是太早耗尽了这样的运气吗。而将来，这么一个人就要成为了死对头，不能再帮着她了。

陆海清轻笑一声，道：“好了，你走吧。”

说完，他再也没看过于曼儿，转回了房中将门关上。他坐在床榻上，听到了外面脆声的哭泣声，但是他的内心已经是一片平静，再也不会被干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