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番外1 (2)
番外1 (2)
苏问昔拿眼瞥了瞥刚从地上爬起来,捂着腰龇牙咧嘴一脸痛状被家丁诚惶诚恐慰问的李老爷,笑着出声:“还请李老爷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刚从都城回来,人未登府,病未施诊,怎么巴巴地跑我府上送银子送礼来了?”
李老爷不顾酸痛的腰,连忙拱手作揖:“并无他意,并无他意。苏神医从前为家母诊病,妙手回春。然而一走两年,一直未有机会当面道谢。今日听闻苏神医终于回府了,故而备礼前来,略表心意。”
苏问昔瞅了瞅这个,瞅了瞅那个,就冷笑道:“我出诊问病可都是收了银子的。俗话说,行有行规,业有业德。我有那个医术,众位出得起那笔诊银。咱们银货两讫,做的是买卖,互不欠人情。众位今番登府送礼可说不通。我虽爱财,却取财有因,得财有道。诸位未明原因来我府上送人情,难道是觉得不送银子,我日后诊病便不尽心力不成?”
这帽子却是扣大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连连否认。哪里敢得罪苏问昔半分?从前还只是一介神医,谱摆的比谁都大。如今成了将军夫人,还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连府第都是御赐,简直是给了苏问昔作威作福的依仗,谁敢不过来讨好一二?没想到人未进门,礼未奉上,在府门口就被冷呛一顿。
向来爱财如抢钱的苏神医居然拒礼拒得如此义正辞严,一时间,众人都摸不准她这到底是欲擒故纵假作推托是真心实意心中生恼。
苏问昔拿眼轮了一遍众人,自然明了他们的心思,冷笑着说道:“收银治病,理所当然。我有那个医术,你们出得起银子。能治,我自会收银,不能治,我也不乱诓银子。如今非为求治,却上门送礼,让外人怎么想我?今日我若收了你们的礼,他日必有人疑心我医治不尽心力,
要送银子来贿赂我以求安心。由一生二,由二生三,三而四,四而众,难道日后所有找我看病的,必要先以礼相贿以求安心吗?难道从此边城求医,必得先贿医者方能求诊吗?边城民风淳朴,恶习却要自我始,众位是想置我于千古罪人之地吗?”
众位暴发户老爷们面面相觑,这帽子扣得也太大了些,谁敢应这话?
最后齐刷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赵三公子。好歹是太傅之孙,诗礼之家。文化人哪,是暴发户能比的吗?
赵三公子:“……”
从前一个比一个财大气粗,如今倒对我令眼相看了?
倒也没有推辞自保。苏问昔一席话出来,他自是明白苏问昔的意思了。对苏问昔倒是心生佩服。从前只觉得这是个爱财抢钱的,如今看来,这位苏神医并不是一心钻到钱眼里,外有皮囊,内有思想。贿赂成风的话谁遭殃?他们赵家当然不缺那些钱,然而一旦恶习养成,官贪民恶,吃亏的还是大家。
振了振衣衫,对苏问昔说道:“我等前来,并无他意。苏神医自不是我等能贿赂的。只是边城苦寒之地,难得神医。今番苏神医肯从都城回到这偏远之地,我等甚是欢喜,前来一表敬意。”
“确是如此!确是如此!赵三公子所言,实乃我等心声!”
苏问昔可不管这群人如何拍自己的马屁,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善,语气也并不客气,仰着脸,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说道:“我这府门,求医者可入,问诊者可入,寻药者可入。众位若不为求诊看病寻药,请自便!”
冲无恙一抬下巴:“无恙,你这双手,就合该摸脉行针抓药收诊银,礼单是随便能接的么?将礼单还给众位,你替我送客!”
话撂了,人转身进府。
留下无恙诚惶诚恐地赶紧将手中的礼单当着围观数人的面,一一还了回去,一边
还还一边说道:“众位也看到了,我师父很是恼火。众位日后若不为求诊问药,莫再送礼来府上了。我师父刚刚已说过了,我们府上,只收份内的诊银!”
好声好气地将礼单一还,人立刻往自家府里一钻,转身便让守门的家丁关了府上,上了门插,扔下门外目瞪口呆有些搞不清状况的人就跑了。
师父居然放着一大笔现成的银子不收,这可太奇怪了。难道师父在都城呆了两年,居然转了性子不爱银子了不成?
回头杜鸣便听说了府门口苏问昔拒银的事情,于是也有些好奇地问苏问昔:“从前你爱银如命,为何送到府门口的银子却不收了?”
“怎么,你觉得那银子我应该收?”
杜鸣:“自是不该。”
“既是不该,我拒了不是理所应当。”
杜鸣:“……”
别人拒了的确是理所应当。不过换成你,我觉得万分奇怪。
苏问昔便说道:“历朝历代,掌权者最头疼的,便是行贿受贿。官场腐败,民风败坏。受贿者固然不错,行贿者难道不正是推波助澜的那个?若无行贿者,受者无所受,民风便仍淳朴。若无受贿者,行贿者行无所行,官场便可清明。你道受贿者为何动了索贿的心思?难道不正是因为受贿者为图一己之便动了不正之心?受贿者得了好处,行贿者行了便利,两方得享,一而继,继而再,行贿便成了风气。恶习易成,矫枉难就。我怎能给儿了制造麻烦?不仅如此,我要帮儿子看好边城,不让他有半分后顾之忧!”
杜鸣看苏问昔说得认真,一开始还有好笑之意,然而细品她的话,知道她说得极对。人心不足,是以从一贪而至万贪。回来的时候,苏问昔跟他说要让儿子好好地坐稳那个位子,原来她说到做到,已经动了这样深的心思么。
苏问昔看杜鸣半响不说话
,挑眉问道:“我说的不对?”
杜鸣便轻声笑了笑:“你说的极对。你从来想事情想得极深,我总是小瞧了你!”
“夫人,府门外有人嚷嚷着要见夫人!”禀报的家丁吞吞吐吐。
苏问昔正在花房里摆弄花草。
前番在都城为了求苏墨费了无恙派人传过去的几粒好药,惹恼了乔老头儿,揪着苏问昔不依不饶地要药草。那药草极难开花,更别提结果。苏问昔最近日日在花房里精心养护,以求将功赔过。
听见家丁的禀报,非常不耐烦地斜了斜眼:“任谁想见我就是能见的?天天有人要见我,我一个一个地出去见,排到猴年马月何时能见完?去告诉他,夫人我只见病人!有病就求治,有事就求解,平白无故地上府门求见?是他闲的还是以为我是闲的?轰走!”
家丁迟迟疑疑:“夫人,那人,手里拿着两块砖头说……”
苏问昔一听火大了:“堂堂将军府出来的人,别人两块砖头就能吓得你过来禀报?这就来了拿枪动刀的……”
忽然直了身子,直勾勾看着家丁,“你说砖头?怎么不早说!赶紧地,给我请进来!夫人我说的是‘请’,可听到了?”
家丁:“……是。”
“赶紧哪!”
家丁:“……”
所以夫人你不照相怕砖头?
家丁响应苏问昔的号召恭恭敬敬请人入府的时候,正赶着绍布奉杜鸣的吩咐回府,人刚到门口,就看见守门的家丁毕恭毕敬请一个一身褴褛蓬头垢面像土里钻出来的人进府,那人一手拎着一个砖头,明显就是来寻事的。
绍布飞步上前,张口喝问:“什么人就敢让进府里?”
怪不得他家将军不放心他家夫人。守门的好歹也是军中出来的,虽说打仗落了残疾,再不济总不能请这么一个人进府吧?
家丁看见绍布,连忙行礼:“这位……大哥是
夫人的贵客!”
绍布:“……”
十分怀疑地打量了那个像土里埋了多年的乞丐终于挖了出来的人一眼,“你说这是夫人的贵客?”
开玩笑的吧?从前在都城的时候,府上的确有几府贵客。虽然夫人看的不是门第,好歹也是有头有脸能得夫人令眼相待的吧
偌大的边城,还真没听说夫人有什么人可以令眼相待,待之如宾的。夫人的贵客什么时候改了门风,成了这副模样?
家丁:“……夫人让属下‘请’这位大哥进去。”
夫人说了‘请’,绍布自然不能拒之门外。他没有那个权利,也没有那个胆子。
看了看那个看着简直是惨不忍睹的人,说道,“既如此,便随我进去罢。”
好歹有他看着,敢在郡主府寻事撒野,立毙掌下都是轻的。
那人的拎着两块砖头就跟着绍布往府里走。
绍布斜眼看了看那两块砖头:“兄台这砖头,是不是先放一放?进郡主府这东西就不用拎了吧?”
那人便开了口,瓮声瓮气:“那不成,这是俺送给夫人的大礼!怎能放在府门外?”
绍布:“……”
你还送大礼?郡主府缺你两块砖头还是怎么的?
人是夫人要‘请’的,既然一定要拎着,绍布也无法阻挡。再看看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如何认识我家夫人的?怎地想起给我家夫人送砖头来了?”
“俺一开始并不认识夫人。是夫人找到了俺家砖窑,夸俺说俺们家的砖烧得好,跟俺要了砖头作礼物,说俺送的满意了,就帮俺挣大钱!”
绍布:“……”
先前不相信这是夫人的客人,现在信了。
找到人家门口要砖头作礼物这种事儿,还真就他家夫人能做得出来。
只是夫人你金山银山都拒了的,转眼跟人要砖头,这事儿怎么说的?而且夫人你要砖头也算了,找这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