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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荀老板小课堂

   闻人笑沾着泪珠的睫毛不停颤抖着,像初生的鸟儿稚嫩的羽翼,“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好好在一起呢?这些天我们不是很开心吗?父皇那么喜欢你,也许他生一阵子气就不会反对了……”

   严谦望着她像迷途的羊羔一般惊惶无助的神色,胸臆处传来阵阵窒息的疼痛。他只想放在心尖上疼着护着的姑娘,怎么就被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他把脸埋进她颈窝,喉咙里低低地发出一声悲鸣,像是濒死时绝望的野兽。

   两人无言相拥良久,严谦哑着声音在她耳边道:“公主能否当作从未认识我?”

   说出这句话那一刻,心中有一块地方被硬生生、血淋淋地挖去。严谦狠狠闭了闭眼,脑中蓦然浮现出一月前两人初识的那一幕。威远侯府有些昏暗的屋子里,明艳的少女掀开帘子,俏生生地立在门边,温暖的光晕萦绕在她身旁。

   或许从那时起,一切就都错了。

   闻人笑湿漉漉的桃花眼露出几分疲惫,渐渐失了些许焦距,“我,我能做到吗?”

   严谦握住她的肩膀,咬牙道:“忘不了也要忘。”

   想起赶往皇宫的路上,她靠在他怀里说“我怕”的模样,严谦的决心从未如此刻这般坚定。他不能让她本该无忧顺遂的一生因他而徒增艰险,不能让她再露出紧张忐忑的神情,更不能让她陪他面对前路上未知的难题。

   “我知道了。”

   闻人笑抿唇笑了笑,转身走回公主府,步伐骄傲而优雅,清瘦的背影竟看不出一丝失魂落魄的模样。只是在转身的一瞬间,泪珠终于滚滚而下。

   她都快用尽了一身叛逆和勇气,却还是不能让他勇敢地握住她的手。

   *

   不再见面的日子简单又平静,像晾凉的白开水一般无味,却仍在一天一天过下去。

   闻人笑倒是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回太学去,至少有些事情可忙,不必在府中无所事事。

   她试着给自己找了些事情做,可不论是弹琴还是书画,这些曾经总能让她身心平和的事物,如今却只让她意识到自己心中的躁意。她自知这种时候无法强求,便放下笔和琴,走到花园里,时常望着还未长出新芽的树木和还未吐苞的花枝,一出神便是几个时辰。

   公主府一众宫人看在眼里,便想着各种方法讨她开心。闻人笑给面子地笑了笑,眼中却并无多少笑意。

   这日,西西不知从何处跑进来,扒着她的膝头摇尾巴撒娇。

   “西西,”这个年月的小狗长得快极了,闻人笑把它抱起来,发现真是重了不少。她用脸蛋蹭蹭西西温热的身子,“怎么了?”

   西西哼哼唧唧地叫了几声,慢慢迈开步子朝门外走,走一两步便回头看看她,毛绒绒的尾巴摇得起劲。

   闻人笑在西西身旁蹲下,摸摸它头顶的灰毛,“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难过?”

   西西耳朵动了动,似懂非懂地歪了歪脑袋,一幅憨态可掬的样子。

   “走吧,”她站起身,“我们去花园。”

   *

   花园里,西西撒着四只短粗腿跑来跑去,时不时给公主叼来一些奇怪的东西,摇头晃脑地放到她面前。有时是草丛里好不容易发现的一朵蔫蔫的小野花,有时是形状各异的小石头。

   闻人笑亲了亲它毛绒绒的狗头,“谢谢西西,我真喜欢。”

   西西一听更加卖力,将各种宝贝摆了一路。

   她跟在西西身后,含笑望着前面忙活的灰色小身影,也不知走了多久,突然微微蹙眉,抬眸打量一下周围景象。

   不知不觉中她竟又走到了月亮门边。

   这里发生过的回忆像潮水般涌来,闻人笑扶了扶额,有些无力招架。忽然她指尖微顿,似有所感,转头一看,就见月亮门的另一边,严谦负手而立,沉默地看着她。

   “你……”她咬了咬唇,红润的唇泛出一丝白。他不是都不要她了吗,还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熟悉的酸痛在心里蔓延开来,她扬了扬精致的下巴,转身离开,披散的长发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她发现自己竟还是没出息地对严谦心生留恋,仿佛只要多看一眼他孤寂落寞的身影,就会忍不住上前和他说话,甚至抱抱他。

   一步,两步,她的心一点点沉下。严谦没有出声唤她,让她心中那些不知从何而起的紧张和期待,此时显得有些可笑。

   木屐踏在青石板上一声声地响,她心里愈发空荡荡。她的大英雄就这么……没了,和她没关系了,真是好不甘心啊。

   在她身后,严谦目送她离去,指尖微微颤抖,咬牙克制着眨眼的本能,贪婪、绝望又悲凉。

   闻人笑仰了仰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

   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

   美丽的少女微垂着眸,挺直的腰身和脖颈优雅得像只天鹅,转身朝严谦走去,一步步都踏在了他的心上。他骤然握紧了拳,漆黑的眼眸露出几分惊惶,狠狠压住了那一丝若隐若现的期盼。

   她走到他面前,抬眸看他,嘴唇动了动,一时却不知要说什么。

   严谦望进那双熟悉的桃花眼,似乎比从前黯淡了些,却又隐隐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看向他的目光竟如同抱紧茫茫大海中的一块浮木。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她怎会……他哪里值得她如此?

   见他这般反应,闻人笑还没来得及开口,一颗心就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用尽全力才鼓起的勇气“噗呲”一声漏了个干净。她抿了抿唇,扯出个笑容:“我,本宫不是来找你的。只是想起……还未向荀掌柜道谢,可否劳烦将军带路一程?”

   严谦狠狠闭了闭眼,“是,臣遵命。”

   *

   屋中弥散着淡淡的安息香,周遭摆设不算极为名贵,却极为整洁,也能看出布置得很是精心。

   闻人笑轻轻吸了吸气,让心里纷纷杂杂的情绪安静下来。她抬眸看了眼垂首立着的荀掌柜,感觉有些喧宾夺主的过意不去,“荀掌柜别站着了,坐吧。”

   “是,”荀掌柜在她面前坐下,抬手给她斟了杯茶,不算白皙的手因为常年下厨显得有些粗糙,却洗得很是干净,指甲也修剪得极为整齐,“公主寻草民有事?”

   “唔,”闻人笑捧起茶杯,垂眸看着氤氲的水雾。

   她本来没想着来找荀掌柜,不过是在严谦面前逞强找了个借口罢了。不过既然来了,她倒也想与他说几句话,“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想跟你道声谢罢了,你这次大概是帮了大忙。我这来得急,也没带什么礼物。”

   荀掌柜轻笑一声:“哪里当得起您一句谢,您若肯赏脸,以后多来小店吃几次包子就好了。”

   “会的,”闻人笑应了声,语带关切地询问道,“荀掌柜在这侯府过得如何?”

   “自然是好极了,”荀掌柜含笑道,“若非托您与侯爷的福,草民这辈子哪有机会踏进这侯府呢?”

   闻人笑打量他几眼,见他眉眼间并无丝毫艳羡之意,便也明白他说的是好听的场面话,当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荀掌柜为父皇出了力,反而却没了自由,待在这侯府里也没处可走动,其实是好听些的软禁了。

   “荀掌柜是否担心店里?本宫可以让人帮你带个话交代几句什么的。”

   “不必了,草民相信店里的伙计。”荀掌柜笑了笑,温和地摆摆手。

   闻人笑“嗯”了声,“荀掌柜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本宫尽量为你想想办法。”

   荀掌柜眼睛一亮,“草民想做包子。”他说着露出个不好意思的笑,“草民这么些年习惯了,几天不做就手痒。”

   “这个简单啊。”闻人笑歪着头看他,有些好奇,“你怎么不跟严……侯爷说呢?”

   “这,草民哪里敢啊。”

   闻人笑站起身理了理衣袖,“走,跟我回公主府。”

   荀掌柜为难道:“草民不能出这侯府。”

   闻人笑的声音忽然低了些,垂眸道:“不用出府。”

   荀掌柜愣了愣,不明白什么意思,见她往外走,还是抬腿跟上。

   两人出了小院的门,见到门外景象皆是脚步一顿。

   严谦倚墙而站,沉默地守着院门,见两人并肩出来,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侯爷这……”荀掌柜目光微动,眼中露出一抹深意。

   *

   公主府的厨房。

   荀掌柜双眼放光地踱来踱去,时不时伸手摸摸某样精致的厨具,口中啧啧称奇道,“公主,您这府里的厨房怕是比草民的整间龙凤楼都大了,而且还装饰得这样好。”

   想起路上碰到的宫人诚惶诚恐地说着“公主怎能来后厨这般粗陋之地”的模样,荀掌柜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闻人笑也没来过厨房几次,仔细打量了几眼,笑道:“你若是愿意搬店或者扩建,以龙凤楼的招牌,怕是早就做大了百倍十倍。”

   荀掌柜轻笑不语。

   优质精细的面粉盛在一只银质大盆里,一片洁白细腻。新鲜采摘的蔬菜鲜嫩碧绿,青翠欲滴,清洗干净后还沾着些晶莹的水珠。肉类和其他配菜均是质量上佳,装在名贵的容器里,各种各样应有尽有,分门别类地整齐码放在洁白的大理石案台上。

   “啧,”荀掌柜下了十几年厨房,也鲜少见过这样周到又奢华的架势,当即便觉得机会难得,干劲十足地开始洗手。

   闻人笑本来打算回去,突然有了些兴趣,想看看包子是怎么做的。

   荀掌柜倒也不觉得不自在,笑眯眯问道:“公主可想来试试做包子?”

   “诶,”闻人笑愣了愣,“我可以吗?”

   “来吧公主,”荀掌柜替她打好洗手的水,“下厨也是一种很愉快的体验呢。”

   闻人笑犹豫片刻,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荀掌柜知道小姑娘大概不喜欢碰生肉,便让公主试着和面。

   他往面盆里加了些水,又撒了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粉末,顺着指尖滑下,均匀地分散在面粉表面,竟无一处多了也无一处少了。闻人笑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佩服。

   “好了,”荀掌柜伸手揉了几下,盆里的面粉便成了一个面团,“公主来试试。”

   “这个要怎么揉啊?”

   闻人笑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那个面团,触感柔软却不软绵,很是有弹性,仿佛已经能预见到做成包子皮后的筋道。

   荀掌柜对自己的面团很有信心,含笑鼓励道:“公主随意。”然后便走到一边剁起肉馅。

   “喔,”闻人笑看着面前任她施为的面团,不由起了几分玩心。先是老老实实地揉了揉,觉得不尽兴又握拳锤了几下,甚至拿在手中恶狠狠地拧了拧。这般凌虐了它一番,她竟觉得这几天一直难过的心情似乎好了几分。

   荀掌柜剁着肉馅,时不时看她两眼,见她这般不由摇头失笑。

   *

   “我觉得差不多了。”过了一阵子,闻人笑玩够了,也觉得面团手感很不错,便问荀掌柜,“这样可以了吗?”

   “我看看,”荀掌柜刚好剁完肉馅,擦擦手走过来,在面团上揉了两把,面露微笑,“公主很有天赋。”

   听见自己的作品被夸奖了,闻人笑清澈的桃花眼亮了亮:“真的吗?”

   “是的,”荀掌柜伸手揉着面团,作最后的完善,一边温声道,“公主可知道,和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咦?”

   荀掌柜笑了笑,面色微深:“用力太轻,便会难以下咽;用力太重,便会容易破裂。甚至有时候,即使和面的力道恰到好处,结果也可能不尽如人意。”

   闻人笑乖乖站在一旁看他示范,闻言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为何会如此?”

   “嗯……怎么说呢,”荀掌柜微微蹙眉,思索着措辞,“有时候和面的人做的并没有错,他想把面和成最好,可那却不是……却不是这个面团想要的。”

   这话听着有些奇怪,闻人笑不由怔了怔,可琢磨了片刻之后,她眨了眨眼,露出一抹深思。

   “那怎么样才能把面和好呢?”

   “公主,”荀掌柜微微正色道,“没有人是一生下来就会和面的,总要自己慢慢摸索。不过好在,把面和坏了总还能够补救。”

   他舀了瓢水浇在面团上,伸手揉了揉,面团顿时看上去有些稀松软烂。

   “水多了,不过没关系。”

   又取了些面粉和进来,没过多久,面团又变得松软结实适中,恰到好处的样子。

   闻人笑目光微凝,落在面团上,沉默地不知想着什么。

   “对了,如果一时和不好面也千万不能放弃呀,不然就吃不到好吃的包子了。”

   *

   面被和好了以后,闻人笑也没什么能做的,便站在一旁看荀掌柜做包子,一道道工序赏心悦目,娴熟自如,仿佛已经融进血液,成了某种本能。

   “荀掌柜,你一直这么喜欢做包子吗?”

   荀掌柜手上动作顿了顿,抿起唇,似是想起了什么事,眼中笑意散去几分,“并不是的。”

   闻人笑听了有些意外,“这样吗?”

   “做包子啊,听上去一点都不厉害,谁会喜欢呢?”荀掌柜摇头笑了笑,“尤其是当你从小就知道,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做一辈子的包子。”

   听了这句话,闻人笑心中一角莫名有些触动,泛起些酸酸的感觉。

   “龙凤楼虽然招牌响,名字也好听,说到底不过是个包子店,说出去多没面子,”荀掌柜自嘲道,“草民小时候的梦想不是继承龙凤楼,而是自己做生意,最好能成个雄霸一条街的富商。”

   “你现在肯定也是整条街最富的了。”闻人笑打趣了句。

   荀掌柜“嗯”了声,露出些回忆的神色,又接着说道:“草民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好些错事,让爹娘伤心得很。”

   闻人笑轻声问了句:“你后悔吗?”

   荀掌柜沉默片刻,面色释然道:“都过去那么久了,哪还说得上什么后不后悔呢?毕竟啊,人不痴狂枉少年,不是么。”

   “人不痴狂枉少年……”闻人笑口中喃喃念着这句话,思绪不知飘往了何处,目光又有些出神的恍惚。

   过了半晌,闻人笑才又道:“那你后来为什么又喜欢做包子了呢?为什么又开始认真打理龙凤楼了?”

   荀掌柜停下手中动作,目光显得有些悠远,“以为自己能轻易放手,是因为之前从未想过会失去。”

   京城里知道龙凤楼的人很多,常去的顾客也很多,可或许已经没有人记得,许多年前,龙凤楼这块百年老招牌,也有过那样岌岌可危、摇摇欲坠的时候。

   闻人笑此时并不了解龙凤楼的历史,也无法感同身受荀掌柜的慨叹。荀掌柜的话彻底夺走了她的注意力。

   以为自己能轻易放手,是因为之前从未想过会失去。

   在心里一字一句地琢磨着这句话,闻人笑美丽的桃花眼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没过多久,竟恢复了往日的熠熠神采。

   “荀掌柜,谢谢你。”

   少女明艳的面容透着自信的光彩,骄傲得如同一只小孔雀。

   荀掌柜微微笑了下,给了她个鼓励的目光。这么聪明的公主,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

   一个时辰后。

   “嘶,烫!”闻人笑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只刚出炉的包子咬了一口。虽然口中被烫的有些疼,包子鲜美的味道还是瞬间就征服了她的味蕾,“好好吃!”

   荀掌柜既是担心又是哭笑不得,急忙给她倒了杯凉水。

   闻人笑这回吸取了教训,待包子晾凉了一点才吃,口中发出满足的喟叹:“荀掌柜,你能不能留在我这公主府啊。”

   “草民真是受宠若惊,”荀掌柜知道她不是认真的,便也一点都不紧张地笑道。

   其实闻人笑心里还真的蛮想每天都能吃到荀掌柜做的包子,不甘心地嘟了嘟唇,面色有些讪讪。

   她还是第一次在厨房里进食,倒也觉得很是新奇,吃得蛮香。

   忽然想起什么,闻人笑停下手中动作,唤来几名宫女,吩咐道:“将包子都分下去,宫女、内侍、侍卫、琴师、戏班,尽量都要分到,而且要在包子凉之前分好。嗯……还有本宫的西西,让它也尝尝。”

   荀掌柜在一旁微微笑了下,想着公主府的下人必定是极其敬爱她的。他知道包子必是不够,便又默默走去将几只蒸笼放进炉子。

   *

   次日,镇远侯府。

   “你盯的那琴师可有何异动?”

   严谦漆黑的目光落在呼噜噜吃粥的哈哈身上,声音有些低哑,似是一夜未眠。

   又到了一周一度回府与将军报备的日子,江风微拧着眉,面上露出几分迷惑和犹疑:“属下觉得有些奇怪,那琴师竟然并无什么异常的举动。每日便是在屋中练琴写曲,与府中其他人既不走近,也不发生争执。”

   江风想了想,补充道:“正月二十七那天,他以给母亲扫墓的由头出了府。属下带人一路跟随,竟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那琴师只在途中一家小杂货铺买了些糕点食品,从墓地的墓碑看来,他娘应该确有其人,甚至他扫墓时面色悲痛,属下瞧着也不像装的。”

   难道真是他们想错了?这人真不是西瑱皇子?这也老实得有点过分吧。

   想起那心怀叵测的琴师仍是埋在公主府的一颗毒瘤,而他却已没有了名正言顺插手的资格,严谦眸光阴狠,声音冷沉:“没有别的了?”

   江风拧眉仔细思索,突然眼睛一亮:“对了!公主府昨日发生了一件奇事。“

   “说。”

   “厨房突然给我们分了一种特别好吃的包子,那叫一个好吃啊,一口咬下去差点把舌头都吞了,”说着江风压低了声音,面色神秘道,“有传言说,包子是公主亲手和一位神厨一起做的。”

   听了这话,严谦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眼睁睁看着公主和别人并肩从他面前离去,一个眼神都未施舍给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龙凤楼的包子,寥寥几日前还是他与公主甜蜜的回忆。

   “回去吧,保护好公主。”

   江风应了声,行过礼告退。

   走在回公主府的路上,江风沉着脸凝神思索。将军与公主究竟发生了何事?公主好几日未过府找将军,而将军……似是变回了从前阴冷毫无感情的模样,甚至更添了几分孤寂。他不愿用那个词形容,可将军的确就像……行尸走肉。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时,一阵轻悠悦耳的琴声飘进他耳廓。

   江风下意识循声抬头向高处望去,一看之下不由大惊失色。

   摘星阁的高台上,一男一女并肩而坐,抚琴相合。从这个距离,难以将两人的面容看得十分清晰,却隐约能认出精致的轮廓,足以分辨出他们的身份。

   乐海和公主。

   二人皆是一身白衣,高处的风吹满他们的宽袖,飘逸的带袍在风中猎猎飞舞,配着和谐到融为一体的琴声,像是一对就要乘风归去的神仙眷侣。

   江风难以置信地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一时间整个人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他只是回了侯府,乐海怎就……怎就得到了机会与公主独处?

   焦急的感觉灼烧着江风的心,既担心乐海对公主不利,又担心公主与将军……摘星阁上的那两人实在太相配了,看到这一幕的冲击力让江风无法冷静。他咬了咬牙,抬腿用上轻功往侯府飞奔。

   他要去提醒将军把公主抢回来。

   *

   摘星阁上。

   闻人笑挑指收起最后一个音,朝乐海笑了笑:“这曲子如此改改,分为两个声部来处理,效果比想象中更好。”

   乐海认同地颔首,清俊的面容带了些笑意,伸手拿起曲谱,修长的指尖轻点在某个段落,“这部分是否略微单薄了些,或许再加些琶音会很不错?”

   “咦,是吗,”闻人笑凑过来看两眼曲谱,伸手在琴上拨了一下这段,随即双眸亮晶晶地道:“真的啊。”

   她取了笔,在曲谱上略微改动,乐海时不时指点一两处,皆是效果直白又华丽的建议。

   闻人笑拿着改动过的曲谱,心中有些叹服。琴之一道,她演奏技艺略胜一筹,创作改编的能力却不如乐海。虽然现在看来,后者擅长的并不那么被世人重视,她却知道乐理之术乃是琴艺之本。

   虽说她今日唤他来摘星阁合奏,心中存了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念头,想着借乐海刺激严谦来找她,可如今看来,也算是为自己觅得了个知音。与乐海合奏是件非常愉快的事,他虽技艺稍逊,却懂得照顾她的琴音,如同脉脉的流水一般温和而包容。

   摘星阁下,某个阴暗不起眼的角落,严谦早已伫立良久。高处的景象看得他眼睛疼,心也疼,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甚至眼睛都不眨,死死盯着公主和乐海的一举一动,看他们时而默契对视一笑,时而凑在一起将曲谱涂涂写写。

   他就这样,从正午站到日落,直到金红色的夕阳给高处的两人镀上暖光,他竟觉得有些站不稳身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树上,以手掩面,眼里满是绝望,喉咙里发出低低的笑声。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跨过月亮门,进入她的公主府,没想到竟是为了看公主与别人琴瑟和鸣。

   好痛。手臂被利刃砍下的那一瞬都不及此刻万分之一的痛,痛到他眼眶酸涩干疼却流不出一滴泪。

   不管那乐海是皇子还是琴师,公主与其待在一起必定是极开心的吧,而不是像与他这个粗人相处一般沉闷无趣。那两人一抬手一拂袖之间,流转的默契让严谦嫉妒得发狂,狠狠咬着牙,猩红了双眼。

   *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不用去太学的清闲公主每天都召乐海相伴。看着乐海眼中的欣喜,和唇边一日比一日更深刻的笑意,闻人笑在心里愧疚地叹了口气。

   这都六天了,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明明阿鸳说严将军日日下朝都来,就自虐般地站在某个她看不见的地方望着她和乐海,一站就是一下午。可他怎么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总不能是真的不在意她吧。

   次日一早,闻人笑坐在梳妆镜前,轻声对玉罗吩咐了几句话。

   “我们要劳烦江侍卫一件事……”

   “公主……”玉罗纤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嘴唇也颤抖着说不出话。她真的想不到,公主为了一个情字,竟会是这般大胆又偏执的模样。

   闻人笑一双桃花眼里的光亮得有些吓人,双手轻轻抚上自己胸口。这颗心就是她的赌注,若是要不回就愿赌服输。

   她要相信,他不会让她输。

   *

   深夜,洁白的月光斜斜地洒进窗棂,又顽强地穿过层层薄纱,来到熟睡的少女的脸上,送给她似仙似妖的美丽。

   闻人笑睫毛轻颤,缓缓醒转。她睁着雾蒙蒙的眸子,无意识地对上一双漆黑狭长的眼,眼底燃烧着怒意和别的什么,灼热得要将她烧穿。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床边,几乎融进昏暗的夜色,看着很是阴森可怖。

   可这一刻,闻人笑在心里笑出了泪花。感谢上天,她赢了。

   意识早已清醒,她还是做出一幅迷糊的样子,揉了揉眼睛道:“谁啊?”

   “你觉得呢?”

   那人影幽幽出声,掀开纱幔,弯腰凑近她,“听说你要和那个琴师私奔。”

   ************修文减少了一些无用情节,晋江不允许章节字数减少,用星号代替,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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