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如是,我闻,仰慕比暗恋还苦
1927年6月,在美丽的西子湖畔,一对新人正式携手步入婚姻的殿堂。
她19岁,他31岁。一个风华正茂,一个不再青春。
他们婚后在上海定居,生活得相当散漫和滋润。王映霞虽是仙子落入凡家,但却肯为他放下身段,开始学习买菜、洗衣、做饭、煮茶、打扫卫生。郁达夫的身体不好,患有长久的肺痨,王映霞不仅没有嫌弃他,还经常给他熬炖补品,调理身体。
最可怕的是,郁达夫嗜酒如命。他曾因为喝酒被关进看守所,也有一次,夜里醉卧雪地,昏睡不起。如果夫妻之间起了争执,王映霞说了令他不开心的话,他甚至会甩甩衣袖,离家出走。
“我原谅他的病态,珍惜他的不健康的身体;另外,还感佩着他的才华。于是,只能言归于好!”
王映霞不计较他的脾气,以自矜和包容维护着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她的大度和雍容,加上郁达
夫的多情和浪漫,给两人的生活也增加了很多情趣。郁达夫将他们的生活记录下来,唤作《日记九种》,发表在了报刊上,似乎想把他们的快乐分享给更多的人。
安静祥和的西湖,因为有了两位佳人的闲适漫步,才有了难以言说的风韵。“倚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说的大概就是这种感情吧。
1933年4月,郁达夫借了很多钱,顶着巨大的压力,给王映霞修建了一栋别墅-风雨茅庐。他原以为,这里会是一片桃花源,远离硝烟和战火的侵扰,可以过上一段安定的生活。可是,时间久了,这一份安定,却被王映霞不甘寂寞的心悄悄打破。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安于平凡的人,她拥有着绝世倾城的容颜,她的美丽应该让更多的人看到,她喜欢在众人的聚焦下,一点点释放自己的热情和活力。曾经,因为爱情,她放下所有身段,甘愿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妇
人。现在的她不甘沉沦,她要做回自己,犹如一只纵身九天的凤凰,舒展开羽翼,朝着仰慕自己的万鸟群飞去。正如郁达夫所言:“王映霞奉行名媛做派,布衣暖菜根香,本非她的理想人生。”
郁达夫不喜社交,却独爱寄情于山水和写作。两个人之间,本应该拥有的激情和快乐,被现实磨得棱角分明。自此,他有他的世界,她有她的生活。
终于,他冲破牢笼,重获了一次自由。可他不会想到,这次自由的放逐,竟然会成为自己一生追悔莫及的痛。
1936年2月,郁达夫前往福州政府任职,他以为脱离王映霞的管束,获得欢畅和自由,便是而今最大的快乐。他依然十分想念王映霞,晚上一个人时,常常一边写信,一边暗述相思。当王映霞提出来福州看他时,他又十分倔强地以辞职相要挟。郁达夫的内心是矛盾的,可是,他不会想到,这种矛盾,恰
恰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浙江教育厅长许绍棣十分仰慕王映霞的美雅,他如很多倾慕王映霞的男子一样,初见面,心跳怦然,不能自已。于是,他将内心的波动,写进一封封暧昧的书信中,想借此表达渺茫而稀薄的爱。1938年的一天,郁达夫前往武汉赴任,路至家中,没有见到王映霞,反而看到许绍棣写给王映霞的三封信件,登时火冒三丈。在爱与恨的撺掇下,他在汉口的《大公报》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
王映霞女士鉴:
乱世男女离合,本属正常。汝与某君关系,及携去之细软衣饰现款契据等,都不成问题,唯汝母及小孩等想念甚殷,乞告以住址。
盛怒之下,他甚至想把那三封信的内容全都翻印出来。若不是好友***的劝阻,这段在乱世中风雨飘摇的姻缘,怕是早就断了。面对家丑,他不仅没有捂住息声,反而想着如何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这种近乎病态的心理,很难让人说得清,他究竟中了什么魔。他还曾暗揣,王映霞不在家,又找不到人,极可能是与人私奔了。
终于,在王映霞回到武汉后,他带着满腔的愁怨与王映霞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在一来一去的争闹中,互生恨意。王映霞不再辩驳,选择离家出走。她想以出走换取丈夫的疼怜,可是,丈夫还给她的,却又是另外一把刀子。
第二日清晨,郁达夫在报纸上刊登了“警告逃妻”一文。言语之中,说尽妻子的出轨和离家出走之事。他的怒气像是一团火焰,绵延在每一份报纸上,想说给很多的人听。
这场怒火没有持续太久,在好朋友们的劝说下,他放下积怨很深的痛,又在报纸上刊登了《道歉启事》,给这场争闹画上一个句号。只是,这个句号一点也不圆满,甚至遍布着裂痕。他们多年来的婚姻,也从这件事后,落得个暗生嫌隙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