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衙门的账房内，杨其道接过衙役递来擒拿熊百里的三十两赏金放到怀里后，对方就凑过来悄悄把一些信息告知他。
“杨大侠，当时我隔壁家的舅老爷的侄子的外甥在怡红院当杂工，听他说那个摘脑袋的妖怪其实身边还带了个小的，卖包子的结巴张也确实过好像是对父子。”
“哦？”杨其道想到既然有人见过他们，就问道，“那可有画像？”
“这……没有。”衙役摇摇头，“不过说那大的长相平平无奇，小的却生的明眸皓齿，若遇上应该很容易认出来。而且我还听到讲那大妖怪相貌不怎么样，可一双琉璃似的眸子能把吸进去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不知为何，听到一双琉璃似的眸子时，杨其道便恍惚想起八年前那个夜晚……
“杨大侠，杨大侠。”衙役见他发怔，连忙叫了几声。
杨其道回神过来，为了掩饰咳了一声，“对了……接触过他们的老鸨呢？”
“唉，别提了。”衙役叹了口气，“那老鸨已经被吓得疯疯癫癫的，所以怡红院才不得不遣散姑娘们，关门大吉了。”
“难怪已人去楼空。”杨其道却不觉得可惜，那些地方少一间是一间。
衙役接着道，“还有，我们一开始也问过附近的人，知道了把那对妖怪父子带进怡红院里的两个人贩子，分别叫瘦猴和胖子。”
杨其道问，“那可有叫来问话？”
“去找了，只是……”衙役停顿了一下，“他两失踪了。”
“失踪了？”杨其道拧紧眉头，隐约开始觉得此事的确有些不简单。
衙役继续，“是啊，因为卖得一百两，二人非常好毒，当时拿了那么多银子却没有去赌坊，而且之后找人也都找不到人。”
说到这里，杨其道知道线索估计断了，不过从此事中不难看出，相关的人都受到了大大小小的牵连，还有这衙门池塘里那些诡异的红莲花也让他十分在意……
等离开衙门时天色已经大亮，街道上的店铺才陆陆续续地开了门。
杨其道寻了间落脚的客栈住下，这次怕要在凤阳城留些日子了。
然查探了数天，问了许多人，可依然毫无线索……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
就有衙门来人给了口信，说是找到了瘦猴和胖子，不过是尸体，还是被挖了心的尸体。
“是在哪里发现他们的？”衙门的验尸房中，杨其道检查着上面的伤口，得出对方武功很高，出手又快又狠又准，才能一次掏心。
可这会是谁干的？
衙役回道，“就在衙门门口。”
“门口？”杨其道愣了下，从胖子和瘦猴的小腿上看到有多处被草刺割伤的伤痕，证明了当时他们在深山老林里逃窜，可他们为什么要逃呢？
余行恩瑟瑟发抖地躲在杨其道身后，目光可不敢放那胸口被挖了个窟窿的尸体上。
比前几日见面，他的脸色更加蜡黄，乍一看就像病入膏肓之人，“这一定是那妖怪干的！”
被拽着衣服的杨其道对他一脸无奈，“大人无需惊慌。”
余行恩却已是快崩溃的边缘，“你叫本官如何不慌，都开始死人了，还那么残忍！”
杨其道提醒，“大人你乃凤阳城的父母官，你若是如此，怕会让百姓们更加惶恐不安。”
余行恩握住他的手如抓住最后一的救命稻草，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杨大侠你一定要救我啊，现在凤阳城出了这个事，上头已经给我施压了，还是你擒拿了熊百里送我这，才给我五日宽松，不然本官头顶上的乌纱帽早已保不住了。”
“大人，你能不能不哭了。”杨其道皱着眉无比嫌恶地推着他，对方竟把眼泪鼻涕往自己身上蹭。
“不行啊。”余行恩根本不放开，叫得更大声，哪里还有一个做官的样子，“杨大侠，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啊，你不帮我，我就玩完了！呜呜呜呜……”
杨其道不得不安慰道，“请大人你放心，我也不会任意让凶手继续任意妄为下去的。”
有了杨其道的保证，余行恩总算放松了下来，“大侠就是大侠，吾等不能及啊。”
改变之快，让杨其道遂不及防……
因瘦猴和胖子的死不知被谁传了出去，这刚刚入夜，家家户户都没有点灯，往常夜市热闹非凡的凤阳城如今如死城一般，连月亮都受到感染，惨白惨白的渗人。
杨其道挺直着身姿立在一屋檐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古怪了，明明已经有好几条线，但是就是连不起来。
或许是空气太过沉闷，杨其道将挂在腰间的香囊取下来，放到鼻下闻了闻，淡淡的桃花香气让他精神好了许多。
八年前，“红莲教”被灭后他又返回了那个山谷一趟抓了一把花瓣带走。
那夜那人什么都没有留下，他想至少有这些花瓣能给他一些念想，可没想到这香囊带了这么味道都还褪去。
当初离开巫山后，他便按照自己的想法行走江湖。
本是已无意功名，只心存正道，但无数机缘巧合下从此竟名声大噪。
“你怎么还未来找我……我等你许久了……”他低下头一声叹息从薄唇溢出，盯着手中的香囊半响放到唇边一吻。
不知过了多久，回到客栈中洗漱好正准备睡下。
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声音，一个翻身就从窗口窜了出去。
“……怡红院关了门，老子们都没处取乐，想不到会这么走运气遇到这么一个标志的姑娘。”
“妹妹陪哥哥们去吃点宵夜，再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怎么样！”
杨其道一听，明白是登徒子调戏是良家妇女，施展着轻功更快地飞了过去。
在一处小巷子里，借着月色看到果然是一帮长得歪瓜裂枣的混混正围着一个瘦弱的姑娘家逼到角落，一人还挑起她的下巴。
杨其道立刻大呵，“住手！”
“哟呵，来了英雄救美的。”被来者打破好事，几个地痞不满地回头一看，瞧见对方仅有一人。
其中一人就上前对付，“你是什么人也想多管闲事？”
一走到面前，杨其道便极速抓过他戳过来的手指往后一掰，冷漠着脸道，“你娘没有告诉你，乱指人是不对的么。”
地痞顿时疼得后悔走过来地哇哇大叫，“啊啊，我的手！”
他的同伙对视一眼，就抡起拳头冲过去，“一起上！”
“呵。”杨其道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意，只用三招就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几个混混自知碰上练家子，马上怂得跪到在地上求饶，“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杨其道补充道，“可想清楚了说，敢说谎，我现在就把你们的舌头割下来。”
“我……我我叫张三。”
“李四。”
“吴八。”
“王九。”
几个混混各报出姓名，就异口同声道，“我们都住在城郊十里亭附近。”
杨其道试探道，“近日来凤阳城发生那么多事，所有人都躲着，你们竟然敢出来？还是说那些事是你们的做出来的？”
混混们大呼冤枉，“我们兄弟几人刚从外地回来……本想今夜到城里叫个姑娘的，但没有想到怡红院都不开门了，心火难耐，这不夜黑风高，见了个貌美的姑娘才心生邪念。可别的事，我们几兄弟是万万不敢的！”
“好了。”其实他们有没有武功，在方才几招里杨其道就已经试出，“你们还是快些滚吧，但若今后你们还敢做伤天害理之事，下次就不要怪我不客气。”
“我们不敢了，保证不会再犯。”见对方饶过他们，几个混混连忙叩头拜谢，才站起来转身离开。
“等下。”杨其道建议，“你们长得丑还是好好去找份事做吧，别出来吓人了。”
对于容貌的痛，几个混混是敢怒不敢言，强颜欢笑着应着，“是是是。”
桃苏一直站在旁边观望，看到杨其道的第一眼便认出他就是八年前的少年。
对于八年时间，人类的身体结构比妖怪容易生长，所以少年现在长得更加高大，面容的轮廓也被以前凌厉了许多。
杨其道见眼前眉清目秀的女子呆呆看着自己，以为是被吓傻了，正要开口时。
脑子里闪过一个混混碰了她下巴，心情瞬间有种异样的不爽快感觉，还没等自己想清楚是怎么回事，手就像无意识地去抚摸对方的下巴。
“你干什么？”桃苏歪着头，虽不排斥他，但觉得被摸得好痒。
“啊……”杨其道反应过来，慌忙地缩回手来捂着发烫的脑门。
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来？难道是闻了香囊的缘故？
桃苏指出，“你脸好红。”
“咳咳咳……”杨其道差点被口水呛到，说真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狼狈了，为了不被误会，急忙转移话题道，“姑娘为何夜深还要出来，最近凤阳城可不太平，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桃苏还未回话，另一个声音钻进脑中，“爹爹，我想回去吃杏仁。”
桃苏点头，“好。”
杨其道正好以为她应了他，但来到怡红院的门前，让杨其道多少有些惊讶，“你住在这里？你是这里的姑娘？”
“不是。”桃苏想自己虽然用法术变成女子，但自己本身并不是姑娘。
杨其道一怔，“那难道是姑娘戏弄在下？”
桃苏眨了眨眼睛，“桃之说他饿了。”
“桃之？”杨其道疑惑，“桃之是谁？”
桃苏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比普通桃子大上许多的桃子递给他。
“呃……”杨其道突然觉得诡异，为什么这么大桃子放在她怀里，刚才却看不出？难道是自己没有注意？
她现在递过来，是想给他吃？
杨其道还是礼貌地回绝道，“谢谢，我不吃。”
桃苏:“(⊙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