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夜阑人静。
杨桃之抽抽噎噎了许久, 两只大眼睛都哭成了桃子。
看着他哭累了，杨其道就将他放到床上，“不要难过了，睡吧。”
虽然眼皮往下掉，杨桃之还是抓着他爹的大手问道，“爹，你说我和小白还能不能见面？”
明明才刚刚分开, 但自己好像很想很想它……
“如果有缘的话，你会与他再见的。”杨其道为他盖上薄被，安慰道, “我与你爹爹和你隔了八年不也再次的相遇么？”
“真的么？”小小人儿可怜兮兮地吸着鼻涕。
“嗯，真的。”杨其道笑了笑，捏捏他的鼻子，“只要桃之记得他。”
“我不会忘记小白的, 我会一直一直记得他。”杨桃之抵抗着睡意，在心里一遍遍地保证。
小白, 等我长大了，我会去找你的……你一定要等我……一定……
等他好不容易睡着。
杨其道就站起身来向一旁的桃苏道，“桃苏，你留在这儿陪他, 我去大厅与师弟们说一些话。”
桃苏抬头看着他，“不需要我去么？”
“留在桃之身边吧。”烛光摇曳下，杨其道摸着他的脸，“他这么小, 我却让他有了那样的记忆，承受了这种痛苦，对不起……”
桃苏蹭了蹭他的手道，“桃之估计这几日内就会成为人，到时候我只要将他的兔子精的事从他记忆里消掉便可。”
“消掉的话的确是好办法呢。”杨其道眼神一黯，轻声道，“但我们不如留给桃之自己决定吧，有些记忆哪怕痛苦，但对他来说肯定有不愿意忘记的，何况我也希望他能正视珍惜自己的这段回忆，毕竟将来他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事，若没有一颗承受的心，是没有办法长大的。”
桃苏静静地听着，半响才道，“这就是所谓的为人父母么？”
杨其道一笑，“是啊，就这是为人父母的心境，在你们还没有来找我的时候，我从未曾有过这种想法和感情，是桃之让我们再次相遇，我很感谢他，也很感谢你。”
桃苏报以笑道，“我也感谢你，让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是你。”
杨其道心中一颤，胸口如有被什么拽住了般，他默默地拉起他的手放在唇上一吻，然而自己未能保护好他们。
桃苏凝视着他黑深的眼眸道，“你无需露出这般表情，我说过我会陪在你身边，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他说话时神情坚定，语气坚决。
杨其道忍不住抱住他，“谢谢你桃苏，这辈子我最开心的事就是认识了你。”
“我也很开心。”桃苏回抱住他，“所以做你想做的事吧。”
“嗯。”杨其道眼眶发热，手臂搂紧，终于说道，“桃苏……与我一起降妖伏魔吧。”
桃苏一笑，没有犹豫道，“好。”
……
杨其道一走出去，在门外的老麻雀就迅速飞了进来，拍着翅膀叫着，“老桃树，你是不是疯了？”
桃苏却淡淡地道，“你别太吵了，桃之才睡着。”
“……喂！”老麻雀话被噎住，简直气打一处来，又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气，这是凡间说的那啥——皇上不急，太监急！
坐到床边的桃苏抚摸着杨桃之的脑袋，背对着光看不清表情，“没事的，这事很快就要结束了。”
“我看你是不知道死活！”老麻雀气得头顶冒烟，“你若再帮桃之他爹，你的修为就会耗损，你这千年的修为才来世间多久就耗去了多少，再耗下去，到了千年雷劫你想要灰飞烟灭么？！”
“那又如何……”桃苏垂下眼帘，“总不能让我看他去死。”
老麻雀怒极吼道，“那桃之他爹知道吗？如果知道你还有一年不到就有千年雷劫，他还会让你留下来吗？”
桃苏摇摇头，不在乎地道，“他无法知道，现在他只要做他该做的事就好。”
“完了完了。”老麻雀一怔，“你已经长出情根，当年连弄玉道长和龙君都无法逆天而行，你以为你俩能修得正果么？”
“我们不是有桃之了吗？”桃苏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桃之就是我们的果。”
“你真的疯了！”老麻雀呆呆地看着他眼底露出的温柔，曾经修炼的桃苏全身蕴有天地之间的灵气，一双清眸没有沾染一丝尘世之气，如今怕再无法修道成仙了，“明明知道不能，烟消云散也不足惜吗？”
桃苏的目光渐渐柔和，“在这凡间短短的时日里，我见了许多妖与人相恋的结局，最后的确如你所说那样……无法逆天命。”
老麻雀以为他懂得其中的厉害，便大声叫道，“既然你明白，那你就更应该早点与我回桃花谷！或许还可以……”
桃苏打断它，“可是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它们的感情里都看到了无悔。”
“无悔……”这两个字让老麻雀彻底心都凉了，因为此时的桃苏，绝美的脸上洋溢着某种光彩，它说的话估计都无法让他回头。
“嗯。”
“算了！我回桃花谷了，我已经劝过你，但是你已经决定留在这凡尘，那以后我绝对不会再帮你！”老麻雀狠狠地落下话，就冲出窗外。
在夜空下飞行，它回头望着被云烟缭绕的缥缈峰，心中叹了口气。
桃苏，如果这就是你的宿命……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