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坠崖
逃亡的过程中林漳总算是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被算计了。就像沈侍从所言,那人不是真正的父皇。肯定是有人趁着帝都大乱内廷空虚时偷梁换柱。不用说那几名随侍的太监也是一伙的。
是谁呢?幕后之人现在猜不到,但很快便会有答案。父皇驾崩,他被栽赃弑君污名,谁登基谁便是黑手!换言之,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一定是他几位兄弟中的一位!也只有他们才有机会拿到他的随身匕首来栽赃。
想到这里林漳不禁有些心灰意冷。
“沈侍从,停下来吧!”
林漳的声音说不出得疲惫,沈烈却是不敢有丝毫放松,劝道:“殿下,咱们被人设计了,不逃就是死路一条!对方如此胆大定然早就有了万全计划,加上那么多人亲眼目睹,可谓百口莫辩!”
“本宫知道!”林漳长叹一声,认命了一般喟然道:“皇家无情,从本宫被立为太子时,便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沈侍从你伤重在身,本宫不想再连累你,停下吧!本宫会一力承担此事!”
沈烈听出了太子言语中的万念俱灰,心头暗道不好,思索片刻后连连
质问道:“殿下,您觉得对方为什么会让我跟着一起去面圣?您觉得他们会任由我这样一个忠于您的,手握几十万南境大军,又刚刚立下救驾大功的平南大元帅留在朝堂?还有......您若留下,以您的宽仁定不想牵连无辜,若认罪,可知后世的史书会怎么写?”
林漳沉默了。没错,如果只是为了陷害他,对手大不用故意让沈侍从一起面圣,显然是想将这个心腹大患一并解决。自己若真认罪,后世史书只会留下一句话:林漳弑父弑君!
皇位可以不要,这般污名绝不能背!
“沈侍从,你可有良策?”
听见这话沈烈知道太子的斗志又回来了,轻松了一口气道:“暂时没有,不过臣已经有了脱身之策,想要查清真相,咱们必须先保住性命才行!”
沈烈不再多言,加快了速度策马向前。他知道追兵就在后面,只有摆脱无尽的追捕,才有时间思考接下来的事。
整整七天时间,沈烈一直带着太子在奔逃,中途不得已短暂停留了几次。他可以不吃不喝不休息,但太子不行,马也不行。
林漳一直没问他们的目的地究竟
是哪儿,他也没问,此时的他能依靠和相信的只有沈烈一人了!
又是两天的急奔,后面的追兵终于赶上来了!
沈烈咬着牙继续策马狂奔,你追我赶中似乎是慌不择路,竟然行到了一处悬崖绝壁前。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林漳苦笑了一声,叹道:“沈侍从,看来是天要亡我们啊!”
沈烈没有说话,跳下马来凝视着前来捉拿他们的军士,山间呼啸的狂风吹起他的长发和空荡荡的左袖,坚毅的神色竟让这些追击他们的士兵有些恍惚。
这是几日前以一人之力得保京都不失的平南大元帅!而他身边站着的是贤名在外,危急关头亲率帝都军民顽强抵抗叛军的太子!这样的两个人物,真的会是弑君逆贼吗?
片刻的沉寂后,人群朝着两侧缓缓散开,一道妖娆曼妙的身姿走了出来。
一袭火红的盔甲,便似一朵盛开的大红牡丹般耀眼迷人。女人神色清冷,提着一杆红缨长枪,走到二人身前十米左右站定,红唇轻启道:“随我回去吧,无路可走了!”
东篱!
沈烈没想到她竟然亲自追来了!这女人当真容不下自己么?叛乱来临
时她千方百计将自己拖在东境,如今又亲自前来追捕,在这一系列的阴谋中,她究竟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东帅,本宫跟你回去!这件事与南帅无关,让他走!”林漳跨步上前道。他不想再继续拖累沈侍从了。
东篱摇了摇头,缓缓道:“太子殿下,您应该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以他如今的状态,又能逃去哪儿呢?”
“东帅!你与沈侍从乃是同僚,本宫跟你回去足以交差,又何必赶尽杀绝!”
东篱依旧没有网开一面的意思,只是冷冷得盯着二人。
驾——
驾——
凝重的气氛中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百名身着黑甲带着血色面具的飞骑疾驰而至,井然有序散开,将崖边追兵左右包围了起来。
三道身影腾空而起,横在了东篱身前。
“南帅,您带着太子先走,这里交给我们!”
薛瑛一脸风尘,显然也是一路急赶追过来的。之前他们作为疑兵吸引东篱的注意,随后才赶往帝都,刚到那里便听到了太子弑君南帅反叛的消息,不管不顾追了上来,终于是在此时赶到了。
“南帅,您快走吧!后面还有大批追兵,很
快就到了!”韩冲也是急急劝道。打死他们也不相信南帅会叛!
“你们三个,不是她的对手!”
沈烈叹息了一声,心中感动。两名爱将和血卫的忠诚他从未怀疑过,只是没想到连成栋这个局外人竟然也跟着一起来了,着实让他有些意外。
“虽是不敌,大不了血战致死!我南境儿女,岂会贪生!”薛瑛巾帼不让须眉,掷地有声道。
“说得好!”沈烈忽然间咧嘴一笑,道:“你们不怕死,难道我这个南境统帅就怕了吗?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不要徒增伤亡了!薛瑛,有劳你们,帮忙照料我父母和胞妹!”
沈烈就这样拉着太子的手,一边说一边悄然向后退去,直到了悬崖边缘。
“南帅!不要!”
薛瑛几人脸色大变,想要冲上前阻止却来不及了。
“南帅!”
“南帅——”
薛瑛三人不顾一切扑上前去,趴在崖边探着手,入眼可见的却只有不见底的深渊和散不开的浓雾。
东篱也在两人坠落前急步冲了上去,一双眼睛不知道何时变得通红一片,银牙轻咬红唇,许久之后才提缰上马,头也不回得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