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受阻
苏南锦沉默了几秒。
她虽不愿让旁人知晓,但这样满城登记符合条件的人,这些嗅觉敏感的老油条肯定能够察觉到。
她正要开口,长孙云淮便悠悠道:“此案已盖棺定论,两位大人为何有次一问?”
“这……”刘侍郎面露为难之色。
李尚书道:“只是风闻。”
苏南锦知道长孙云淮的意思,顺着他的话说:“不过是一些无稽之谈。”
“依我看来,恐怕并非无稽之谈吧?”
李尚书眼神深沉地看着苏南锦:“近来大理寺和衙门在京中挨家挨户登记,说是安全检查,但却有许多人猜忌,现在贵女案真相并非水落石出的谣言沸沸扬扬,苏大人。”
李尚书一顿,语气肃然:“小女死得如此耻辱,但也怪她深夜私自出门幽会他人,现在我一个女儿的名声已坏,可我还有旁的女儿尚未出阁,苏大人的举动或许无心,可已惹人非议,希望苏大人以后行事,能考虑下我李府的声名。”
刘侍郎也跟着叹道:“苏大人莫怪我与李大人,我们二府皆有未出阁的女儿,此事本就让两府颜面扫地,好不容易事情可以过去,若是旧事重提,我们女儿的前程就要耽搁啦!”
苏南锦心里发冷,她既觉得酸楚,又觉得荒唐。
本以为李尚书开了窍,知道替女儿报怨,没想到还是为了所谓的名节而来。
死了的人已经死了,那就要保住活着的人的名声。
也不知道李府里的那位五小姐,知道她一心想为姐姐报仇,而她的爹却一心想让此事就此翻篇,心中会作何感想。
她扫了眼两个盯着她的大人,心中也明白,在现在的情况下,以她个人的力量,说什么都是蚍蜉撼树。
“两位大人请放心,”苏南锦道,“我并没有再调查此案,至于京中的风言风语……我想待此事结束后,也会不攻自破。”
李尚书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在此谢过苏大人。”
刘侍郎也跟着起身,两人朝苏南锦一拜。
“苏某万不敢受。”苏南锦起身回了一拜,又命人将两人好生送走。
片刻,她回到前厅,触到长孙云淮的视线,无奈苦笑道:“你早就知道他们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吧。”
所以才让她慢慢吃完再过去。
这些屁话完全不值得听!
长孙云淮点头:“这只是开始。”
“开始?”苏南锦歪头看他。
长孙云淮脸上的笑意
泛着寒光:“为了府上其他女儿的名声,这个理由既让人难以拒绝,但也很站不住脚,案件以寻仇报复结尾,也只字未提李小姐夜奔一事,又怎么还会有流言议论呢。”
苏南锦拍了下大腿,这才反应过来。
因为先前李府五小姐的话和李尚书夫妻的反应,她先入为主了,对李府忌讳此事的印象深刻,却完全忽视了,现在不可能会有人再议论些什么。
有人为了报复蓄意谋杀,李府完全可以说家里姑娘是被掳走的,京中大族固然重视名节,但断不会向被残害的女子身上泼脏水。
恍然大悟之下,苏南锦又觉得更加地心寒。
外人都不会拿此事做文章,李尚书身为被害人的亲生父亲,却竟然可以拿这件事当借口,来逼她不要再查。
“你是说,这背后又是安定侯府的手笔?”苏南锦问。
长孙云淮默认。
苏南锦觉得非常不可思议:“他们是不知道人是定远侯府杀的,还是明明知道也惧怕定远侯的权势?”
“恐怕,是后者。”长孙云淮道,“他们会害怕,也是人之常情。”
苏南锦扭头质问道:“你说这是人之常情?”
“直面威胁,就算是身经百战的将军也会觉得害怕,”长孙云淮淡然地看着她,“就如那日你带着伪造的上任文书引他们出洞,虽然保护的人就在身边,但还是会害怕。”
苏南锦一怔。
她自然记得那种被死亡逼迫的恐惧。
但换位思考之后,她又觉得很愤怒,仰头直看着长孙云淮双眼道:“你说得对,但如果对方是杀了你亲人的仇人,你还会觉得可怕吗?”
长孙云淮放下茶盏,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苏南锦继续斩钉截铁地说道:“如果是我,就算对面是恶鬼,只要知道他是夺走我亲人的仇人,我就不会害怕!”
无数次,无数次夜里她醒过来,都会怨恨为什么自己当初没有出去和那个杀了家人的歹徒拼一拼。
就算是死,一家人也在地下团聚,她不会孤零零一个人,长期陷在愧疚和痛苦里。
长孙云淮伸出手,轻轻从她眼角擦过。
“眼泪?”男人有些无措。
苏南锦伸手狠狠擦过两边眼角,用力过猛,导致那两边都泛起了红。
“我是生气,”苏南锦移开两人对视的目光,“自己的女儿死了,他们两个也算活在这世上的人!”
长孙云淮定定看了苏南锦一会儿,对她道:“他们自然可以选
择不从,或者正面反对定远侯,但你想过他们也有其他家人吗?”
苏南锦恍然抬起头,又慢慢低了下去。
“或许他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长孙云淮拍了拍她的肩,“你是个性情中人,或许现在觉得他们行径令人唾弃,但也该想想他们的苦处。”
苏南锦闭了闭眼,也知道她方才情绪上来,又犯了以前爱冲动,不爱考虑行事后果的毛病。
“我知道了,”她道,“其实我昨天就打算暂时离开京城,往南边去找找我哥的线索,这边难有进展,本也打算要放下的。”
长孙云淮先前并不知道此事,乍然听闻,展开扇子摇了摇,点头说:“你身份特殊,不在京中也好,赤芍可都安排妥当了?”
“还没有,”苏南锦摇头,“我是昨夜才有的想法,还没和赤芍说。”
长孙云淮拿扇子一指她:“过几日再出发。”
“怎么?”苏南锦心里微微泛起波澜,“你身为监国太傅,不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城吗?”
长孙云淮一笑:“我没有说要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