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之流放边塞 第23节
翠梅会意,“那您请进,奴婢沏茶去。”
今夜,无论如何都要彻谈裴文沣一事郭弘磊暗下决心,忍无可忍
第27章 质问旧情
隐忍数月,郭弘磊委实忍不下去了, 果断迈进门槛, 反手掩上门, 定睛看去
夏夜闷热, 油灯静静燃烧。
浴后的姜玉姝蜷缩在圈椅里,身穿雪青寝衣,肤白胜雪, 眉目如画,秀美娴雅。
她侧头枕肘, 在擦干湿润发丝时,困倦至极,右手不知不觉丢了帕子, 闭着眼睛,逐渐沉入梦乡
“咳咳”郭弘磊扫视一圈,抬了把椅子放在破旧方桌旁。
一连串的动静吵醒了姜玉姝。
迷糊中听见男人嗓音,她一个激灵, 急忙睁开眼睛, 坐直后吁了口气,诧异问“是你啊”
“吓着了”郭弘磊面色沉静,目光深邃。
姜玉姝低头找了找,弯腰捡起帕子,疲惫答“嗯, 我刚才差点儿睡着了。翠梅呢”
“沏茶去了。”
姜玉姝打起精神, 起身把圈椅挪到桌旁, 随手挑亮油灯,关切问“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郭弘磊严肃答“之前忙乱,有几件事一直没顾得上问你。”
“瞧你严肃的样子,什么事儿问吧。”姜玉姝继续擦头发。
郭弘磊端坐,腰背笔挺,开门见山地问“依稀听说,你的表兄曾上都城求学数载、期间一直客居姜府,对么”
“表兄”姜玉姝一愣,手上动作停顿。
郭弘磊沉声点明“裴文沣。”
“没错,他是、呃不对”猛地谈起往事,对方又极严肃,姜玉姝瞬间惊疑不定,困倦不翼而飞,火速回忆一通,有些慌乱,解释道“表哥确曾上都求学数载,但只在姜府住了一年,而后便搬进书院,专心致志地用功。”
郭弘磊缓缓颔首,失望地暗忖果然,我一问,她立刻急了,慌里慌张的,显见念念不忘旧情。
四目对视,换了芯子的姜大姑娘强自冷静,轻声问“奇怪,你怎么突然问起表哥了”
郭弘磊不答,淡淡道“想必岳父很赏识他,不然也不肯许托女儿。”
姜玉姝定定神,稍一思索,斟酌着告知“你恐怕不清楚。我父亲少时家贫、聪颖好学,是外祖父的得意学生,幸得授业与接济,并顺利与母亲成亲。因此,父亲十分敬重恩师,却无奈天南海北、难以碰面,故特地把我许配给表哥,以期代为侍奉裴家老人。”
“岳父知恩图报、重情重义,令人佩服。”郭弘磊目不转睛,低声问“但不知你与裴文沣定亲时、是单单顺从长辈命令还是两情相悦”
“这”姜玉姝登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作答。
郭弘磊目光炯炯,誓要问个水落石出,一字一句地重复“你究竟单是遵从父命还是与他情投意合”
这难题,该怎么回答
若是据我本心,至今尚未见过裴文沣,无情亦无谊;但若据我本“人”,却早已和表哥立下海誓山盟,非君不嫁,最终绝望上吊自缢于靖阳侯府洞房内。
姜玉姝倍感头疼,暗暗为难,双手用力揪扯帕子,垂眸谨慎斟酌。
郭弘磊见状,愈发失望了,屈指“笃笃笃”敲击桌面,不满地问“怎么不答话”
姜玉姝灵机一动,迅速斟酌妥,抬眸答“二公子何必多此一问你我原是一样的。”
“什么”郭弘磊一怔。
姜玉姝彻底压下慌乱感,理直气壮,不疾不徐地问“你不也曾定过亲么而且是与我妹妹定亲。从前,你们并肩漫步花园、畅赏兰草、愉快谈天说地,想必情谊不浅。对吧”
“远不及你们深。”郭弘磊万没料到自己反被质问,沉下脸,肃穆表明“至少,我们之间并未互赠定情信物”
当听见“定情信物”四字时,姜玉姝恍然大悟,既心虚又尴尬,脱口问“哦你是不是偷听了我和翠梅聊天”
郭弘磊坦率答“无需偷听。那天在驿所,后院人来人往,你们却毫无顾忌地谈论,我无意中听见了。”
“言下之意是怪我了其实,你肯定只听了两句,并未听完整,是么”姜玉姝往后一靠椅背,若有所思。
郭弘磊心思微动,“我听到你不愿扔了那块定情玉佩,说是留着有用。”
“稍等。”姜玉姝叹了口气,起身去包袱里翻找,捧着个小巧首饰匣返回,搁在桌上打开,往前一推,正色告知“那天和翠梅闲聊时,我告诉她等到了西苍,就把这些首饰当了,换成银子安家立业。你若不信,尽管去问翠梅。”
郭弘磊皱眉,盯着匣内温润白玉佩细看,意外地问“原来,你竟是打算把它当了”
“正是。”
“你舍得”
清楚了对方的来意,姜玉姝才明白自己该如何作答。她深吸口气,眸光清澈,平静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无论从前与表哥如何,俱往矣,以我如今的身份,必须舍了这块玉佩。”
四目对视,郭弘磊渐渐心气平顺。他沉默半晌,伸手合上首饰匣,释然道“算了。你留着它罢。”
“啊”姜玉姝错愕睁大眼睛。
郭弘磊叹道“姑娘跟着郭某不停地吃苦受委屈,仅剩这么几样首饰,若是当了,日后拿什么妆扮自己”
姜玉姝失笑答“眼下既不宜妆扮,也没心思妆扮。”
“都留着,不准当我自会设法养家。”郭弘磊站起,长身鹤立,气宇轩昂,朗声道“只要你把它当成一件玉质首饰,我便没什么可说的。行了,时候不早,歇息吧。”语毕,他拉开房门,匆匆离去。
直到此刻,翠梅才敢提着茶水进屋,心急火燎地问“我刚才在门外听见玉佩二字,吓得不敢打扰。天呐,姑爷怎么会知道定情玉佩他责怪您了吗”
姜玉姝托腮,唇边噙着一抹笑,心思不知飞去了哪儿,慢悠悠答“没,他怪我做什么哎,好困,睡了。”说完,她胡乱把首饰匣塞回原处,跳上通铺,拉高薄被盖住自己。
翠梅纳闷问“大暑天蒙着脑袋,姑娘不热吗”
“不热”姜玉姝闷声答。黑暗中,她脸发烫,莫名想笑。
与此同时
郭弘磊推开房门,板着脸回应了两个弟弟的招呼,懊恼暗忖方才,我明明比较占理,却险些被反问住了,她真是伶牙俐齿
三日后门口树荫下
“天降暴雨,冲垮河堤,毁了沿岸几个村,伤亡惨重,数千百姓流离失所。灾后朝廷追究,认定河堤失修,怪罪我丈夫怠忽职守,一家子便被流放到西苍来了。”一中年妇人愁眉苦脸,忿忿不平,哀叹“其实,河堤并未失修,天降洪灾,凡人如何能阻挡我家简直太倒霉了”
姜玉姝和一群丫鬟婆子正在纳鞋底,对方主动凑近絮叨半天,她四平八稳,温和道“事已至此,只要人还活着,日子就得继续过。”
“唉。”同遭流放的南方知府之妻董氏,察言观色,忧愁道“千辛万苦走到了西苍,苦日子却才开头听牢院管事说,将在六月中旬之前把所有犯人安排去充军屯田,今天初九,再过五六天咱们就要分开了。这你知道吗”
姜玉姝认真纳鞋底,“知道。昨儿傍晚刚到时,管事便宣告了,说是让犯人赶快帮忙收庄稼。”
董氏顺势问“那,你们会被分去哪儿屯田呢我家无权无势,只能任由官府处置。”
萍水相逢,岂敢和盘托出姜玉姝摇了摇头,“不清楚。我们也正在等候官府处置。”
“怎么可能”董氏瞥视不远处的前侯夫人王氏,凑近了,耳语说“毕竟曾是堂堂侯府,世交亲友遍布天下,昨儿傍晚来探的那位夫人,据说是知州之妻同是天涯沦落人,可否帮忙引见引见”说话间,她掏出备好的银票,悄悄硬塞。
姜玉姝吓一跳,刚欲拒绝,却见官差和下人们簇拥着廖小蝶,浩浩荡荡走来。其中,四个丫鬟均提着大食盒,食物香气四溢。
“小蝶”王氏笑逐颜开,立刻起身相迎。
廖小蝶今日一袭枣红,佩戴赤金首饰,快步搀住王氏,沙哑嗓音歉意说“老夫人,等急了吧”
王氏高兴道“可算把你盼来了不过,益鹏呢怎么还不见”
“他”廖小蝶状似顾虑重重,咬唇小声说“咱们进屋谈。”顿了顿,她望着郭弘磊,心弦一绷,关切问“弘磊,你的伤势好些了么我本想请个名医来,你却说家里已有方大夫。”
郭弘磊客气答“正在痊愈,多谢表姐关心。”说完,他自然而然地招呼妻子,“别忙了,走,一起进屋商议。”
同样下药勾引,我狼狈惨败,姜玉姝却为何如愿以偿难道她比我美
郭家的婆媳们,个个碍眼,统统该死
妆容精致的廖小蝶笑眯眯,暗中却怒火攻心,爽利道“老夫人,我叫家里厨娘做了一些都城菜,并几样糕点,咱们边吃边谈”
第28章 惨遭蒙骗
六月烈日下,廖小蝶腕间的赤金镯子黄澄澄, 红翡耳珰晃悠悠, 珠光宝气, 吩咐道“恰好晌午, 摆饭吧。”
“是。”几个丫鬟屈了屈膝,提着食盒进屋忙活。
转眼,简陋牢院的陈旧方桌便摆满了山珍海味, 色香味俱全,令久未沾荤腥的人食指大动。
“老夫人请上座。”廖小蝶亲亲热热挽着王氏入座, 亲自捧筷盛汤,催促道“都坐,坐下慢慢儿谈。咦怎么不见表嫂”
王氏叹了口气, 无奈答“北上途中饱经艰辛,巧珍自幼娇生惯养,哪儿吃得了苦一到西苍,她便累倒了, 疲惫困顿精力不济, 正在休养。”
哈,等着吧,你们的苦日子才刚开头廖小蝶解恨极了,嘴上同情道“待会儿我去瞧瞧她。”
“哎呀,好香”郭煜欢欣雀跃, 瘦小孩儿盯着菜肴拍掌, 喜滋滋地说“终于不用吃馒头了, 我讨厌馒头,它难吃。”
童言无忌,长辈们听着很不是滋味。
王氏愁眉不展,怜惜说“可怜煜儿才三岁,却跟着家里吃尽苦头。”
“苦日子会过去的,您老多保重身体,总有苦尽甘来的时候。”廖小蝶恭顺贤惠,为老人盛了汤,又为小孩剥虾,笑问“煜儿,吃个虾好不好”
郭煜乖乖坐着,迫不及待答“好”
姜玉姝一边安排小叔子落座,一边粗略扫视桌上除了鸡鸭鱼羊之外,更有边塞难得的鲜虾,煎炸酱炒烩炝炖,琳琅满目。
美味虽美味,但太杂也太油腻了。她生性谨慎,不由得想流放途中,干粮清淡至极,突然大鱼大肉,身体受得了吗
思及此,姜玉姝怀着担忧,耳语提醒了丈夫几句。
专心考虑充军屯田事宜的郭弘磊回神,毫不犹豫,迅速抱起张嘴刚想吃虾的小侄子、塞进奶娘怀里。
“二、二叔”郭煜茫然呆住。
其余人亦惊讶注视,郭弘磊摸了摸侄子脑袋,朗声告知“早起我托人给你买了好吃的,搁在隔壁屋,你快去尝尝。”
“啊”郭煜咽了口唾沫,想尝尝眼前的山珍海味,却不敢违抗说一不二的威严叔叔,迟疑问“真的么是什么东西”
郭弘磊严肃答“你一看便知。去吧。”
奶娘颔首,抱着孩子软声哄劝,乐呵呵走了。
糟糕,莫非他察觉了什么廖小蝶脸色一僵,讶异问“弘磊,你这是什么意思”
姜玉姝低眉顺目,余光一瞥,四弟会意地搁筷。郭弘磊坦然自若,解释答“我们远从都城赶来西苍,风尘仆仆,人生地不熟,十分感谢表姐设宴接风。但初到此地,家里上上下下皆有些水土不服,须得饮食清淡调养一阵子,以免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