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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 第55节

“谁哭了?你快把药端去,我得张罗晚饭了。”小桃深垂首,打定了主意,发誓把今日之事烂在肚子里,谁也不告诉。

经历彭长荣之后,翠梅已开窍,稍一思索,恍然大悟地问:“哦,我明白了!想必你是见公子负伤生病,担心得哭了?”

“我才没有!翠梅,你可千万别瞎猜。”小桃矢口否认,心里发虚,难掩惶惶神色。

翠梅叹了口气,欲言又止,端起托盘说:“那,我先去送药,待会儿便回,咱们一起做饭。没道理让你独自忙活。”

“嗯。”小桃绞紧手指,一直不敢面对同伴眼神。

夜幕降临,四处掌灯。

烛台被搁在几上,搬到榻前。

姜玉姝目不转睛,倍感煎熬;方胜聚精会神,一一起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半晌,在众人急切的注视下,郭弘磊的眼皮终于颤动,似有睁眼之意。

“二哥?”郭弘哲眼睛一亮,挤近前问:“你听得见吧?”

姜玉姝唬了一跳,惴惴道:“应该、肯定听得见!他耳朵又没受伤。”

郭弘磊慢慢半睁开眼睛,眼前闪过一片金星,神智缓缓恢复,哑声答:“咳,我听得见。”

“啊呀,太好了!”郭弘哲高兴得心乱蹦,长长吁了口气。

众人喜笑颜开,姜玉姝按捺不住,连声询问:“伤口很疼吧?头晕不晕?是否忽冷忽热?你身上都有哪些不自在?快告诉方大夫,一一调治。”

方胜松了口气,催促道:“趁病人清醒,赶紧服药。”

“哎,对!”周延等人合力搀扶,潘嬷嬷往病人背后塞了两个枕头。

郭弘磊靠坐着,从被窝里抽出右手,摸了摸覆在额头的帕子,望着妻子,皱眉问:“听三弟说,你上山打猎去了?”

“嗯。”姜玉姝抬了把椅子坐在榻前,搅动药汁,“来,先喝药。”她舀了一勺,喂到病人嘴边。

郭弘磊愣了愣,只喝下一口,随即抬手接过碗。

“小心烫。”姜玉姝不太放心,没松手,帮着端稳。

郭弘磊一气饮尽,漱口后揉了揉眉心,困倦乏力,疲惫道:“我没什么大碍,歇几天就好了。”

“你奔波操劳已久,过于疲累,又多次受伤,身体自然撑不住,所以才生病。”姜玉姝心知肚明,不容置喙地说:“难得潘大人体谅,准了十日假,你可要踏踏实实地休养!”

“没错。”郭弘哲忧心忡忡,直言不讳地说:“哥,你的脸色很不好,必须休养一阵子。”

郭弘磊逐渐发汗,汗湿脸庞,精气神的确不足,便颔首道:“你们自去忙,我歇会儿。”

“是。”潘嬷嬷、彭长荣等人如释重负,陆续告退。

转眼,房中仅剩小夫妻二人。

姜玉姝拧了块帕子,轻轻为病人擦拭,庆幸道:“很好,发汗了,没准儿等你一觉睡醒,明早就病愈了!刚喝完药,先坐会儿,缓缓神,稍晚再用饭。”

“唔。”郭弘磊心里一直惦记着,正色嘱咐:“此地不太平,偏僻村落,缺乏可靠帮手,今后别再去山上打猎了,倘若遇见匪徒或猛兽,岂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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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姝挽起衣袖,青丝如瀑,皓腕凝霜,昏黄烛光下清丽秀美。她把帕子浸进木盆里,一边拧干,一边解释道:“其实,我本意并非打猎。十月里,我们跟随里正一家进山捡秋,捡了好多榛子、栗子和松子,靠山吃山,坚果在荒年足以救命。期间,我偶然发现一种稀奇植物,村里人统统不认得,恰在后山也有,我好奇心重,故挖些回来琢磨。”

“原来如此。我是看三弟兴致勃勃的,只当你真带人打猎去了。”郭弘磊靠坐,任由妻子为自己擦汗。

彼此相距甚近,姜玉姝汗颜,尴尬告知:“哎,别提了,你们不在,家里没人懂行。我们辛苦半月,精心挖设五个陷阱,岂料一共才逮住三只野兔,白忙活了!”

郭弘磊莞尔,严肃夸道:“不错,好歹有收获。比我猜想的要强。”

姜玉姝忍俊不禁,轻快说:“罢了,我根本不是打猎的料,也没甚兴趣。请公子放心,今后我会劝阻家里人进山的。”

“这就好。”四目对视,郭弘磊忽然抬手,按住了帕子,顺便摁住对方的手,十指交扣,低声安慰:“等我病好了,一定进山转转,设法多逮几只野兔,给姑娘解解气。”

作者有话要说:

野兔:我做错了什么?【吓得胡萝北都掉了】

第54章 彻夜难眠

十指交扣的瞬间,姜玉姝被高热病人的掌心烫了一下, 旋即触及粗糙硬茧, 下意识垂眸注视:

寒冬季节,凛冽北风如刀, 新兵天天操练,并骑马外出巡卫苍江岸线。他浑身有盔甲保护, 手背、手指却被风雪刮出一道道细口子, 皲裂处刺眼。

姜玉姝心里顿时不是滋味,悄悄叹气,暗想:待会儿一定给他抹点儿药膏!

她定定神,不赞同地说:“即使病好了, 你还得养伤啊!这一身的伤病,彻底痊愈之前不宜进山打猎。家里不缺食物, 现有三只野兔, 足够了。”

“皮肉之伤,并未伤筋动骨,不妨事的。”郭弘磊把帕子撂在一旁, 修长结实的手掌握住柔荑,“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外头下雪了吗?”

姜玉姝方才在冰水里绞弄帕子, 冻得手红肿, 霎时倍感温暖。她坐在榻前,被拉得微微倾身, 瞥了一眼紧闭的窗,轻声答:“今儿没下雪, 也没刮风。不然我可不敢带人上后山,怕风雪里出意外。”

“没错。狂风大雪,人慌张时晕头转向,恐怕会迷路。”郭弘磊靠坐床头,凝重告知:“都城郊外的群山,不知冻死过多少人。堂舅家的一个表兄,便是与同窗游猎时遭遇风雪,被困在山上,不知何故,他们错往深山里走,结果,一行五人皆不幸身亡。表兄殁于十八岁。”顿了顿,他继续说:

“当年,堂舅奔走求援,咱们家匆匆派出了帮手,数百人搜山,却苦寻无果,直到次年开春化雪,才在深山中发现遗体。”

姜玉姝听得发怔,忌惮皱眉,怜悯道:“意外丧命,太凄惨了。”她不假思索,立刻提议道:“前车之鉴,不单我,今后连你们也要少去打猎!唉,正因为捕猎既危险又艰难,世人才选择农耕,图个安稳。”

“放心,我们打猎时从不涉足深山。这村子偏僻,大半村民离乡躲避战乱,人烟稀少,连年少人捕猎,想必不难收获猎物。”伤病折磨人,郭弘磊蓦地一阵晕眩,闭着眼睛缓了缓,话锋一转,纳闷问:“奇怪,三弟为何上赫钦来了?傍晚猛地见面时,我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

姜玉姝眸光闪了闪,抽出手,把帕子泡进水里,抽去靠枕,催促道:“坐了半晌,你该躺下了。”

郭弘磊依言躺倒,疑惑问:“究竟为什么?母亲竟会允许他离开长平?”

“具体我不太清楚。三弟体弱多病,家务事不便详细问他,但方大夫带来了老夫人的手书。”姜玉姝拧干帕子,简略坦言相告:“老夫人信上说:三弟自告奋勇,心甘情愿,非来赫钦不可,长辈劝不住,便同意了。总之,三弟今后将待在赫钦屯田!”

郭弘磊剑眉拧起,心下了然,沉声道:“不出意料的话,家里多半又吵闹了几回。”

对,据说嫡母庶子大吵一架。姜玉姝不动声色,弯腰掖了掖被子,宽慰道:“家常过日子,偶有纷争不足为奇,无需太担心。”

郭弘磊高热未退,被银针强行唤醒,逐渐有些昏沉,不放心地问:“阿哲最近可曾发病?”

姜玉姝不愿病人劳碌操心,避重就轻答:“刚来那阵子病过两次,所幸方大夫及时救治,转危为安。适应水土后再没病过,你看他的精神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唔,人也胖了些。”郭弘磊欣然颔首,歉意道:“阿哲自幼心思重,能劝得他心宽体胖,绝非易事,必定费了你不少功夫。辛苦了。”

姜玉姝摇摇头,如实道:“哪里?他很懂事,平日肯听劝,除了天生患病之外,从不随便给人添麻烦。”她把烛台挪走,顺势告知:“对了,上次三弟发病时,曾称有要事必须告诉你,而且只能告诉你。你们记得谈谈,免得他日夜念叨。”

“哦?什么要事?”

姜玉姝把烛台搁在屏风外书桌上,拍拍手返回,笑答:“他没透露。但依我猜,或许是手足之间的儿时趣事吧。三弟特别依赖你,一到赫钦,就望眼欲穿地盼兄归来,担心极了,恨不能去卫所探望。”

“那,你呢?”郭弘磊没头没脑地问。他目不转睛,伤病中面色疲惫,眼睛却仍炯炯有神,深邃专注。

姜玉姝脚步一顿,离榻三尺,沉默半晌,反问:“你说呢?”

郭弘磊目若朗星,嗓音略沙哑,一本正经道:“其实,我也好奇心重,突然想听听你的说法。我先问的,应该你先答。”

“绕来绕去,把我绕晕了……我听不明白你的意思,此事日后再谈!”姜玉姝莫名紧张,打岔说:“你病着呢,快歇息,我出去看看。”语毕,她未等对方回应,匆匆离去。

郭弘磊莞尔,默默目送对方背影。

片刻后,邹贵奉命陪伴,一溜小跑进屋,躬身关切问:“公子,好些了吗?”

“嗯。”郭弘磊面色如常,闭目仰躺。

邹贵告知:“晚饭马上好,您略等等。”

“知道了。”郭弘磊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湿帕子,嘴角弯起。冬夜里,炕烧得恰好,温暖舒适,令自年初以来疲于奔波的年轻家主倍感安宁,十分惬意。

他劳碌已久,一彻底放松,日积月累的困乏疲倦便汹涌,再度陷入沉睡。

昏迷一般的酣眠,无论家人如何摇晃呼唤,病人毫无反应。

深夜时起了风,雪花扑簌簌,漫天飘零,门外寒意刺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方胜屏气凝神,细致诊脉,良久,才把病人的手塞回被窝,无奈道:“脉象平稳,高热渐退,伤势也并未加重。依我看,公子是累狠了,且伤病交加,身体撑不住,急需休息以养精蓄锐。”

“可他既没服药,也没用饭。茶饭未进,光是歇息,这怎么行?”郭弘哲忧心忡忡,扼腕问:“难道又得针灸?”

姜玉姝眉头紧皱,缓缓道:“傍晚才针了一通,不妥吧?”

“是不妥,但别无办法。”方胜无计可施,再三斟酌后,谨慎表示:“必须按时服药!倘若卯时仍未清醒,我只能下针了。”

众人无可奈何,纷纷点头赞同。

“三弟,“姜玉姝打起精神,劝道:“时候不早,去歇着吧,当心熬坏了身体。””

方胜照料已久,本着医者仁心,提醒道:“二公子病着,为免过了病气,您该去厢房住两天。”

郭弘哲连连摇头,正色答:“我不怕!我待着,正好照顾二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是怕与不怕,而是以防万一。”方胜直言不讳。

姜玉姝略一思索,帮腔道:“既如此,那就听大夫的!横竖同在一个屋檐下,你睡醒了再照顾兄长,不也一样?”

郭弘哲磨蹭半晌,见拗不过,才顺从地去了厢房。

这一晚,数人轮换着看顾郭弘磊,寸步不离。

直到半夜,姜玉姝才哈欠连天地回房小憩。

北风愈发猛烈,摧得窗闷响,冻得人哆哆嗦嗦。

“姑娘?”翠梅睡眼惺忪,关切问:“公子清醒了么?”

姜玉姝脱下棉袍躺进被窝,心里惦记着病人,喃喃说:“唉,如果天亮时还不清醒,就只能针灸了。”

“现谁在照顾着呢?”

姜玉姝掩嘴打了个哈欠,“潘嬷嬷和邹贵。”她拽了拽被子,蜷卧时扫了扫床头,诧异问:“哎,小桃哪去了?她不是一早歇息了吗?”

“她啊?她去潘嬷嬷屋里睡了。”翠梅猛想起一事,困意迅速消失,精神百倍。

姜玉姝闭上眼睛,顺口问:“为什么?大冬天的,铺盖搬来搬去,多麻烦。”

“因为、因为她、她……”翠梅翻了个身,两人面对面。她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姜玉姝顿觉有异,睁眼道:“有话直说,做什么支支吾吾的?”

“奴婢真说了啊,您可千万别生气。”

姜玉姝哭笑不得,嗔道:“哼,你这种语气,让人一听,忍不住立刻就生气了!快说,不说不许睡觉。”

“行,我说!”翠梅压着嗓子,耳语禀告今日厨房之事,末了表明:“奴婢是姜府的家生子,一辈子忠于姑娘,今日之事可大可小,故不敢隐瞒。”

姜玉姝倍感头疼,一声长叹,慎重问:“你可看清楚了?小桃当真躲在厨房里哭?而且是因为二公子伤心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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