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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之流放边塞 第87节

郭弘磊只得颔首,狂喜被冲淡了些,开始担忧。他转身,脚下生风,大踏步往外走,赶去接妻子。

厢房内

曹桦听见动静,扭头望了几眼,随口问:“郭弘磊那小子,笑成那样,高兴什么呢?”

恰巧,负责照料伤兵的小树端着药进屋,便答:“郭少夫人有喜了,他才刚听说,当然是高兴的。”

“哦。”曹桦恍然大悟,接过药,搅了搅,亲自吹凉,赞道:“不愧是侯门世家公子,心胸气度非凡,即使沦为流犯、落魄至穷乡僻壤充军,也不见他露出颓丧愤懑之态,不卑不亢,令人佩服。”

小树附和道:“确实难得。郭家被流放,徒步从都城走来西苍,足足三千里路,真够遭罪受苦的。”他挠挠头,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犹豫什么?”曹桦弯腰,一口一口地喂儿子喝药。

小树想了想,据实相告:“有件事儿,属下觉得应该禀告您。曹公子、曹达前两天伤势凶险,幸亏被独参汤救回了性命。曾听郭家小厮说,那几根参,本是亲戚送给郭少夫人补身体的,有孕在身嘛,结果全被曹达用了。”

“啊?”曹达一惊,霎时歉疚且感激,挣扎着微弱说:“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曹桦一抬手,打断道:“放心吧!知恩图报,岂能白白用了别人的名贵药材?为父早就想好了,等回营,立刻修书一封,叫你母亲寻几根好参,赔给郭家。”

“一定要赔,不然,我心里怎么过得去。”曹达喝完药,昏昏欲睡。两名伤兵并排躺着,均脸无血色,唇发白。

曹桦安慰道:“当然,理应赔偿。你歇着,好生休养,别劳神费力。”

曹达毫无回应,迅速入眠。

“睡吧。”曹桦起身,招呼小树迈出厢房,扫了扫四周,忍不住问:“难道郭家事先知道小达是我儿子,所以才拿出参?还是事先不知情?”

小树摇摇头,“他们不知情。严百户吩咐我和柱子留下,负责照料受伤的弟兄,我俩一则人生地不熟,二则忙得脚打后脑勺,既没空,也不好意思与郭家人攀谈。前天晚上,方大夫见曹达危急,跑去请示郭少夫人,飞快熬了独参汤来灌,压根没找我们商量。”

曹桦叹息着点头,十分庆幸,后怕道:“我儿命大,既是‘吉人自有天相’,更是遇见了善人义士。否则,他那小命,恐怕难保。”

“多亏遇见了好人,而且是有本事的好人,要不然就糟糕了。”

烈日当空,闷热极了,天边缓缓飘来大片浓云,似乎将降一场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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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弘磊迫不及待,本欲骑马,转念一想:她爱骑马,但眼下有孕在身,禁不起颠簸。

同在村里,两处相距不远,他便改为步行,昂首阔步,只消片刻,便赶到了庄松的下处。

因着是晌午,原先围着看热闹的人群已散,纷纷回家做饭。

但刘冬仍趴着围墙,假装看热闹,光明正大凝望院子里的姜玉姝,目不转睛。

他趁大好机会,看得太入神,浑然未觉乡亲们已陆续离去。

习武之人脚步轻。郭弘磊袍角翻飞,远远便发现刘冬,同时也发现了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起初并未留意,但拐了个弯后,他一抬头,忽然察觉异况:

那人趴着围墙,一动不动,神态痴痴,明显流露爱慕之色——院子里除了老妇人,只有玉姝和翠梅两个年轻的,他在看谁?

郭弘磊狐疑之下,脚步愈发轻,缓缓靠近,目光锐利。半晌,他脸色一沉,定定审视刘冬侧脸,双手不由自主地握拳,心想:

岂有此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觊觎我的妻子?

下一瞬,翠梅无意中一扫,瞥视站在围墙外的两个男人,立马大叫:“公子!”她急忙扯了扯姜玉姝袖子,“姑娘快看,公子回来了。”

姜玉姝诧异转身,登时嫣然一笑,当即迈下台阶,意欲靠近却又顿住了,惊喜问:“你回来啦?怎么找到这儿来了?吃了午饭没?”

“二哥!”郭弘哲雀跃,穿过人群往外跑。

霎时,人群纷纷转身,外村的里正好奇打量戎装青年,本村的熟人凑近寒暄,问长问短,热热闹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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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场面,郭弘磊不便当众发作,怒火暗烧,硬生生忍下了,若无其事,一一应答。

什么?她丈夫回来了?刘冬大吃一惊,仓促转身,与相距数尺的郭弘磊面对面,吓得心险些蹦出嗓子眼儿

郭弘磊高大结实挺拔,虎目炯炯有神;刘冬黑瘦,因心虚而畏缩,惶窘紧张,下意识后退,整个人撞向围墙,旋即一矮身,贴着墙根溜了,唯恐挨打。

哼,他如此慌张,果然心怀不轨,而非我多疑。郭弘磊侧身,眼风似刀,凌厉刺向刘冬后背。

与此同时,姜玉姝匆匆把文稿递给庄松,简略道:“这是我的一些经验,若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庄松掸了掸文稿,“我仔细看了几遍,打算印成册,分发给各村,供其边看边学,免得他们一窝蜂地缠着追问,咱们人手不足,就算三头六臂,也不够他们分的。”

“行!此事由你做主。”说话间,姜玉姝已经往外走,头也不回地说:“对了,下午我可能会晚些,辛苦你,先带领他们学习土豆催芽吧。”

“我、我不太擅长,你才是‘先生’,必须到场盯着,避免他们学错了而不自知。”庄松急得挥动文稿。

姜玉姝已经走出院子,“放心,我一忙妥就来帮你。”

围墙外,两兄弟并肩,家下人簇拥,彼此问候。

郭弘哲绘声绘色,再度回忆惊险场面,莫名兴奋,感慨告知:“唉,当时险之又险,我们根本顾不上锁门,才刚跑到山脚,敌骑就冲到院门口了,嘴里呜哩哇啦,大吼大叫,不知嚷些什么,见羊杀羊,见门踹门,翻箱倒柜,把家里祸害得乱七八糟,可恨至极!”

“幸好,他们最终被大乾将士剿灭了,死有余辜。”

郭弘磊拍了拍弟弟胳膊,赞道:“很好,你们应对得不错。危险之际,性命安危最要紧,身外之物砸毁便砸毁了,无妨的。”

翠梅挽着姜玉姝走来,“大热天,回家再聊,站这儿晒得头晕脑胀。”

“你头晕?”

“不是。我一直待在屋里呢,晒不着。”

郭弘磊快步相迎,手一抬,翠梅便识趣退开。他低着头,认真帮妻子整理帷帽,动作慢腾腾,“院子里那些人,大多陌生,我以前从未见过。听嬷嬷说,是外村的里正?”

当众亲昵紧挨,几乎是被他张开双臂搂着。姜玉姝有些不好意思,轻声告知:“对。你所看见的陌生人,是本镇和连岗镇各村的里正,官府有令,吩咐他们栽种新粮,过几天,他们就会搬运粮种返回各村,开始忙活了。”

而后,小夫妻打头,郭弘哲与兄长并肩,其余人尾随,有说有笑,融洽欢乐。

糟糕,他似乎发现了,会不会教训我?刘冬躲在高处一户人家的柴垛后,惴惴不安,垂头丧气。

片刻后,一行人回到院门口,当登上台阶时,郭弘磊自然而然地搀扶妻子,低声说:“小心,慢些。”

姜玉姝脚步一顿,灵光一闪,扭头望去:郭弘磊目若朗星,眼里的笑满溢,耳语道:“嬷嬷告诉我了。”

“……嗯。”姜玉姝声如蚊讷,垂首拾级而上,右手被他握住,温暖而踏实。

曹桦闻声,从堂屋里走出来。

“这位就是曹大人。”郭弘磊拎着妻子的帷帽。

姜玉姝站定,福了福身,仪态端庄,“曹大人。”

“几个伤员多亏了郭家好心收留,伤势才转危为安。”曹桦和颜悦色,大加赞赏,承诺道:“你的慷慨善举,我定会上报军中,看能否给你请来一些嘉赏。”

姜玉姝笑了笑,“只是出于不忍之心,仅收留了几天而已,不敢接受嘉赏。大人请坐下喝茶。”

“请。”郭弘磊打起精神,招待客人茶饭,饭毕喝茶闲聊片刻,曹桦不放心孩子,又去了厢房,亲手照顾儿子服药喝粥。

东屋,水声哗啦。

姜玉姝一贯有午间小憩的习惯,她换上寝衣,洗手擦脸,纳闷问:“出去了?”

“大中午的,他找庄主簿做什么?”

“依我猜,肯定是去请庄主簿多关照少夫人!”潘嬷嬷笑眯眯,想当然地猜测,透露道:“可惜啊,您没看见,当时我告诉他喜信,公子一下子呆住了,傻乎乎的,险些高兴坏了,哈哈哈。”

姜玉姝红着脸,忍俊不禁,晾起湿帕子后,便埋头收拾几个瓷瓶,叹道:“他这趟回家,并不是探亲,听曹大人的意思,军务繁忙,稍后就回营。正巧,方大夫新配制了几瓶姜苁膏,另外有解暑丹、清火散,统统叫他带上,有备无患。”

“嗳,还是您细心!”潘嬷嬷一拍额头,“我午饭前还念叨的,忙着忙着,给忘了。”

姜玉姝笑道:“我也怕自己忘了,待会儿他回来,嬷嬷记得提醒一声。”

此时此刻,长平县的郭家正房。

“姑妈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总不给我好脸色看,甚至当众训我,气死人了!”王巧珍厌恶织布,再次装病,躺在榻上生闷气。

心腹侍女被迫也装病,端茶递水地伺候着,安慰道:“消消气,老夫人既是姑妈又是婆婆,亲上加亲,心里不知多疼您呢。想必因为天热,老夫人一向怕热,所以烦躁些,略说了您两句,语气不算训人。”

“姑妈太不给我面子了。”王巧珍满腔怨气,忿忿不平,冷笑一声,“做婆婆的,当众拿我和姜玉姝比,嫌我不如二媳妇勤快,还夸她肚子争气,呵,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给郭家添丁了呢,明明才刚怀上,就叫三弟修书报喜,显摆什么!”

“哼,若无意外,她月底就会搬来长平,到时我倒要瞧瞧,她到底有多么勤快、多么能干、多么贤惠!”

“有本事,把我的姑妈,孝顺侍奉成她的姑妈!”

作者有话要说:

姜玉姝:不,你的姑妈,绝对的,是你的姑妈!【使劲摇头】

第89章

“姑妈太过分了!”

“哼,亲姑妈, 疏婆婆, 她现在经常拿婆婆的脸孔教训我,几乎觉察不出什么‘亲上加亲’。”

王巧珍趴在榻上, 满腹委屈,心浮气躁, 一肚子火, 烧得原本晒黑的肤色更黑。

心腹侍女跪坐榻沿,不断摇动蒲扇,为趴着的人扇风,习以为常地安慰道:“老夫人是您的姑妈, 姑侄情分,永远不变的。二少夫人纵再如何贤惠孝顺, 也抢不走您的姑妈, 尽管放心吧。”

王巧珍翻身仰躺,鄙夷撇撇嘴,嗤笑说:“抢不抢的, 随她去呗。姜玉姝拼命挣贤惠名声的缘故,谁人不知?还不是因为她寡廉鲜耻, 未出阁前, 大胆勾引二弟,硬是夺走妹妹夫婿嫁进侯门, 闹得沸沸扬扬,颜面扫地, 故才一个劲儿地弥补。”

“唉,可惜呀,靖阳侯府忽然倒了,她耍尽心机,进门却没享一日富贵,就跟着全家遭流放!哈哈哈,白费心机喽。”王巧珍幽幽叹息,却笑得幸灾乐祸。

侍女伺候多年,打从骨子里畏惧世子夫人,即使沦为流犯,也不敢待其不尊敬,生怕明里暗里受折磨。她跪坐着,低眉顺目,附和道:“二少夫人的名声,确实有些难听。其实,哪怕她十分贤惠孝顺,地位也越不过您去。”

王巧珍斜睨一眼,“哦?是么?”

“当然!”侍女从前心甘情愿地伺候,是因为奴婢身份;如今心甘情愿地伺候,是为了求个衣食无忧。她殷切打扇子,奉承道:“长幼有序,长嫂为尊。郭家除了老夫人,便是您说了算,这体统,绝不能乱的。”

王巧珍听了,方心气平顺些,嘴里却说:“小蹄子,你把二公子忘哪儿了?老侯爷临终前,可是把家主之位交给了他的。”

“外头的大事儿,自然该二公子做主。夫人们管内宅,也有一套老规矩嘛,乱不得。”侍女恭顺,察言观色,专挑对方爱听的话说,拍了好一顿马屁。

王巧珍眯着眼睛,被奉承得消了气,懒洋洋说:“罢了,不提她了,好没意思。姑妈已经去信请穆世伯帮忙,估计月底,姜玉姝就会搬来长平,到时有的是机会戳穿其真面目。啧,做婆婆的忒操心,生怕她二媳妇在赫钦屯田动了胎气!”

侍女一刻不停地打扇子,频频附和。

一大家子人,两地分隔,各过各的,仅靠书信联络。原本熟悉倒没什么,但姜玉姝是新媳妇,与婆家人相处时日甚短——王氏忍无可忍,屡次训责懒惰长媳,王巧珍委屈且不服,归咎于弟媳妇争强好胜、假装贤惠,故日益不满,嫌隙愈深。

长平县的家事,姜玉姝远在赫钦,毫不知情,一心一意经营自己的小家日子,奔波忙碌于屯田大业。

因为有孕在身,精力比不得往常。

姜玉姝左等右等,总不见郭弘磊回来,掩嘴打了个哈欠,上榻侧躺,疲惫说:“去了挺久了,也不知他在跟庄主簿聊些什么。好困,我先睡会儿,等他回来,嬷嬷叫我一声。”

“好。快睡吧,下午还得忙活。”潘嬷嬷一口答应,带上房门走了。

小半个时辰后,房门被慢慢推开,郭弘磊径直走向床榻,掀起帐子,落座榻沿,低头凝视妻子睡颜,目光深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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