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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为生存

“……”

赵玉策诧异了片刻,忙道,“是我看差了,窦大夫见谅,您请!”

“无妨!”

窦瑜淡声。

被认错了而已,算不得什么。

毕竟,此时此刻的她,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无名小卒罢了。

丫鬟掀开厚实的帘子,窦瑜迈步进屋,一股子血腥气伴随着药味传来,令人窒息。

屋子里的人都站起身,灯光下,个个面露担忧。

窦瑜扫了一眼,看见赵玉敏。

她没有上前打招呼,只是扭头对赵玉策说道,“让人都出去,离病人远一些的窗户打开,把屋子里的炭盆都端出去!”

赵玉策疑惑不解,并未行动。

窦瑜继续说道,“从我一进这屋子,血腥、药味、炭火气就熏的人喘不过气来,我一个年轻人亦如此,更别说一个久病的老年人!”

窦瑜的话不轻不重,但屋子里的人都听见了。

他们进屋子的时候,是感觉到了窒息难受,可没一个人敢在这个当口说。

赵玉策看向窦瑜,才对赵家人说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又指了两个懂医术的人留下。

屋子里人没了,丫鬟开窗户,把炭盆端出去。

热水已经端进来,窦瑜打开药箱,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桌子上,不疾不徐。

赵玉策急啊,好几次想催促,都

噎了回去。

他看向窦瑜,又看向木桩一样杵在一遍却浑身气势凌然不容忽视的荣挚。

心里寻思着,凉州城什么时候进了这样子 的人物,他竟一点消息都没收到。

窦瑜银针、金针摆好,热水端上来,她洗手后拿帕子擦干,坐在床边给赵老太爷把脉。

才一探上老爷子的脉搏,窦瑜便心中了然。

气数已尽,时日不多,没有咽气是心愿未了。

她收回手,“把衣裳脱了吧!”

拿起金针在放在准备好的药液里浸泡消毒。

赵老太爷年纪大,皮包骨头,只剩一副骨架子。

他还有意识,看着窦瑜在他心口出施针,他已经感觉不到痛意,就是心口哽着说不出话来,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一盏茶后,窦瑜收针。

“扶病人坐起身!”

“……”

赵玉策虽疑惑,朝两个赵家府医示意,两人其中一个上前,把赵老太爷扶起来。

“拿痰盂!”窦瑜轻声。

丫鬟立即端了痰盂过来,她单膝跪在床边,手心用力在赵老太爷胸口推拿几下,赵老太爷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但很快他猛烈咳嗽起来。

赵玉策想要上前,荣挚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面前,默不作声拦住了他。

“……”赵玉策冷冷看向荣挚。

荣挚淡漠却不可

撼动。

窦瑜眉头都没蹙一下,更没有扭头看剑拔弩张的赵玉策、荣挚,更没有看扶着老爷的中年男人眼眸里的不可置信和担忧。

继续手里的动作。

“咳咳咳!”老爷子剧烈咳嗽后,噗一下把喉咙里的血块、痰都给吐了出来,他整个人瞬间松口气,重重叹息一声,“哦!”

又是长长嘘口气。

总算是缓过这口气了。

窦瑜起身,“给病人穿上衣服吧!”

荣挚收回手,退到角落。

赵玉策立即上前关心询问,“祖父,您感觉如何?”

“好多了!”赵老太爷轻轻说了句,才看向正在洗手洗金针的窦瑜。

他年纪大了,眼睛却还很好,没有老眼昏花看不清楚东西。

他能看出来面前是个女子。

倒是不曾想,这年头女子也出来行医了。

“你,跟我说实话,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赵老太爷道。

年纪大了,总是忌讳说死字,但他熬死了妻儿,熬死了兄弟姐妹,甚至还有孙子死在他前头,也就不惧怕死了。

赵玉策亦看向窦瑜。

窦瑜神色平静,声音清淡,“你身体五脏六腑已经枯竭,我已经把不到脉搏,悉心调理,也就月余的时间!”

“你胡说八道什么!”赵玉策怒喝。

赵老太爷低低喊了一声,“

玉策,她没有说错!”

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他行将就木,早已经有所感觉。

所有大夫都不敢直言,这女子倒是胆大。

“你是个不错的大夫,只是身为女子,做这一行可不容易!”赵老太爷道。

窦瑜有些意外赵老爷子会说这样子的话,轻声回道,“三百六十行,没有一行是容易的,尤其对我们平民百姓来说,能赚的银钱填饱肚子,让亲人有个安稳的家比什么都重要,难也要咬牙坚持下去!”

“嗯,倒也有几分道理!”赵老太爷微微颔首。

久病的人,也是难得的清醒。

他看着窦瑜,“你姓什么来着?”

“姓窦!”

“夫家还是本姓?”赵老太爷问,思绪有些飘忽。

“本姓!”

赵老太爷点点头,“窦大夫,辛苦你走这一趟,你回吧!”

“告辞!”

窦瑜颔首。

荣挚已经背了药箱站在一边。

赵玉策没有送窦瑜,门口有的是人送,他是赵家家主,窦瑜还不够格让他送。

他甚至多看一眼窦瑜都不曾。

立即坐到床边,对着床上的赵老太爷嘘寒问暖。

窦瑜也不在意,走到门口,丫鬟立即掀开厚实的帘子。

她和荣挚出屋子,立即有人上前,“祖父如何了?”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

过……,时日无多!”

上前询问的人惊住。

现在的大夫都这么直白吗?

站在屋檐下的赵玉敏喊出声,“窦大夫,不知你能不能给我把把脉?”

“好!”

窦瑜没有拒绝。

也没什么好拒绝的,不就是把脉么,不是什么大事。

赵玉敏请窦瑜去她院子,窦瑜拒绝,“就近找间屋子便好!”

“……”赵玉敏抿唇。

赵旭洲上前,“窦大夫,我家祖父的药方?”

“不必开药了!”

浪费药材而已。

但赵家有钱,那些讨人厌的话她没说。

窦瑜想了想又道,“按照以前的就行!”

赵旭洲松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窦瑜看了一眼赵旭洲,没有多言,请赵玉敏前面带路。

赵玉敏跟窦瑜并肩而走,荣挚背着药箱走在后面,一个丫鬟落下他一步位置。

赵玉敏看着回廊前方,低声道,“窦大夫为什么会出来行医?”

“生活所迫,要生存,既然有点傍身本事,便拿来谋生了!”窦瑜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回答。

声音清清淡淡,并没有因为赵玉敏是赵家人而卑躬屈膝,更没有认出她是那日买药的贵妇人而阿谀奉承。

她神色淡淡,态度温和,不冷不热却不让人讨厌。

少了傲气凌然,却更让人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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